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陽關，照的人暖暖的。大地回暖，萬物蘇醒。放眼望去，群山翠繞，桃花妖妖，梨花灼灼。草地上，蝴蝶輕盈飛舞，那五顏六色的小花兒，也迎著太陽努力綻放，迎接著生命力最燦爛的時光。

        “姐姐，她又來了！”

        蒼翠的綠草間，一道細小的女音憑空出現，清脆而美好。

        那姍姍而來的執著女子，細眉明眸，一雙秋水般得眸子里盛滿的是柔情與期盼，盛不下的是這無邊春色。

        三月，又是三月。

        那個曾經為她畫眉的男子，何時才能出現？

        “不知道她今天會拿來什么樣式的香囊？”

        每年三月，那個女子都會拿著一個香囊來到菩提樹下，只為等一個人。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一個讓她可以等待十年的男人。

        緩步來到樹下，菩提還是那顆菩提。相比十年前，它似乎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那么粗壯高大，枝繁葉茂。就連那菩提樹上掛著的香囊，除了舊了些，顏色退了些，身邊的位置滿了些，其余的也沒怎么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好吧！那香囊應該是舊了好多，十年的風吹日曬，能讓它還留在那里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它原本的顏色，更是已經看不出了。它身邊的空隙，也被密密麻麻的香囊給填滿，滿的她都差點找不到另外幾個香囊了。

        十年了，已經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足可以將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變成一個老姑娘。十年的時間，足足可以忘掉一段感情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十年時間，也足足可以將一個人的健康的身體摧殘的千瘡百孔、苦不堪言。

        “蕭郎，你究竟何時歸來？”

        菩提樹下，女子手執香囊，滿目憂傷。猶記得當年，菩提樹下，郎情妾意。那充滿愛意的灼灼目光，讓人都不好意思抬起頭去看他。現如今，菩提依舊，物是人非。

        “姑娘，凡事天注定，你又何須執著？”

        女子聞言一怔，緩緩回首，卻見了來人之后，眼中璀璨星光頹然逝去。不知何時，她的身后居然多了一位艷麗女子，桃花面，淺梳妝。明明是一個普通女子，卻叫人生生移不開眼光。

        “當年，他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女子再次低眉，眸里泛起溫柔。

        “一切已成過往，為何你還苦苦不放？”

        艷麗女子上前一步，大有咄咄逼人的樣子。

        “是他叫我等！等他歸來！”

        女子亦未抬頭，仍舊是低垂著腦袋，似乎是陷在了回憶里。

        那年，她從外地逃難至此，心里怨氣難消。是他說‘凡事天注定，你有何須執著？’于是她放手，不再執著。

        后來，兩人日久生情，走到一起。每天，他都會為自己畫眉，從一開始的歪斜到最后的雅然，那彎彎的兩道眉毛，就是連接他們感情的橋梁。

        再后來，他說他要回家，他是外出的游子，當倦鳥歸巢，一切都將是必然。他叫她等他，叫她等他把她風風光光的迎娶回家，做他的妻，唯一的妻。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明智的，她的幸福觸手可及。

        可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轉眼間，十年如云煙。他&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還是沒來。只有她，每年都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在這顆菩提樹下掛上自己親手做的香囊。

        聽人說，女子定情，定會送上自己親手繡得香囊，以表心意。于是年年歲歲，她贈予香囊，只是接受的，卻只是這顆菩提。不知何時起，菩提上的香囊也越來越多，似乎都將心里的思念化作一個小小香囊。

        她問為何苦苦不放？她答只為他叫她等，她便等！

        執著嗎？終究還是執著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牡丹，回去吧，他不會回來了！”

        艷麗女子見不得她這樣，急急開口。

        “回去吧，只要你好好認錯，王母是不會怪你的！”

        “回去？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你認為牡丹還有臉再回去嗎？”

        當年驚鴻一瞥，情根深種，本是百花之王的花中仙不顧天條，私自下凡，只為遇見他。那日，花開正艷，天兵天將將她逼得走投無路，稀里糊涂的闖進了廟里，來到了這顆菩提樹下。

        他白衣烏發，翩然而立。她逃了三天三夜，可還是甩不掉那些惱人的追兵，心里正在惱怒。正準備誓死一搏，卻聽聞他說‘凡事天注定，姑娘你又何須執著’，于是她沉淪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而那些天兵天將，居然也因見了他而離去，不明所以&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不回去？難道你還想等他？”

        艷麗女子一怔，心頭暗惱。她是王母派來讓她回去的，哪知她卻不領情，這下自己的任務不是完不成了？

        “等？呵呵~哈哈&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牡丹一怔，隨即掩唇。一陣好聽的輕笑從她嘴里溢出，隨即笑的越來越大，有種停不下來的意思&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直到她按著肚子，笑出了眼淚，她的嘴里還是散發出陣陣笑聲。

        “你笑什么！”

        女子一怔，不明所以，只知道時辰無多。她們是仙，吸得都是天地靈氣，這里是凡間，凡間的欲望太多，她們承受不住。十年的時間，已經是上限了，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回天庭。

        “笑什么？玫瑰，我自認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可你為何要這么做？”

        牡丹抬手，擦掉掛在腮邊的淚珠，用自己發亮的的眸子盯著玫瑰。

        “你都知道？”

        玫瑰一怔，眼底閃過不忍，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壓下心中感覺。

        “我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牡丹嗤笑，眼中已沒了往日的憂郁。

        “我怎么會不知道他？我那么愛他，心里想的全是他，念得全是他。我怎么會不知道他在半路遇見山賊，而你卻救了他？我怎么會不知道他生意遭難，是你用你那掛名爹爹的權勢幫他力挽狂瀾，使得他的生意起死回生？我怎么會不知道他心生感激，對你情愫暗生，最后將你八抬大轎風光迎娶進門？這些我都知道，我等他，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記起還有一個我？”

        牡丹的每質問一句，都會朝玫瑰逼近一步，直到玫瑰退無可退，終于停下。清慘一笑，吐出的話也幽幽。

        “而他，終于讓我明白，原來所有情愛終不過是夢一場，抵不過那一場又一場的欺騙，抵不過塵世的名和利。”

        玫瑰無錯，錯的只是自己，錯在自己太過執著。

        “回去告訴王母，牡丹無顏再回天庭，自愿脫下一身仙骨，潛心修煉&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什么？可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玫瑰大驚，脫去仙骨，就等于散盡法力。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如今他人財兩空，也算是還了他造的孽了。”

        沒有理會玫瑰的驚異，只是幽幽吐完這句，便盤膝而坐。陽光碎碎打下，那如花女子，終是化作一朵華貴牡丹慢慢枯萎下去。

        “你這又是何苦？”

        牡丹即將枯死，玫瑰信手一拈，摘下一截還沒來得及枯散的花枝。

        “菩提啊菩提，你可愿借你的枝一用？”

        “愿借一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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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為何將牡丹附在菩提上？”

        微風一過，白色玫瑰對著紅色玫瑰咬耳朵。

        “秘密！”

        紅色玫瑰輕笑，似火焰般妖嬈。

        “姐姐快看，又有人在她的枝葉是掛香包了！”

        突然，白玫瑰指著一串香包大叫。那表情可愛至極，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哇，好多好多香包哦！好漂亮！”

        “傻丫頭，那哪兒是香包啊，分明是牡丹姐姐的花魂！”

        注：荷包牡丹，葉似牡丹葉，形似荷包，為中國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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