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想什么呢？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唐明卉見自家小外甥女發了一會兒呆，發呆過程中不知想到什么，還默默笑起來，不由新奇地調侃。

        “沒什么，想到今天中午吃到了好吃的，所以開心。”唐禹心找到了借口。

        唐明卉默默盯著她看了幾秒：“是嗎？有多好吃？我嘗嘗。”

        她先拿起周婉最后塞進來的那個肉丸炸串，孜然椒鹽和肉的香味傳來，咬一口，齒頰留香。

        “嗯，味道的確不錯。”

        唐明卉又夾了一口肉燜豆角，大點其頭。

        “以后可以常吃這家店。”

        唐禹心表示同意。

        唐明卉吃飯，唐禹心在旁玩手機作陪，兩人時不時聊兩句。

        唐明卉偷看她幾眼，才試探問道：“你暑假就一直在學校待著了？不回家？”

        “回家也沒意思。還不如在學校呢。”唐禹心盯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

        “那兩位……都沒問過你暑假要回哪邊？”唐明卉又問。

        “沒。”唐禹心言簡意賅，“不過錢都到位了。”

        唐明卉：“……”

        簡直服了這兩個當家長的人。

        虧了唐禹心是個心大的人，也足夠有主見，并不沉溺于自己編織的假象中做夢。

        不合格的父母……當提款機也挺好。

        當然了，也幸好還有她這個當‘臨時家長’的小姨在。

        多少也算幾分慰藉。

        “這回兩人好像商量過了，打過來的錢都比上學期多了五萬。可能都想我暑假隨便找個地方去旅游吧。卉卉~我現在是個小富婆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禮物嗎？我送你！”唐禹心一臉大方。

        唐明卉：“那你要不要陪我去旅游？暑假這么長，總在學校泡著多無聊。”

        “去哪兒旅游啊？其實在學校挺充實的，白天練花滑，晚上學習，我沒覺著無聊。”

        “我也沒想好去哪兒。現在暑假剛開始，來冰場的人正多呢，我還要忙幾天，這幾天可以好好想想去哪里玩。”

        “那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唐禹心道，“我答應我們教練，至少要做一個月的陪練。”

        “行。”唐明卉頓了頓，問她，“對了，你要不要去小姨家住幾天？”

        “不——要——”唐禹心拉長聲音，態度卻是斬釘截鐵的。

        唐明卉把話題又拐回了某人身上：“你是不是想留在學校多跟周野接觸接觸啊？”

        “我們又不是一個項目的。而且我也沒有想要進國家隊。”唐禹心后面這句話說得有點理不直氣不壯。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進又是另外一回事。”唐明卉故意激她。

        “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

        “哦？我上次怎么說的？”

        唐禹心清清嗓子，學唐明卉的語氣，道：“‘把花滑當興趣愛好挺好的，這樣【三億人上冰、普及冰雪運動】的目的就達到了。而且你也已經體驗到花滑的快樂。如果你考上清華研究生了，的確也不輸進國家隊的榮耀。最重要的是……從未來的人生發展方向來看，清華研究生畢業后的選擇更多一些，含金量也不低。進國家隊的話，相對來說比較枯燥。運動員的生涯太苦太累，需要極強的耐力才能登頂。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走這條路，所以面臨的困難會更多。’——我學的像不像？”

        唐明卉：“……”她嘆了口氣，“跟你這種佛系的人沒法溝通。”

        “是是是，我這種佛系的人干啥都是隨緣。唯有對著自己的目標才能一往無前。運動員得永遠保持競爭精神，勇奪冠軍、為國爭光是他們的唯一使命。對吧？”

        “反正你什么都懂。我就垂死掙扎一下——”唐明卉道，“你想想，如果你既走了國家隊的道路，又考上了清華，豈不是渡了雙層的金子？”

        唐禹心：“……”

        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的。

        恰好她這兩天有所動搖。

        如果她想跟周野有更多的交集，的確只有運動員這條路可走。

        屆時兩人可以共同進步，在奧運會的戰場上并肩而戰，各自為王！

        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

        作為運動員的高光時刻，唐禹心幻想過無數次。

        只是她以前并不執著。

        如果執著一次看看呢？

        她能做到嗎？

        “別人我不知道，你肯定能行的。這么多年你一直沒落下這個愛好，不就說明你是打心底喜歡的嗎？”唐明卉看出她的一絲動搖，再接再厲道，“將喜歡的東西作為職業，其實也挺幸福的。”

        唐禹心：“開始給我煲心靈雞湯了。”

        唐明卉：“你喝不喝吧？”

        “喝一口。”

        兩人相視而笑。

        唐禹心嘆了口氣：“就怕真的把喜歡的事當職業會讓我對這件事的喜歡大打折扣。”

        唐明卉：“反過來給我喂毒雞湯啊？”

        “哈哈哈，是挺毒的。”

        “不說了。你已經成年了，做什么選擇都心里有數。無論你想走哪條路，小姨都支持你。”唐明卉不想給她太大壓力。

        唐禹心笑得一臉甜：“謝謝小姨~那我再多想想。”

        唐明卉打開一碗打包回來的真·雞湯，問她：“喝不喝？”

        唐禹心搖頭：“不喝了。我吃魚吃得很飽。”

        “那我自己喝了。”唐明卉一邊喝湯一邊溫柔地看著自己這個小外甥女。

        有時候，擁有的選擇太多，也是件苦惱的事。

        如果禹心學習成績沒那么好，或者運動天分沒那么高，她就可以只有一個選擇。

        也就可以只為一件事全力以赴。

        不過……真正優秀的人，哪怕選擇多，哪怕精力被分散，也依然會優秀到底。

        她希望，她家糖糖，是真正優秀的人，也是能優秀到底的人。

        唐明卉吃完飯后，一邊收拾一邊問賴在她這里不動彈的唐禹心：“你怎么不去陪你同學？”

        唐禹心：“……你吃飯之前怎么不問？”

        唐明卉嘿嘿一笑，勇于認錯：“我錯了。我家糖糖是想多陪陪我啊。”

        唐禹心：“哼！現在不陪你了！”

        “去吧去吧，小年輕們多在一起好玩，話題多，聊天也有意思。我再上冰場逛一圈，換班去。”

        “拜~”

        另外一間休息室里，周婉睡著了，身上蓋著周野的一件薄外套。

        周野守在旁邊，正在看唐禹心的朋友圈。

        唐禹心的朋友圈內容也很豐富。

        女孩子自拍、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自拍的照片。

        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銀杏葉、冬天的雪。

        過生日聚餐時的生日快樂歌曲小視頻。

        喜歡的書籍分享、歌曲分享。

        喜歡的愛豆新劇宣傳。

        臨摹的古風卡通帥哥畫冊。

        一些可愛的表情包——貓和老鼠里那個小老鼠頭戴黑禮帽身披黑披風，下面一行字：帥氣地投身學習大業。是個臨近午夜12點的自我激勵。

        換發色了、染新指甲了、有新的漂亮考斯滕了、得到可愛玩偶了要展示。

        送別人的生日禮物別很喜歡要記錄。

        看了某個電影超喜歡超喜歡要寫影評。

        ……

        點點滴滴。

        豐富多彩。

        一幕一幕，勾勒出一個形象飽滿、熱愛生活的女孩子模樣。

        周野留意了一下她的生日。

        在冬天。

        跟他恰好相反。

        他的生日在夏天，已經過了。

        連喜好都是反著的。

        她喜歡冰上項目。

        他喜歡游泳。

        她想上首府清華。

        他想拿世界冠軍。

        如果不是送周圓圓來體驗滑冰，大概上次在學校是他們唯一的交集吧？

        哦，不對。

        還有一樣匪夷所思的交集。

        ——她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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