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兵不厭詐
云清曉揣測,這是睿王在江陵城的私宅?
來到一座八角亭,燕天徹走入亭中,她一邊欣賞四周的景致一邊入亭,心中暗嘆:這花苑修繕得可真美!
八角亭位于一汪碧水之上,三面皆種植楓樹,此時正值深秋時節,楓葉鮮紅如火,直要燒起來,在青翠之間旖旎成一條紅帶,宛如秀娘在墨綠的錦緞上繡了一條烈火般紅艷的錦帶。
石案上有精致的糕點和清芬撲鼻的云霧茶,云清曉坐在他對面,不語。
“嘗嘗。”燕天徹語聲溫柔。
她一邊品嘗桂花糕一邊打量他,他好像變了個人,鳳眸宛若彩玉,流光溢彩,散發著邪魅的光。對,就是這邪魅的眸光,令他整個兒給人的感覺都變了,邪魅中流露出一股子鳳流,令人無從抗拒。
不過,她心如止水。
“王爺帶我來這里,只是請我品茗吃糕點嗎?”
“你希望還有其他?”燕天徹鳳眸含笑,坐到她身側,捉了她的小手,“希望如此?”
云清曉抽出手,眉目一冷,“王爺還是開門見山吧。”
他淺淺勾眸,“就這么靜靜地處著,賞景飲茶,不好么?”
當然不好!
她冷冷道:“我還要服侍大人,若王爺沒其他事,我先走了。”
“難道你不想知道本王為什么對你情有獨鐘嗎?”燕天徹悠然斟酒。
“洗耳恭聽。”云清曉坐在他對面,拿了熱茶慢慢喝。
他鳳眸含笑,溫柔似水,足以溺死一只鳥。
在他緩緩的陳述中,她明白了他的心思。
五年前,云清曉和娘親從青龍寺回府,與師父相遇。師父跟著她們進府,對父親說了一番話。師父為她批命,說她是倒插桃花之命,將會遇到數不清的桃花,多方爭執之下,會有血光之災。這血光之災不僅會讓她重傷、喪命,還會牽連家人,甚至會讓云家朝夕之間覆滅。
父親云木榕聞之色變,遵照師父的意思,讓她跟著師父上無量山修行。師父說,上無量山后會為她改名、改命,二十歲后下山,那些桃花就會散去。
于是,云清曉就在第二日上無量山。
在南下途中,她不小心摔倒,撲在一堆牛糞上,看見一條清澈的小溪流便下水洗浴。
而就是這時,匆匆回京的燕天徹無意中看見她在溪流里戲水。
只一眼,他便對這個年方十五的女子念念不忘。
燕天徹無法形容五年前那初次相見的感覺,白霧氤氳,她在溪水里戲水、歡笑,純澈如林間的精靈,脫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他本想等她上來后與她攀談,無奈下屬多次催促,他只得先行回京。次日他再來這里找人時,再也找不到了。這些年,那一幕總是出現在他的腦海,更在他的夢里出現無數次。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后,他不會再讓她溜走!
這個執念,伴隨他五年,也折磨他五年。
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怎么可能放手?即使她已有意中人,他也會讓她喜歡自己!
“王爺不覺得太過兒戲嗎?”云清曉輕嘲,“我自問不是大美人,但王爺只見過我一次,便念念不忘,只怕忘不了的是我這副皮囊吧。”
“你看低了本王,更看低了你自己。”燕天徹鳳眸一冷,“或許這便是常說的‘命中注定’。”
“王爺錯愛,我實在惶恐。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她站在他面前,推過茶盞。
茶盞相碰,忽然,她的手一歪,半杯茶水潑在他玉色錦袍上。
云清曉連忙致歉,“不如王爺先去更衣。”
燕天徹點點頭,自去更衣,讓她在這里等。
她目送他離去,冷笑:在這里等的,才是傻瓜!
待他走遠了,她立即離開八角亭,循著記憶往大門疾步走去。
可是,為什么頭這么暈?
茶水有問題?還是糕點……天旋地轉……她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去而復返的燕天徹抱起她,靜靜看她半瞬,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
爾后,他抱著她往寢房走去。
睿王想干啥呢?
云清曉躺在寢榻上,唇似花瓣,純凈的小臉仿若一朵潔白如玉的幽蓮,清香隱隱。
燕天徹修長的指尖撫觸她的額頭,緩緩往下,最終停留于精巧的下頜,慢慢摩挲。
與五年前相比,她的風姿更為綽約,容色更為媚人。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他知道這是一種執念,卻不想深究這執念代表了什么,只知道,這個女人,他要定了!讓他魂牽夢縈五年,糾纏他五年,她怎么可以全然不顧他的感受?他怎么可以讓她從掌心溜走?
蘇醒時,云清曉看見一個男子坐在桌前,背對著自己。
睿王!
她看看自己,頓時松了一口氣,爾后她起身下榻,站在桌前,語氣冰冷,“王爺身份尊貴,竟也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無恥!”
也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兵不厭詐。”燕天徹云淡風輕地說道。
她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徑自離開。
他優雅地跟上去,“本王送你回行宮。”
“不必勞煩王爺!”云清曉再也不想看見他,更不想讓他送。
可是,當她在小巷子里繞了幾圈,傻眼了――這簡直是迷宮,她繞暈了,找不到出去的路。不得已,她上了馬車。
燕天徹歪靠著闔目養神,她離他遠遠地坐著,車里氣氛沉悶。
一個疑問漸漸浮上心頭,睿王為什么迷暈她?她不省人事的時候,他究竟做了什么?
可是,她好好的呀,不像發生過什么事。但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做無聊的事!
忐忑地回到行宮,好在風無極沒發現,她在寢房待了一會兒便去看皇上。
洛含羽站在庭中,絞著衣角,像在想事情,又似猶豫著什么。乍然看見云清曉,她連忙福身,“夫人。”
“你跟家人交代過了?”云清曉笑問。
“都交代好了。”洛含羽低眉斂容,臉腮浮現一抹紅云。
云清曉找來內監,讓內監給她安排居住的宮室,交代內監她是服侍風大人的侍女。爾后,云清曉對她說道:“你先去寢房歇會兒,稍后我來找你。”
洛含羽頷首,跟內監去了。
云清曉前往皇上的寢殿,卻聽見讓她怒火焚心的話。
寢殿里,燕天絕靠躺著大枕,一臉的黑暗冰寒;風無極站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燕天徹身姿挺立,蒼勁如松。
睿王是何表情,她看不見。
“皇兄,臣弟與云黛早在多年前相識,情愫暗生。只是當時,臣弟與她皆不知彼此的身份,就此錯過。”燕天徹的嗓音朗朗如晴空,“昨日重遇,臣弟才知,她已是風大人的侍妾。今日,臣弟帶她去宮外敘舊,一時之間情不能自已,逾了男女之防,有了夫妻之實。皇上,臣弟與她真心相愛,非她不娶,懇請皇兄成全,將她賜予臣弟為妃。”
每聽一句,燕天絕的面色就暗一分,體內的怒火就上升一寸。
云清曉望見,他的眉宇越繃越緊,如弓弦,似琴弦,隨時有斷裂的可能。
風無極真摯道:“皇上,黛兒被人誘騙,受了傷害,臣會好生待她、安慰她。臣不介意,懇請皇上成全。”
“風大人當真不介意?”燕天徹鳳眸微瞇,暗光隱隱。
“不介意。”風無極落朗一笑。
“風大人府里侍妾如云,自然不介意。”燕天徹譏諷道,“本王就不一樣了,本王心中只有黛兒一人,此生不會再納妾。”
“王爺要納臣的侍妾為王妃也好,側妃也罷,只怕太后不許。”風無極點破關鍵,意在提醒皇上。
燕天徹恭敬道:“黛兒已是臣弟的女人,為了保住她的名節,懇請皇兄即刻為臣弟下旨。”
這話雖然恭敬,卻是對燕天絕最大的打擊!
燕天絕滿腔怒火炙烈地燃燒,眼底一片風雨欲來,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胡作非為的皇弟。忽然,一口氣岔了,他咳起來,越咳越劇烈。
風無極上前安撫,輕拍他的后背,半晌,他才慢慢平復。
“皇上,我和王爺清清白白,沒有做出任何茍且之事!”
低低的咳聲里,一道清脆的聲音尤其響亮,語氣堅決而冰冷。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來人,女子身姿盈弱,卻昂首挺立,不屈不饒。她精致的五官在昏影里如細膩的白瓷散發著冷素的雪光。
“黛兒,你想睜眼說瞎話不成?”
燕天徹心下略驚,顯然沒料到她會當場揭破這謊言。
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無不是擔心自己的清譽受損,不敢面對,不敢辯駁,她倒好,竟然當眾說出來。
云清曉冷笑,“睜眼說瞎話的是你,王爺。”她看向燕天絕,眼底一片坦然,“皇上,今日王爺硬帶我出宮,去了一座宅院,以敘舊為名,在茶水里下了米藥,令我昏迷,之后王爺便送我回行宮,僅此而已。”
“皇上,此事已明了,是王爺設下圈套,誣陷黛兒。”風無極立即接口,“懇請皇上為臣與黛兒做主。”
“黛兒,在你昏睡之時,本王做過什么,你又怎會知道?”燕天徹的俊臉浮現曖昧不明的微笑,“你與本王已有夫妻之實,此乃千真萬確之事。”
“皇上,為表清白,我愿驗身!”云清曉柔音鏗鏘,決然落地。
一語既出,三人皆驚!
最震驚的當屬燕天徹,他萬萬想不到她這般剛烈不屈,寧愿驗身也不嫁給自己。
燕天絕眼底的黑暗慢慢消散,卻余怒未消,“朕不愿你們為了一個女子生了嫌隙,先退下。你留下。”
燕天徹不愿讓她和皇兄單獨相處,不肯離去,風無極語聲微凜,“王爺想抗旨不成?”
不得已,燕天徹退出寢殿。
燕天絕飲了茶,云清曉扶他躺好,“皇上好些了嗎?”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攬到胸前。她伏在他身上,聽著他漸漸平穩的心跳,一時之間,覺得萬般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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