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唐禹心沒回家，申請了留校，給幾個參加國家隊花滑預選資格賽的學姐當陪練。

        她在冰上的動作優雅曼妙，像個小精靈。

        冰刀下細碎的冰仿佛散落的光，又好似飛舞的流螢在追逐她輕巧流暢的舞步。

        “糖糖，你滑得這么好，真的不考慮加入國家隊嗎？”學姐鐘情看完她最后的貝爾曼旋轉，又一次忍不住詢問。

        唐禹心輕盈地滑過來，搖頭道：“不考慮，加入國家隊太累了，我練花滑只是想增強體質、保持身材而已。而且——”

        鐘情替她說完：“——你的目標本來不是體大也不是國家隊預備役，而是清華，只是陰差陽錯才進了咱們學校。”

        “bingo！”唐禹心打了個響指，“學姐你知道就好了，所以不要再問我了。這已經是你第8次問我了。”

        鐘情惋惜地嘆口氣：“知道歸知道，問還是要問一下的。我這不是想著萬一嘛，萬一……你能改變主意呢！”

        唐禹心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鐘情看了眼時間：“那……還練嗎？”

        唐禹心：“練啊！你有事？”

        鐘情做羞澀狀：“倒也沒什么大事啦，人家男朋友待會兒想過來參觀，順便給我拍個小視頻，說是暑假回家給他家人看看。對了，他是泳隊的，叫林耀。你應該聽說過吧？”

        “哦~林耀啊？泳隊隊長吧？聽說長得挺帥的，學姐好眼光！”唐禹心眼睛彎彎，“二人世界需要我回避是嗎？我馬上撤！”

        “等等！不是讓你撤，是……是……”鐘情-欲言又止。

        唐禹心無辜地看著她：“是什么啊？”

        “是讓你滑得稍微遜色那么一點點來襯托我……好不好呀？糖糖，你最好了！”

        唐禹心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

        “好不好嘛，糖糖？糖糖？糖糖！”

        “好啦好啦！真拿你沒辦法。視頻不許外傳啊！”

        “當然當然，絕對不會外傳的！”

        下午四點半左右，泳隊的林耀來了。身后還跟著三個隊友。走在中間的兩個男生笑盈盈跟場館里的女生揮手打招呼，走最后的那個男生則戴著個貓耳朵造型的耳機，雙手操作手機屏幕，垂著眼眸，專注地玩游戲。

        泳隊的人都身高腿長，身材健美。

        他們一到花滑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當然，花滑隊員里的女孩子也很吸引他們。

        蔣玉涵盯著冰場上的女生感慨道：“不愧是花滑隊，這身材，嘖嘖嘖！一個字——絕！”

        童爍也目光灼灼：“哎，你們看那個穿紅色考斯滕的女生，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唐禹心？她長得也太漂亮了！跟個洋娃娃似的，可惜學校無數男生都鎩羽而歸。誰要是能要到她微信，我請誰一個月午飯。”

        林耀看著朝他們這邊揮手滑過來的鐘情，笑道：“我有主了，不參加你們的競爭。”

        蔣玉涵：“隊長就會跟我們秀恩愛。”他低聲嘆道，“有點難啊，誰不知道花滑隊的唐小學妹驕傲得像個小公主？跟她要微信……除非周野出馬。周野，要不你試試？”

        童爍把周野的耳機挪出一只耳朵來，笑道：“周野，考驗你魅力的時候來了。”

        周野皮膚冷白，眼尾上挑，是偏丹鳳眼的眼型，雙眼皮，瞳色如墨般幽深，他抬眸的時候別有一番冷傲之氣，聲音也有點冷：“不去。”

        “你聽到我們說什么了嗎就不去。”

        周野：“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其他的，沒興趣。”

        “談戀愛都沒興趣？大好的青春年華！荷爾蒙正盛的年紀！你就準備跟游泳館廝守了？再說了，冠軍和談戀愛又不沖突！”

        “誰說他只跟游泳館廝守，除了游泳館，還有游戲。嚯！都是‘游’字輩的。”

        周野：“你們倆考慮說相聲去吧。拍攝用不著我吧？我在門口等你們。”

        說完他把耳機扣好，端著手機去門口附近角落的座椅上落座，眼睛仿佛黏在了屏幕上。

        “丫活得跟個苦行僧似的，白被全校女生奉為男神了。”

        “這年頭女孩子都喜歡高冷的，越高冷越能滿足她們那種‘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的心理。”

        別說，周野一身黑色衛衣和黑色運動長褲，坐在角落，幾乎隱沒在黑暗中。但他本人又是發光體，走哪兒人們的視線就集中在哪兒。

        花滑隊的女生盯著周野，小聲而興奮地談論起來。

        “是周野誒！他竟然也會來別的隊串門，太難得了吧！”

        “男神就是男神，看看那淡漠的表情、寵辱不驚的眼神，啊，我好愛！”

        “你們猜男神是來找誰的？”

        “我看他不像找人的，倒像是作陪的。你看你看，我說對了吧？他一來就直奔角落，還戴著耳機……”

        林耀無奈地看了眼走去角落窩著打游戲的周野，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他只要來了在那一坐，就能幫他很大的忙了。

        唐禹心沖鐘情揚揚下巴：“學姐，你男朋友來咯！”

        “那我先過去一下，你等我一會兒。”

        “嗯！”

        唐禹心自由自在地滑起了鮑步和大一字，她享受在冰上滑行的感覺。

        如風般自由。

        還可以盡情舒展腰身和雙臂。

        “臥槽！這下腰絕了啊！”蔣玉涵拍著童爍的肩膀驚嘆道。

        童爍：“她滑得好流暢啊，姿勢優美，還非常享受。這不得拿冬奧會冠軍？”

        “她沒進預備役，也不打算去國家隊。”鐘情恰好滑過來，聽到兩人對話，解釋了一句，“她志不在此，花滑僅僅是她的愛好而已。”

        “真的假的？滑這么好居然只是業余愛好？”

        “真的。我們教練也惋嘆好多次了。”鐘情笑笑，“不過還好，她給我們當陪練，更激發我們斗志。人家業余愛好都滑得那么厲害，我們這些正式隊員可不能輸啊！”

        “學姐威武！”蔣玉涵童爍兩人一起豎大拇指夸贊。

        鐘情一個旋身滑到林耀身邊，攀著他的手臂，幾乎撲進他懷里，笑得既溫柔又開心：“林耀，待會兒把我拍美一點哦！”

        林耀舉著gopro的那只手輕輕晃了晃：“必須的。我女朋友絕對最美了！”

        鐘情聞言喜笑顏開。

        林耀看著冰場上還在滑冰的幾個女孩子，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很快的，我去說一聲就好。”

        “那開始吧，拍完我請你們去吃飯。”

        等候在冰場上的唐禹心接收到了鐘情的眼神信號，笑著比劃了一個ok，然后解下脖頸上圍的一條淡紫色絲巾，當面紗系上了。

        鐘情滑近了，看著她笑道：“猶抱琵琶半遮面啊。”

        唐禹心也笑：“是啊，為了不搶學姐風頭嘛。”

        鐘情視線在她臉上的紗巾和紅色考斯滕流連片刻，猶豫道：“我怎么覺得……你這樣反而更吸引人啊……”

        唐禹心一愣，眨眼，再眨眼：“是嗎？那怎么辦？我去換一套別的顏色的？”

        “不用不用，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你要露了臉，就更吸引人了，誰不知道你是咱們的冰上女神？”鐘情也只是隨意一說，她不是那么善妒的人，否則怎么會找唐禹心來當她的伴舞襯托？

        唐禹心還是一臉擔憂：“真的沒關系嗎？要不你問問你男朋友。”

        鐘情笑道：“真的沒關系。他們拍攝都有技巧的，什么虛化啊濾鏡啊角度調整主體突出的，你放松心態就好啦。”

        唐禹心聽她這么一說，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那開始吧。”

        “嗯。”

        鐘情對林耀揮揮手，林耀點頭，唐禹心開始滑了，繞著鐘情先轉了個圈，然后在她身后輕輕旋轉。

        鐘情一襲藍白色考斯滕，在冰上開始翩躚起舞，她就像是冰上純潔無瑕的精靈一樣，神圣，閃著光芒。

        無論是拍攝的人，還是圍觀的人，都看呆了。

        花滑隊其他女生都提前接到鐘情的通知，所以此刻她們都在冰場角落，鏡頭照不到的地方。

        而且……她們的吸引力多半還在周野身上。

        周野一局游戲都沒打完，手機屏幕上忽然彈出微信視頻申請。

        突兀的容易讓社恐患者心肌梗塞的特別聲響讓他手一抖，他飛快地接通，然后下意識地抬頭，生怕這動靜影響到林耀的拍攝。

        而后，他反應過來，他是戴著耳機連著藍牙的，突兀只是他自己覺得，聲響并未外放，都攔截在了他的耳機里。

        周野悄悄松了口氣，耳機里已經響起了清脆的童聲：“哥哥！你什么時候回家呀？都放暑假好幾天啦！”

        他起身想去外面，海拔一高，視線便不由自主地飄遠，不受控制地落在冰場上肆意滑行盡情舞動的紅色身影上。

        少女身姿曼妙，舞姿優美，紫色紗巾時而飄揚時而回落，只余一雙黑葡萄似的明亮眼眸，閃著自信的光芒。

        哪怕她是在襯托林耀女朋友，依然萬眾矚目。

        少女快速旋轉的時候，腰肢柔軟，紅色短裙下擺的流蘇幾乎連成了一片火焰般的殘影，極致的紅，透著張揚。

        短裙下的一雙美腿又直又長，靈活無比。

        周野只瞥了一眼就又將注意力放在少女的舞姿動作上。

        一時忘了外出接視頻。

        出乎意料的，視頻那頭的童聲也半晌沒反應。

        待一舞結束，周野才猛地回神，正要回撥，卻發現視頻還連著，而他的手機攝像頭也直播了一場華麗的冰上舞蹈。

        接著，那頭的童音憧憬般地感慨道：“那個紅衣服的姐姐跳得好美啊！哥哥，我也想學滑冰！像那個姐姐一樣！”

        周野：“……？！”

        這個話題轉變有點太突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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