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他老娘走了。”
　　“哦，回老家了。”江小滿面無表情。
　　“什么回老家了，死了。”李荷花提高了幾個聲調。
　　“啊？”江小滿震驚，“她看著還能活幾十年的樣子，怎么人說沒就沒了。”
　　要說這個老太太得到點兒報應，摔個跤啊斷個腿啊······
　　但是人沒了，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楊秀麗撇了撇嘴，“看來禍害遺千年，這句話也不是絕對的。”
　　江小滿納悶兒，問，“怎么說沒就沒了？”
　　“她想吃肉，桂花沒做，她就跑出去站在院子里大罵桂花苛待她，對婆婆不孝順。”
　　“那老婆子那張嘴有多會顛倒是非，你也是見識過的。”
　　“當時罵的要多臟有多臟，桂花也不慣著她了，出來跟她扭打在一起，這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見打不過桂花就開始跑找她兒子去。跑的時候沒注意腳下，滑了一跤，腰椎骨摔斷了。王大海要送她去醫院，死活不去，就讓桂花伺候。有一天趁桂花不在家的時候，嘴饞的想吃肘子，從床上挪了下去，下樓的時候一個不穩摔了，然后人就沒了。”
　　“還不都是她自己作的！”李荷花說，“這下子桂花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正說著，房門又被敲響了。
　　幾人猜測著，“又是誰來了？”
　　江小滿站起來去開門，幾個人也紛紛側頭朝著門口看去。
　　見來人是張桂花，李荷花笑道，“正說著你呢，你就來了。”
　　“我說我怎么走在路上一直打噴嚏呢。”張桂花把帶來的菜遞給江小滿，“地里的白菜和菠菜都長成了，嘗嘗。”
　　“我都快忘了，我們家地里還有我撒的菜種呢。”
　　“知道你沒時間，我就順便都給照料了。這就是你家地里長出來的。”
　　張桂花在門口的臺階子上蹭著腳底板的泥，江小滿拎著菜籃到到廚房把菜拿出來，然后又把空籃子拿了出去。
　　見她還在外面，便招呼著她往屋里來，“外面那么冷，趕緊到屋里坐下暖和暖和。”
　　“馬上，我這腳上的泥不刮干凈，再把你們家地踩臟了。”
　　“你那腳底板夠干凈了。趕緊進來吧。”
　　江小滿伸手拉著她往屋里來，關上門，隔絕了屋外肆意呼嘯的北風。
　　李荷花拉開身邊的凳子，“桂花啊，這幾天你在家干什么呢？都沒見你出來了。”
　　“回了趟老家。”
　　回老家干什么，她沒說。
　　但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王大海他娘沒了，自然是帶著骨灰回老家安葬。
　　李荷花又問，“你接下來是怎么打算的？真不離婚了？“
　　“我才不離婚呢。”張桂花眉梢上揚，“我受了他們老王家半輩子的氣，現在銼磨半輩子的老婆婆也沒了，屬于我的好日子來了。”
　　“王大海現在不敢對你動手了吧？”楊秀麗又問。
　　“他敢！”張桂花得意的挑挑眉，“不能生的是他，現在人盡皆知了。我這么多年受的冤枉氣，也不能就這么白白受了。”
　　“我已經不是以前任由他欺負的張桂花了，敢欺負我，那我就跟他干！”
　　“現在不是我怕離婚，而是他王大海名聲掃地求著我不讓我離婚的！我也想了，與其離婚再找個男人，不如就這么過下去。萬一再找的還不如這個呢？”
　　對于張桂花的態度，幾人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表示尊重。
　　李荷花從爐子上扒拉下一個烤好的花生，“反正也就那么回事，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覺得舒心就成。”
　　“舒心，我舒心的很！王大海以前把我當老媽子使喚，現在在家連個屁都不敢放，生怕惹我不高興。”
　　“喲，那你這是翻身做主了？”楊秀麗揶揄。
　　“可不。現在除了我，誰肯要一個連孩子都不會生的廢物男人？我不離婚，王大海他就偷著樂去吧。”
　　張桂花現在在家里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王大海倒成了伏低做小看臉色的。
　　可以看得出，現在的張桂花自信極了，整個人都比以前肉眼可見的快樂了。
　　幾人湊在一起拉著家常  ，把這個月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都跟她說了個遍。
　　突然，張桂花看向江小滿。
　　問，“你們一家一走就是個把月，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沒什么。”江小滿淡淡的說，“團子他爺爺不是來了嗎？想著這么多年我們家顧珩也沒休假回家看看，所以就趁這次機會帶孩子回家了一趟。”
　　“那你們這時間趕的也太不對了，這馬上過年了，你們回來了。”楊秀麗惋惜。
　　“我們倒是也想在家過年，這不是顧珩職責在身嗎？”
　　幾人聞言，點了點頭。
　　畢竟顧珩是營長，也不好脫離工作崗位太久。
　　幾個人又就著江小滿定制的這個爐桌聊了會兒，扯了扯家里的雞毛蒜皮。
　　時間一晃兩個小時就過去了，聽到外面孩子的嬉鬧聲抬頭朝著墻上的表看了一樣。
　　“哎喲，這時間過的還真是快，都五點多了。”楊秀麗拍拍手上的花生皮屑，作勢就要站起來。
　　其他幾人見狀也紛紛起身，“時間不早了，小樹他們放學了，得回家做飯了。”
　　“行，那我就不留你們了。”江小滿起身到門口去送她們。
　　回到屋里，看到小家伙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
　　“睡醒了？”笑盈盈的問。
　　“嗯～”小家伙張開雙手，“媽媽，抱抱～”
　　江小滿快步上前伸手將他抱了起來，小家伙慵懶的窩在媽媽的懷里，瞇著眼睛笑的一臉滿足。
　　看著他跟個小懶豬似的愜意，江小滿抱著他來到沙發上坐下。
　　“小豬豬～晚上想吃什么啊，媽媽給你做。”
　　瞇著眼睛的小家伙甜甜的笑著，“媽媽做什么寶寶吃什么～”
　　“你爸爸一會兒就要下班了，吃完飯跟你爸爸去出操，把你這一個多月吃到身上的肉肉減一減。”
　　“不要。”他在媽媽的懷里咕蛹了一下，“寶寶要跟媽媽在一起。”
　　“行，那就媽媽帶著你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好～”
　　來到廚房把張桂花送來的菠菜擇了擇，準備清炒。
　　再來個白菜豆腐煲，煎個魚。
　　三個菜，簡簡單單又是一餐。
　　江小滿做飯的時候，小家伙坐在灶火前幫忙填火柴。
　　最后一個菜即將出鍋，顧珩還沒回來。
　　“團子，到門口看看，你爸爸回來了沒有？”
　　“好。”
　　小家伙噠噠的跑到大門口，踮起腳望了望。
　　兩邊的路燈發出昏黃微弱的光，可是，路上去沒有一個人。
　　一陣風吹過，卷起了地上枯黃的落葉。
　　小家伙定定的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最后轉身回到了屋里。
　　“媽媽，路上沒人。”
　　“奇怪。”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疑惑道，“按理說這個點兒都到家好一會兒了，怎么今天這么晚？”
　　她出去站在院中朝著他下班回來的方向望了望，果然沒看到人。
　　不遠處的楊秀麗也出來尋人，江小滿問，“嫂子，你家那口子回來了嗎？”
　　“沒有啊。”她也納悶兒，“就算有個什么事兒耽擱了，也該說一聲，這都七點了，也沒見人回來。”
　　緊接著就看到李荷花，還有其他的幾個嫂子從家里出來。
　　無一例外，每人的腰間都系著圍裙。
　　幾人湊在一起念叨了幾句，然后就轉身回家去了。
　　都沒回來，估摸著是有正事兒耽擱了。
　　江小滿回到屋里招呼著小家伙先吃飯。
　　“媽媽，我們不等爸爸了嗎？”
　　“爸爸有事兒晚點回來，我們先吃。”
　　小家伙幫著媽媽拿筷子，母子兩個就先吃了起來。
　　電視機開著，聽著新聞聯播下飯。
　　半個小時后。
　　江小滿收拾碗筷，門突然被打開了。
　　看到一身寒氣的男人，收拾盤子的動作一頓，“怎么這個點兒才回來？”
　　“開會結束的晚了。”
　　“吃飯了嗎？”
　　“沒有。”他摘下頭上的帽子，大掌在短寸的頭發上擼了一把。
　　“那你先去洗手，我把菜給你熱熱。”
　　團子圍在他爸爸的身邊，撅著小屁股聳動著鼻頭不停的在嗅來嗅去。
　　從客廳跟到洗手間。
　　顧珩關了水龍頭，拿起毛巾擦手。
　　眼睛盯著面前的鏡子，“顧延，你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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