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纖儀抬起手用掩過手臂的袖子拂了拂滑落下來的眼淚，然后才淡淡地開口道：“起來吧。”

        珊兒這才松了口氣，站了起來。

        洗漱完。

        儲纖儀坐在餐桌上，即使是一頓簡單的早飯，備得也是琳瑯滿目，令人垂涎三尺。

        但儲纖儀卻沒有多大的胃口。

        她看著珊兒親自舀起到她嘴邊的一勺粥，眉頭皺得更緊，她抬起右手，想要接過珊兒手中的勺子。

        “我自己來。”

        珊兒想說什么，但又怕得罪柔妃，就沒有開口，她猶豫著將手中的勺子放在了碗中，但她的雙手還是捧著碗的。

        儲纖儀試探性地拿起勺子，可是剛舀起一勺粥，抬起來還未放到嘴邊，她的手忽然有些抖。

        最終，“砰”一聲，勺子跌在了碗中，碗里的粥有些濺在了她的臉上。

        珊兒趕緊拿來手帕替儲纖儀臉上的粥擦干凈，急切地擔心問道：“柔妃，您沒事吧？沒燙著吧？”

        儲纖儀垂下眼瞼，將臉別向一邊，不悅地低聲了一句，“走開。”

        珊兒將手帕收回，又將粥端了起來，舀了一勺重新放到她的嘴邊，對她說道：“柔妃，您快先把早飯吃了吧，待會斯卡巫師還要為您來治療您的蒲柳之癥呢，耽誤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儲纖儀忽然抬眸看向一臉著急的珊兒，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珊兒被她這似是來自地獄的寒氣嚇了一跳。

        手一抖，勺子再一次跌落在碗中，碗差點沒扶住，幸虧碗離柔妃的臉還有一段距離，否則碗里的粥又要濺到她白皙的臉上了。

        儲纖儀隨即又很快轉過了目光，撇著嘴，很是不滿，“斯卡巫師？依本宮看，早就該被殺頭了，四年了，他日日都讓本宮服藥，可本宮的病一點卻起色都沒有，走路搖搖晃晃，連穿個鞋子都穿不了，甚至連拿個筷子都拿不起來……”

        儲纖儀似是越說越委屈，眼淚如珍珠一樣啪啪掉落在了淡藍色輕紗衣上。

        “柔妃！”珊兒趕緊跪了下來，急忙解釋道，“蒲柳病難以根治，若不是斯卡巫師每日為您治療，恐怕……恐怕……”

        “恐怕本宮早死了？”儲纖儀接著她的話替她說道。

        珊兒嚇得將額頭貼在了地上，慌忙解釋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真的……”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儲纖儀雙眼變得通紅，聲音有些哽咽，語氣不滿極了。

        她忽然站了起來，一瞬間，有些搖搖晃晃差點摔倒，珊兒正欲起來扶起她，儲纖儀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她抬腳踏著蓮花小碎步要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要出宮！”

        珊兒趕緊跑過去攔住她，態度雖然卑微與恭敬，但語氣中卻充滿著強硬，“柔妃，萬萬不可！您身體虛弱，為了您的身體著想，皇上下令，讓您只能待在這安寧宮中！”

        儲纖儀看著她這般攔著，氣得鼓著腮幫子，喘著粗氣，狠狠地盯著她，想要抬腳饒過她走。

        可珊兒一個眼神，和身旁的其他幾個婢女立即上前，將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儲纖儀氣惱地看向她們，委屈地厲聲道：“衛君臨他這是把我當做什么了？四年了，我整整呆在這安寧宮四年了，未曾踏出過這宮門一步，我甚至連皇宮門口在哪？這皇宮有多大都不知道，他這是把我當成籠中鳥，金絲雀，讓我一直老死在這安寧宮中嗎？我今日偏要出宮，你們都給我滾開！”

        儲纖儀情緒很是激動，本來就沒什么力氣的她，一連大聲說了這么長的一段話，此時，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捂著胸口，有些痛苦。

        珊兒趕緊過來扶著她。

        忽然，儲纖儀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

        宣議殿內。

        珊兒急匆匆而來，急得額頭上都布滿了細細的汗珠。

        “皇上！柔妃不好了！”

        衛君臨手中的筆一頓，抬起頭來，急問道：“柔兒，她怎么了？！”

        珊兒趕緊答道：“柔妃她今日非要出宮不可，奴婢攔著她，不讓她出宮，她便哭得厲害，體力不支，暈了過去，奴婢趕緊去請了白太醫，可柔妃剛醒來，就又要吵著想出宮去，結果又……哭暈了過去，一個時辰內，柔妃已經哭暈了三次，被褥，頭枕都已經濕透了，柔妃說，若是皇上依舊不肯放她出宮，她就一直哭到……哭到死！”

        衛君臨緊了緊面前桌案上的紙，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既然她這么想出宮，那便讓她出宮這一回吧，不過最多不能超過三個時辰，還有，你去將裴伍叫上，讓他多帶些禁軍！務必要保證柔兒的安全！”

        “是，皇上！”

        珊兒有些遲疑地應道。

        因為，皇上平常對于柔妃，別說讓她出宮了，就算讓她出安寧宮，皇上也是堅決不肯的，好像生怕柔妃被別人看見似的。

        但這次卻難得松了口。

        難道是柔妃一而再再而三楚楚可憐的眼淚終于讓皇上有些心軟了？

        等珊兒走后，衛君臨忽然吩咐身旁的韋公公，說道：“你去將白太醫請來宣議殿！”

        韋公公點頭彎腰，捏著嗓子應道：“是，皇上～！”

        不一會。

        白太醫來了。

        白太醫是一個三十四歲的女子，有終身不嫁，誓老死在宮中太醫院的誓言。

        衛君臨看了看白太醫，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他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白太醫，柔妃身上的疤痕，最近恢復得怎么樣了？”

        白太醫彎了彎腰，低著頭，左手抱右手，恭敬地答道：“回皇上的話，經過臣四年的努力，柔妃身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已經變得很淡了，夜晚的時候，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了……”

        白太醫斷了斷，又繼續說道：“若是皇上想要與柔妃現在同房，是可以的，柔妃身上的疤絕對不會再影響到皇上的心情！只是……皇上與柔妃同房之時，應要注意動作幅度不可太大，畢竟……畢竟柔妃整日服那種藥，全身無力，身體虛弱，若是太過粗暴，可能會使柔妃暈過去！”

        白太醫當著衛君臨的面親自說這些十分羞恥的話，心中還是十分淡定的，只不過語氣頓了一頓。

        衛君臨的心中頓時有些喜悅，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朕知道了。”

        白太醫抬了抬眸，看了眼衛君臨，弱弱地開口道：“那皇上若是沒什么事，臣就告退了！”

        白太醫正欲走，衛君臨忽然又叫住了她。

        “等等！”他緊皺著眉頭，緩緩開口說道，“朕還有一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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