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徹夜長談
幾番拉扯之下,我差點把正事拋之腦后,連忙把話題又扯了回來。和她一同盤坐在房間的大床上,閑聊幾句,思索一番還有什么能問的,卻突然又想起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的事實。
……這不對,我都是個死人了,那我再怎么努力也沒有用吧?沒有身份證明,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打工、不能租房子、不能養(yǎng)自己。那我在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意義??
季不杏眨著眼睛看我,大概是見我一直不說話、或是表情有點不對勁,出聲問道:“姐姐在想什么?”
我扭曲了面孔,回答道:“我是個死人,我怎么養(yǎng)活我自己啊。”
她毫不在意地一笑,接道:“為什么要擔心這個?我可以養(yǎng)你啊。我有錢的,很多很多錢。”
她這話一出,我瞬間有種自己被一個大富婆包養(yǎng)了的奇怪感覺。
可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我要是個有身份的大活人,我大可以找工作、打工,再不濟起早貪黑賺點錢去小城市租便宜房子,總會好起來的。但我現(xiàn)在是個死人,法律上已經(jīng)沒有我這個人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我可能睡公園都會被趕走。就算想再去弄個身份,也得靠季不杏給我拉關(guān)系。
不知道為什么要給我安排這樣一個劇本,除了依附在作死主角團上生存基本上別無他法,好像我重生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當個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再三集就死的炮灰。
轉(zhuǎn)念想想,被包養(yǎng)就被包養(yǎng)吧,被一個美女包養(yǎng),我又不虧是吧。雖然說很對不起她吧,但是我現(xiàn)在的處境……也不允許我有別的路走了。
說實在的,我的出廠配置但凡高一點,我都不會選擇依靠季不杏。因為現(xiàn)在的處境等同于我只能依附于季不杏而生存,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不能再隨心所欲、對她飛揚跋扈的,我就是個贗品情人,討她歡心才是活路。萬一季不杏是個笑面虎,我哪天要是不小心把她惹生氣了,那我在這個世界也就差不多gg了。
我現(xiàn)在還不夠了解她,不知道她是只喜歡原主,還是只要有這個殼子就都能接受,她要是發(fā)現(xiàn)我不是原主,不會大發(fā)雷霆把我給宰了吧?
想到這里,我心口的沉重愈發(fā)揮之不去。思慮再三,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很喜歡以前的我嗎?”
她看著我,眼睛里是數(shù)不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又笑得很可愛很溫和:“姐姐,沒有什么以前的你,你永遠都是你,我也永遠都只會喜歡你。”我能感受到,她在很努力地想讓我放松下來。
而她語氣堅定,又讓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的話語讓我意識到,她對原主的感情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強烈,她這么愛原主,不應該沒看出來我已經(jīng)不是原主了。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下意識的,她還是把我當做原主。
我理解她因為害怕所以不去面對事實,但是這種蒙蔽內(nèi)心的情況能維持多久呢?運氣好點,這一輩子也許就這樣騙過去了,可我不是原主就是不是,恐懼和失望會隨著時間累積,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清醒過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我該怎么辦?如果就這樣和她一起騙她,我就始終是被動的,還要努力學習原主的性格和習慣,才能讓這段危如累卵的關(guān)系維持得久一點。實話說,我真的很討厭陷入被動。
并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我看得出來季不杏對原主的感情,我預感很難、真的非常難讓她愛上一個不是原主的人。而且我也沒有追人的經(jīng)驗,沒有魅力能讓她愛上我。
我但凡、但凡穿成一個普通人,又何必因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費這么多力?原主的父母如果愛她,又怎么能接受女兒的尸體留在別人家?我走在這個死胡同里,能靠這種宛宛類卿的愛情的活多久?把我放到這個身體里,真的是還不如死了算了。
季不杏大概看出來我情緒不佳,她抬手環(huán)抱住我,嘆了口氣道:“姐姐,你總是喜歡想很多事。別害怕,相信我,我一直都會在的。”
我不知道原主愛不愛哭,可我是個超級淚失禁體質(zhì),一被人安慰眼淚就忍不住嘩嘩流,只好強行把眼眶的淚水憋了回去,開口道:“你跟我講講我們以前的事吧。”
季不杏沒有說話,她捧起我的臉,用指腹擦了擦我眼角實在是憋不住的眼淚,說道:“姐姐,既然你失憶了,那證明以前的事都沒有那么重要。你現(xiàn)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被照顧,就夠了。”
我心里知道答案,但還是試探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記不太清我們的事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真的記不太清,或許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聽到這個問題,她沒有生氣地問我為什么不相信她,也沒有開玩笑地回應居然被我發(fā)現(xiàn)了,她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似乎還有些悲傷:“我只是不想你再想起一些難過的事,還有幾個會讓你生氣的人。你不記得這些,現(xiàn)在還會更輕松一些。”
我不會想起來的。我根本就不是原主,不會想起她和你記憶。我現(xiàn)在沒打算跟她坦白,于是問道:“那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瞇起眼:“姐姐當然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季不杏年紀應該不大,她的臉很年輕,笑起來甚至顯得有些幼稚的可愛。說話的語氣也是,即使初見時給人的感覺并不簡單,可我和她相處下來,還是覺得她像個小孩子。這是她只對原主展現(xiàn)的一面嗎?
她說的答案太主觀了,每一個關(guān)于原主的都很主觀,讓我沒有辦法從中窺探原主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特點,也就沒有一個憑據(jù)能夠仿冒她。這也讓我生出一種命捏在別人手里的不適感。
我忍不住皺起眉,但還是放緩語氣問道:“那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不好了怎么辦?”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臉,答道:“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好的。這個如果不成立。”
我的身體下意識緊繃起來,她每一個回答都令我如臨大敵,她對原主的濾鏡堆積得越高,當我和原主的行事方式不一樣時,期望倒塌的時候就越難修復和挽回。
我穿越不帶系統(tǒng),卻比有任務還難。我在這里用著一個死人的身體,想活下去幾乎是舉步維艱。踏錯一步,就是拿我的命來抵。這里不比稍微落后的小地方,沒有錢和身份證明,我一個人能去哪里?季不杏發(fā)現(xiàn)我欺騙她,不管我還好,她要是想報復我,動動手指都能讓我走投無路。
即使很討厭被動的局面,我還是無意識放低姿態(tài),氣勢也越來越弱,還沒等我斟酌著再問幾個不破壞氣氛的問題,季不杏先開了口:“姐姐。”
我反射性一抬頭,坐直了身體應道:“嗯?”
她似乎很無奈:“讓你這么緊張,是我的錯。或許是我的態(tài)度讓你沒有安全感,覺得一定要和以前一樣不可。但是姐姐,你真的不用糾結(jié)這些的,只要我在,你不用斟詞酌句來想怎么樣說話才不會讓人不快,更不用壓抑情緒去討好別人。我是你的后盾,也是你可以傾瀉所有情緒的……朋友。和以前不一樣又怎么樣呢?你只是站在這里,就已經(jīng)讓人忍不住愛你了。”
看得出來她說朋友的時候更想說愛人,只是顧及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還是用了一個更普通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她的聲音使然,還是她擁有一種能讓人放松下來的魔力,聽她說完這一段,雖然害怕的情緒沒有完全消散,但心里繃著的弦奇怪地松了下來。
怕她再看我會看出什么端倪,從她嘴里又問不出什么跟原主有關(guān)的,我就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她身上:“你一直都住在這里嗎?”
她看著我笑,回答道:“這里算是一個偶爾留宿的地方吧。上個月我們來這里住過幾天,不過并不常來。我安排了人每周來打掃。平時我們主要還是住在湖陽區(qū)的別墅那邊,今天太晚了,就沒有回別墅。姐姐要是愿意,我們明天可以回去。想在這里多住幾天也可以。”
真不愧是總裁,就是有錢。我撇撇嘴這樣想。說起別墅,我突然想起我下午剛來的時候走的迷宮別墅,暗暗咒罵幾句提議把別墅建成這樣的人,抬頭問道:“那今天下午那個小區(qū)的別墅也是你的嗎?”
季不杏歪了歪頭,道:“是的。季寒楓和許一十都住在那里。許一都——就是你的竹馬,他要是回國差不多也住那里。那棟是我前段時間剛買的,還沒有裝修。不過也不會住人。”
二樓裝成迷宮能住人就怪了,我吐槽一句,忍不住問道:“所以為什么要把那棟別墅的二樓設計成迷宮啊?”
她停頓了一下,道:“是你讓我這么設計的。”
一時半會兒我們都沒再說話,她道:“姐姐想不起來嗎?”
她看了我一眼,我沒敢說話,她懂我的意思了,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沒關(guān)系,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我哪敢應聲,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你認識我的家人嗎?”
季不杏剛才只是感覺有點遺憾的低落,聽到我提到原主家人卻皺起了眉,停頓了一會兒才道:“認識。但我不建議姐姐你去找他們。”
看她這個態(tài)度,原主家人對原主大概是真的不太好。但我還是問道:“為什么?”
她冷哼一聲,和之前撒嬌的樣子有種反差的可愛:“他們把你當做聯(lián)姻的工具而已,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過問過你的消息,甚至連你中毒了都不知道。”
聯(lián)姻的工具?我和季不杏認識不會就是因為我相親被她撞見了吧?要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抓馬照進現(xiàn)實。不對,這個世界發(fā)生的這些本來就足夠抓馬了。我好笑地問道:“難不成是我被他們逼著相親,結(jié)果被你解救了?”
季不杏眨眨眼,笑容中帶了點歉意,答道:“這倒不是,我們認識確實是因為你相親,但我第一次見姐姐的時候?qū)憬愕膽B(tài)度其實不太好。”
談到這些,氣氛終于不沉悶了,我心情也變好了一點。聽到這里,還神游天外地想這不會真的是本虐心小說吧,態(tài)度不好什么的,妥妥的虐文標準口不對心、就不說實話的總裁人設啊。回過神,我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呢。”
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見地高興得瞇起了眼,說道:“也可以說是一見鐘情。”
她說起和原主的事,都表達得很模糊,看起來確實不想通過一些回憶強行讓我想起之前的事,只有剛才一兩句詢問我是不是不記得,但也很快停止追根究底。這個話題說到這里就可以停了,她不想我回憶,也正好可以借此當做我和以前不同的理由。
此前聊得還算愉快,她脾氣似乎很好,不像會因為我問一些奇怪問題而生氣的樣子。準確來說,她根本就不會對原主生氣,而我頂著這個殼子,所以也不會對我生氣。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想氣氛又沉悶回去,只好起了個不怎么好的頭:“話說,你的名字有點奇怪。”說出口,又有點后悔,回想兩三遍,只覺得這實在是個很爛的問題。
我擔心說這個她會有點不高興,但她聽完我的話沒有什么情緒波動,眨著眼歪了下頭,對我笑了笑:“還是第一次聽姐姐談起這個。”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就這樣斷掉也很奇怪,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你看,不杏,不幸,所以為什么會取這樣的名字啊。”
沒等她回答,我搖搖頭,問道:“所以你有真的‘不幸’嗎?”
她抬起手,又放了下去,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甜,回答道:“已經(jīng)很幸運了。”
又回答了我前面的問題:“這個名字是我父母取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取這兩個字。或許也沒有什么意義吧。不過我父母十幾年前就去世了,我也沒問過。”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接什么話,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道個歉。我還沒開口,季不杏便道:“不用感到抱歉,姐姐。我以前和我父母關(guān)系一般,他們很忙,所以很少會見面。且不說當時得知消息時也沒有很悲痛,后來還留了個爛攤子給我,十幾年過去了,早就沒什么感覺了。”
她好像很會觀察人的情緒,從我和她聊天到現(xiàn)在,我心里想什么她幾乎都能摸清楚。我知道這應該是所有小說里總裁的必備技能,但被看穿的感覺還是有點奇怪。
倒不是覺得被冒犯,畢竟我也在觀察她,只是覺得她好像對我有點了解過頭了。就像我觀察她,因為不熟,只能簡單看一下表情和情緒,判斷她現(xiàn)在是生氣還是高興,但她看我,幾乎是我一個動作就能看出我這時是什么心情、想了什么,熟悉得過頭了。
我又把思緒繞回了原主身上,或許我和原主有點像,所以她用看原主的方式也能看透我的想法?該說不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暫時也不用想怎么樣才能討她歡心,相似的性格更容易騙過她,會輕松很多。
我這邊在想事情,季不杏大概是看我不問了有點無聊,開始一下一下掰著自己的手指。她不知道是想了什么,越掰越郁悶,下手越來越狠,關(guān)節(jié)喀喀直響。
我看得忍不住擠眼皺眉,說道:“別掰了。”
她抬起頭,果真不掰了,那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終于消失,我問:“你剛才在想什么呢?”
她雙手放在身后一撐,長發(fā)散在床上,鋪了一片,笑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我的手捏著一點也不舒服。”
我看著她的樣子,眨了眨眼,問道:“今年我?guī)讱q啊?”
她也學著我眨了眨眼睛,還拋了個wink給我,道:“姐姐永遠十八歲?”
我心底翻了個白眼,道:“我認真問你話呢。”
她哈哈笑了兩下,答道:“去年年底過的26歲生日。”
26歲,比我實際年齡大了幾歲,但這個年紀不大也不小,是個很年輕很有朝氣也很有魅力的年紀。我又問道:“那你幾年多大?”
她道:“我也是年底的生日,24。”
雖然我表面點頭附和,但心里還是忍不住腹誹,這人看起來哪里像24歲,跟小學生一樣,笑起來像、說話也像,行為更像。或許這就是戀愛使人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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