顧珩主動的抽出一根煙遞給他。
　　余宴池伸手接過，摸出打火機點上。
　　煙在肺里過了一遍，最后被呼出。
　　兩人肩并肩的看著那邊玩耍的幾個孩子，沉默半晌。
　　一根煙過半，余宴池主動開口，“聽說你離家之后就去當(dāng)兵了，現(xiàn)在是營職了？”
　　“嗯�！�
　　“軍營，很辛苦吧······”
　　“還行，各憑本事，靠實力說話。”
　　感到顧珩的疏離，余宴池露出一抹苦笑。
　　心里十分不得勁兒，但是，又能怪誰呢？
　　突然，他打開話匣，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余宴書今年三十七歲，他三十五歲。
　　顧珩二十七歲。
　　余國忠因為在外打拼沒時間照顧他們兩個，大多時候，都是依靠余晴音這個姑姑照拂。
　　“我跟大哥是在姑姑跟前長大的，打小你就跟在我跟大哥身后哥哥哥哥的叫著，像個小尾巴似的······”
　　“那時候你也就差不多團(tuán)子那么大吧，我們?nèi)�學(xué)校，還沒放學(xué)你就等在校門口等著接我們。”
　　“晚上睡覺都要跟我一起，形影不離。有時候你淘氣了，姑姑姑父的話你又不聽，就聽我跟大哥的話�！�
　　他自顧自的說著，提及童年舊事一臉的開心。
　　顧珩始終神情淡淡，目光看向遠(yuǎn)方。
　　說了半天，也沒得到他的一聲回應(yīng)。
　　余宴池止住了這一話題，看向他，問，“在軍營不靠背景，能爬到營級，一定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吧。”
　　“運氣好罷了�！彼�曲了曲食指，撣了撣煙灰。
　　面無波瀾的說，“入伍第二年立了功，被推舉到軍校讀了幾年書，一下連隊就是連長了�！�
　　“讀了軍校？！”余宴池震驚，“我們還以為你也就高中肄業(yè)了，想著到時候拿錢給你砸一個大學(xué)文憑，沒想到你這么出息，不聲不響的讀了軍校�！�
　　對于他的開心，顧珩依舊不喜不悲。
　　一根煙燃盡，又點了一根。
　　余宴池見他這般，言歸正傳。
　　“阿珩啊，當(dāng)年爺爺?shù)氖虑槠鋵嵅还帜悖�只是�?dāng)時我們······”
　　“二哥，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姥爺去世，確實跟我有直接關(guān)系，是我對不起他老人家�！�
　　話音一落，他微微側(cè)身直視余宴池的眼睛，“如果當(dāng)時不是我任性去找他老人家，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那樣的悲劇�！�
　　“不是這樣的。”余宴池急忙解釋，“阿珩，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我們當(dāng)時也是被氣憤沖昏了頭腦，把這一切推到了你的身上······”
　　說到這里，他突然止住了。
　　然后珍重的看向他，“阿珩，對不起。”
　　“爺爺去世之后，我們就冷靜下來了。爺爺當(dāng)時的身體本來就撐不過多久，即使你當(dāng)時不去那一趟，爺爺又有可能隨時······”
　　“我知道說再多也彌補不了對你的傷害，但，我還是要跟你道歉。如果不是我們對你動了手，說那么多難聽的話，也不至于讓你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
　　話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
　　緊接著發(fā)自肺腑的說，“阿珩，對不起！”
　　顧珩臉上的情緒依舊沒什么變化，舉起夾在手指的煙抽了一口。
　　煙霧繚繞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眼。
　　有些嗆。
　　眼里分泌了些生理鹽水，但是很快就隱去了。
　　心里壓著的一塊大石頭，這十年來讓他喘不過氣來。
　　釋懷嗎？
　　可是，又覺得好像沒什么變化。
　　片刻后，他淡淡的回道，“沒關(guān)系。”
　　還以為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了，聽見他的這三個字，余宴池激動的抱了他一下。
　　緊接著激動的說，“馬上過年了，你回來了，咱們終于能過個團(tuán)圓年了！”
　　“不在家過。下周就得往回趕了。”
　　“什么？不在家里過年？！”余宴池詫異。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是營長，肯定不能隨心所欲。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提起了團(tuán)子上學(xué)的事情。
　　“團(tuán)子也該到上學(xué)的年紀(jì)了，你們怎么打算的？”
　　“不著急，再讓他清閑兩年，到六歲的時候直接送小學(xué)�！�
　　“回平城上？”
　　“在安城�！�
　　“不行不行�！庇嘌绯貜娏曳磳�，“安城那種小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教育。”
　　“要不回安城來上，要不就讓弟妹帶著孩子到港城。”
　　“我跟你說，孩子的教育得從小抓起，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景淮他們幾個上的都是雙語學(xué)校，以后都是要出國深造的�！�
　　“你放心，團(tuán)子上學(xué)的問題包在我身上�！�
　　對于他的好意，顧珩婉拒，“不用了，我跟他媽媽沒打算望子成龍，他開心就行了。”
　　“那也不行�！庇嘌绯匾槐菊�經(jīng)的說，“你們不能只看眼前，也得為孩子以后著想是不是？”
　　顧珩對此保持沉默。
　　余宴書出來透氣，看到在大槐樹下的他們兩個，收了煙和打火機就朝著邊來了。
　　“你們倆在這里干什么呢？”
　　“沒什么，跟阿珩說說話�！庇嘌绯貜念欑竦纳弦露道锩�出煙，抽出一根遞給他，“怎么？應(yīng)付完嫂子的娘家人了？”
　　“嗯�！�
　　他手擋著風(fēng)，點上煙。
　　三人站起一起望著那邊踢球的幾個孩子，余景淮不聽的用假動作迷惑對手。
　　趁著對方不注意就帶球跑了，惹得幾個弟弟妹妹在后面跺腳。
　　余宴書拿下嘴里的煙，沖著那邊大吼道，“余景淮，你有沒有點當(dāng)哥哥的樣子？”
　　“爸！”被點名的余景淮對著自己老爹抗～議，“那不是我，是余景川！”
　　“哦，是嗎？”他尷尬的撓撓頭。
　　“是不是親爹啊，自己兒子都能認(rèn)錯！”余景淮毫不留情的吐槽。
　　被親兒子貼臉吐槽，余宴書只好拿出自己的威嚴(yán)。
　　兩手撩起敞開的西裝，掐腰瞪著他，“少廢話！老子說什么你聽什么。”
　　在一旁的小家伙看到頭上能冒火的大伯，有些害怕往余景淮的身后躲了躲。
　　余景淮把團(tuán)子往身后護(hù)了護(hù)，沒好氣的吼了回去，“爸，你嚇到團(tuán)子了！”
　　“��？”余宴書放下手，剛才的氣勢全無。
　　趕忙小跑著上前，來到他的面前，軟聲細(xì)語的說，“團(tuán)子啊，大伯不是兇你啊。”
　　面對親爹變臉的絕活，余景淮吐槽，“爸，你正常一點兒吧，你這樣好像一個拐賣小孩兒的猥瑣大叔�！�
　　“臭小子！你皮癢了是不是？”
　　看到大表哥被兇，小家伙講義氣的上前，張開手護(hù)住他。
　　奶聲奶氣的說，“大伯，不要兇大哥哥�！�
　　“大伯沒有兇，大伯就是說話聲音又點大�！�
　　面對團(tuán)子，他聲音又軟了幾分。
　　絲毫不像對待自己家的那倆臭小子似的，恨不得一言不合就動手。
　　看到能克制自己親爹的天敵了，余景淮躲在小家伙的背后告黑狀。
　　“團(tuán)子，你大伯就是兇，大表哥現(xiàn)在靠你罩著了，你要保護(hù)好我啊。”
　　“放心吧大表哥，我會保護(hù)你的！”
　　小家伙仗義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目光堅定的看向大伯。
　　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顧珩一樣。
　　余宴書抬手摸摸他的小腦袋，眼中盛滿了溫情。
　　“團(tuán)子，今年四歲了是嗎？”
　　“嗯�！�
　　“沒趕上你的生日，你又什么想要的禮物嗎？大伯送給你�！�
　　“不要了�！毙〖一飺u搖頭，解釋道，“寶寶的禮物很多了，媽媽說，要知足常樂不能貪得無厭�！�
　　躲在小家伙身后的余景淮舉手，“爸，我有，弟弟要是不要，你送我吧。”
　　“去去去�！庇嘌鐣�嫌棄的白了他一眼，“帶著弟弟妹妹洗手去，該吃飯了�！�
　　然后就又切換到和藹可親的模樣，彎腰把小家伙抱在了懷里，“來，大伯抱抱�！�
　　被他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安安靜靜地。
　　看到樹下跟二伯站在一起的爸爸，小家伙問了余宴書一個問題。
　　小家伙的話音一落，就見他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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