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醫院。”已然紅了眼的沈暖，拉著唐思揚上了攔的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最近的醫院。”沈暖說著用手捂上唐思揚的肩膀，眼淚卻已經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司機師傅瞄了一眼唐思揚流血不止的肩膀，當即啟動了車子“哎呦，怎么回事兒？這附近就有一家小醫院，我先送你們去止血。”
  “謝謝師傅。”沈暖的聲音已經因為眼淚而有些哽咽。
  唐思揚看向因自己受傷而落淚的沈暖，心里卻體味到了少有的幸福和開心。他輕輕拭去沈暖臉上依然不止的眼淚，安撫道“小暖，我不疼的，不要哭。”
  司機師傅是個開車開了很多年的老行家，很快就把車子停在了一個診所附近，對沈暖道“姑娘，不要擔心，這里的老醫生給別人接過斷指，專業能力很強。”
  “多謝師傅。”沈暖著急忙慌地付了錢，對司機師傅深深道謝。
  “有福氣的小伙子。”司機師傅看了一眼唐思揚，像是感慨道。
  唐思揚像是什么事都沒有似的，還笑著回了句“是的”，但額頭上已經盡是濕汗。
  老醫生在獲得了唐思揚的允許下，用醫用剪刀，輕輕剪開了他的衣服。隨后在他綻開的傷口上噴了氣味濃烈的醫用消毒水，使傷口清晰地裸露在外。
  消毒水與綻開皮肉的接觸，讓唐思揚不由得一聲冷哼，刺鼻的濃重氣味使他轉頭用另一只手攬過了沈暖的腰，將頭緊緊靠在了她的腰腹上。
  老醫生見狀微微一笑，轉頭對一直注視著唐思揚肩上傷口的沈暖道“傷口不是特別嚴重，我給他噴點藥包扎一下就好了，不過不要讓他沾水，給他換幾次藥。過幾天就能長好了。”
  “好的，謝謝醫生。”
  “不客氣。”
  直到醫生給唐思揚包扎好傷口，沈暖才平復了自己從步入西特斯大酒店之后就極其慌張忐忑的心情。
  回去的一路，沈暖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唐思揚被鮮血染紅，此刻已經破爛不堪的米白色衛衣上。她在想，如果自己沒有給他買這件米白色衛衣，沒有擔心他會再次拋下自己非要跟著他去見那個人，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呢？
  唐思揚看著下了車，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暖，從她手中拿過了鑰匙，自己開了門，隨后將她拉了進來。
  待唐思揚把她拉進房間，沈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一直在門口愣著，她抬頭看向他，緩緩道“思揚，今天我若是沒有跟著去，你是不是就……”
  不等沈暖說完，熾熱的吻就落了下來。他把她抵在墻上，一只手撐在她腦后，溫柔而綿長的攫取，直至兩個人都忍不住停下來喘息。
  “小暖，我不許你責怪自己。有你在我會覺得我很輕松。”唐思揚將沈暖攬入懷中。
  聞到唐思揚衣服上的血腥味，沈暖收了收已經酸起來的鼻子，淺淺推開他道“我先去給你找件可以換的衣服。”
  “好。”
  唐思揚本想趁著沈暖找衣服的間隙把衛衣脫掉，卻又忽的想起來什么，又褪了回去。這一幕正被從房間里拿著一件寬大的白襯衣出來的沈暖看到。
  “怎么不脫掉？”沈暖有些疑惑。
  “我去衛生間。”唐思揚接過沈暖手里的白襯衣，淺淺笑著。
  “等一下。”
  突然瞥到什么的沈暖，走到唐思揚背后，緩緩掀起了他的衣服，觸目驚心的傷痕裸露在面前。
  她愣了一下，她記得之前唐思揚腰上有一條疤痕，可現在為何憑空增添了這么多？她的手指不自覺地觸上每一條裸露在外的疤痕，她無法想象這些奇形怪狀的疤痕是怎么來的，只覺得心底某處有什么東西正在啃噬著自己，讓她痛得不能呼吸。
  唐思揚本不想讓沈暖看到自己背上那些丑陋的疤痕，卻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到了，也便不再隱瞞，索性將衣服整個脫掉，露出了更多的疤痕，隨后轉身快速穿上了沈暖給他拿的白襯衣。
  沈暖清楚地看到疤痕因為時間不同，各自呈現出了深淺不一的顏色。此刻，她只覺得那些疤痕似是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滿身的疼痛迫使她蹲下身蜷縮在了一起，剛止住沒多久的眼淚再次簌簌地落了下來。
  “小暖，已經過去很久了，除了有些丑，都不疼了。”唐思揚心疼地蹲下身擦著她的眼淚，他知道她的小暖在為他疼。
  三年前，他從國內趕回瑞士的家中，滿目一片狼藉，他養的三只小金魚躺在地上，內臟外泄，似是被人用腳狠狠踐踏過，已無一絲生的氣息。就連魚缸也未能幸免于難，被砸成碎玻璃。后來，他在阻止母親的狂躁中，被她一把推倒在魚缸的碎玻璃上，細碎的玻璃形狀不一地扎進他背上的血肉……
  淚眼迷離的沈暖抬頭看向唐思揚，委屈，心疼，憤怒，質疑，各種情緒復雜地糅合在一起，重復道“怎么會不疼？你告訴我怎么會不疼？”
  面對沈暖的質問，唐思揚心中的最后一點琉璃也在此刻驟然化成暖流。他拉起沈暖，將她緊緊圈入自己的懷抱，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些疼痛遠遠比不上我在深夜想你時的心痛。小暖，這五年，我真的好想你，想到要發瘋。”
  沈暖原本無聲地落淚變成痛哭，哭濕了唐思揚胸前的整片衣衫。
  “小暖，我現在很幸福，不要哭，看見你哭我會更心疼。”唐思揚想要將沈暖橫抱到床上，卻在他伸胳膊攬她的腰時被阻止。
  “傷……”沈暖指著唐思揚肩膀上的傷，惱他亂動。自己則努力止著眼淚，但卻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哽咽。
  “小哭貓，今天一直在哭了。”唐思揚笑，他從來沒有見過小暖一天中流這么多眼淚，忍不住想要調侃她。他不想她因為他而哭。
  “我沒哭，我就是喝水喝得有點多。”沈暖因哽咽說話一點一頓的，抹了臉上仍在肆意流淌的晶瑩。
  思揚，這五年里你到底經歷了什么？我應該為你做些什么？沈暖已無法直視唐思揚的笑容，此刻，她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痛。
  她覺得自己多少有點沒出息，可是她真的無法不管他，無法不心疼他。
  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個徹徹底底懦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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