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霞，這是怎么回事？”
　　江小滿把賬本拍在桌上，對著上面一筆二百五的支出點了點。
　　她回神，走過去疑惑的看了一眼。
　　解釋道，“哦，給張大叔的菜錢啊。”
　　“上個月就跟他終止合作了，你難道都沒發現來送菜的都換了個人嗎？”
　　“我還以為那個年輕人是他家孩子呢——”
　　王淑霞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說話都不敢大聲。
　　眼睛小心翼翼的瞥向江小滿，然后再戰戰兢兢的回頭，果然看到她媽已經高舉起了巴掌。
　　不等她閃躲，就被摁著打。
　　“媽媽媽，先別打了——”
　　“你說說你，這腦子里成天都裝什么？”
　　顧玉芝恨鐵不成鋼，昨個來店里看了一天才對自己這閨女另眼相看，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二百五塊錢，都不知道對一下賬，說給就給了。
　　真是個二百五！
　　王淑霞也覺得冤枉，“我也不清楚啊，他昨天來店里要菜錢，之前都是我表嫂給的，我就給了這一次，沒想到——”
　　“沒想到沒想到，天天的這腦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小滿五根手指在桌子上有序的輕點著，眉頭微蹙。
　　小家伙在街上跑著玩了一陣，滿頭大汗的回來，熟練的從塑料筐里拿出來一瓶汽水起開。
　　咕嚕嚕的喝了大半瓶，滿足的發出一聲‘咂’的聲音。
　　抱著汽水坐在椅子上，肉嘟嘟的小屁股往靠背哪里蹭。
　　來了句，“姑奶奶，又在教訓孩子啊～”
　　“是啊，這死妮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氣死我了！”
　　顧玉芝下意識的回答，突然感覺不對，扭頭看去。
　　就見這小孩兒砸吧著嘴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很。
　　江小滿思考結束，把賬本放進抽屜里之后鎖上。
　　“姑，我跟王淑霞去一趟菜市場找老張頭退錢，你幫忙照看一下團子。”
　　“你們兩個能行嗎？”顧玉芝擔憂的問。
　　“沒事兒，我認識菜市場管理處的一個大姐。”
　　聞言，顧玉芝稍微松了一口氣。
　　連連叮囑了好一番才讓她們出去。
　　來到菜市場，老張頭看見江小滿的時候，心虛的撇過頭。
　　等兩人來到他攤位前，這糟老頭兒開始飆演技了。
　　“兩位女老板今個兒來是想買點兒什么啊？”
　　“不買！”王淑霞兩手一掐腰瞪著他，大聲開罵，“你都不給我們送菜了，還到店里要菜錢，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啊！”
　　她這一嗓子菜市場的人都往這邊看。
　　老張頭趕忙從攤位后面出來，“小姑奶奶，你別喊啊——”
　　“那你別做這惡心事兒啊！我表嫂就一天不在店里，你就拿我當傻子騙錢，老東西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啊！”
　　她一邊喊，一邊抓起攤上的爛菜葉葉就扔，天女散花似的。
　　眼看來買菜的都不買了，逐漸的圍過來看熱鬧。
　　老張頭急了。
　　求爺爺告奶奶的又是彎腰作揖，又是鞠躬的。
　　江小滿見他這般態度，對著王淑霞揮了揮手。
　　來到他面前，“想要好好的談是吧，行啊，談吧。”
　　“江老板。”老張頭抬手抹了一把汗，討好的笑著，“之前咱們不是一直合作的好好的嗎，怎么就突然間——”
　　“裝什么傻？”江小滿出聲打斷他的話。
　　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之前跟你合作，是看你人實在，誰想到你偽裝的那么好。熟了之后就殺熟，把別人不要的爛菜葉子冒充好菜，讓你上午九點前把菜送到，非要等中午了才送。”
　　“就你這樣的合作態度，我沒找你賠錢就不錯了，耽誤我們做生意。”
　　說他態度不好，這老頭子又開始死不承認了。
　　不僅不承認，甚至說她們自己九點都不能準時開店，他只要送到就行了，時間上不至于上綱上線。
　　聽到這話，王淑霞又跳了起來。
　　差點兒跟他打起來。
　　江小滿搬了個板凳往他攤位前一坐，誰過來買菜她就好心的給別的攤位介紹生意。
　　老張頭急的團團轉，“你們到底要怎么樣啊？”
　　“把昨天從我們店里騙的錢還回來，不然，跟我們到派出所去。”
　　看兩人是個女人家，這老張頭說不過狗急跳墻的想要動手。
　　江小滿站起來抄起板凳指著他，“你要是不想今天讓大家伙吃你的席，你就給我老實點兒！機會已經給你了，你要是不中用我就直接讓帽子叔叔過來給你談了。”
　　“我給，我給還不行嗎！”
　　老張頭蹦著，臉上盡是委屈。
　　“我現在手里沒那么多的錢——”
　　“去派出所吧。”
　　“別別別，我，我現在去銀行取還不行嗎。”
　　“不行。”江小滿拒絕，說，“你有前科，萬一你跑了，我上哪兒找你去？”
　　“那，那你說怎么辦？”
　　“去派出所當著帽子叔叔的面——”
　　江小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張頭打斷，“人家警察忙得很，別因為這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去麻煩警察行不行啊。”
　　“那就少廢話，趕緊還錢！”
　　王淑霞把手一伸，老張頭回頭看了看周圍的‘鄰居’們。
　　一個小時后。
　　他攥著一沓子有零有整的票子過來，不情不愿的遞給江小滿，“喏。”
　　江小滿對王淑霞使了個顏色，后者伸手接過錢。
　　在兩個拇指上呸了一口，開始一張一張的數。
　　五分鐘后。
　　“表嫂，夠數兒。”
　　“嗯，走吧。”江小滿臨走前白了這老頭兒一眼。
　　什么檔次，敢跟她叫板！
　　兩人揣著錢回到店里，顧玉芝站在鍋前恨不得有八只手。
　　小家伙也在幫忙，打開冰箱給客人送汽水。
　　聽見客人叫他小老板，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上去了。
　　“媽，我來吧！”王淑霞戴好圍裙上前接過她媽手里的串往鍋里摁。
　　“錢要回來了？”
　　“那當然了，就沒有我——表嫂辦不成的事兒。”她笑嘻嘻的看向江小滿。
　　這時，有個客人辣的滿頭大汗，張著嘴巴喊道，“小老板，我的汽水呢？”
　　“來了～”
　　他兩只手各拎起一瓶汽水，小屁股擰噠擰噠的往人家那里去，順便給沒要汽水的客人推銷，“大哥哥大姐姐，要不要來一瓶涼絲絲的橘子汽水呀～”
　　一般看到他這么可愛的小孩兒嘴巴又甜，都很買賬的要了瓶汽水。
　　江小滿站在一旁看著他‘左右逢源’，心想這算不算雇傭童工啊？
　　等忙過了飯點兒。
　　店門一關，一行人就回小院去了。
　　張桂花她們也陸續的騎著三輪車回來。
　　江小滿坐在槐樹下，掏出賬本和一沓子錢來。
　　眾人也都知道她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洗完手就開心的跑過去了。
　　照例，江小滿先確認一下她們的出勤，核對工資。
　　工資到手的那一刻，幾人都難掩臉上的的笑容。
　　小家伙也巴巴的委過來，靠在媽媽的身上撒嬌，“媽媽，我剛才都這么努力的干活了，一會兒可以喝一瓶涼的橘子汽水嗎？”
　　“不行！”
　　“媽媽～”
　　“喊爸爸也沒用，又不是夏天了，喝涼的會鬧肚子的。難道你想媽媽抱著你去找小梁阿姨給你打屁股針嗎？”
　　聽見打針，他小臉黑了。
　　媽媽就會用這個威脅他。
　　嘟著嘴一臉不開心的去找蔡阿婆去了。
　　顧玉芝坐在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張桂花幾人興高采烈的數錢。
　　突然，她開口問道，“你們出來工作，家里的孩子誰照顧啊？”
　　“白天上學在學校，晚上放學了院里有看孩子的老師。”
　　幾人笑呵呵的回答，顧玉芝話鋒一轉，又說，“你們這一個月賺的也不少，都趕上你們家男人賺的了吧。”
　　此話一出，幾人神色各異。
　　手里數錢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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