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廉王
馮袖贊許地點點頭:“林媽媽大可放心,這是一萬兩銀票,你看可夠?”
小玉拿出一張銀票,林媽媽接過一看,是全國承兌的通匯錢莊,當下點頭道:“老身看清楚了,夫人請到房里,老身將契約給您。”
馮袖帶著小玉上了樓,只見林媽媽關了門對她道:“夫人,老身是實話與您說,這樓子生意并不好,夫人這買賣定是要虧的。”她拿出契約,“老身看夫人也是精明之人,想必有好的法子,老身只求一件事,那些年老色衰的姑娘,請您不要發賣她們,她們也是很可憐的。”
馮袖有些詫異,想不到這林媽媽還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她拿過契約仔細看了,便交給小玉收著。
“林媽媽放心,本夫人的為人你以后便知了,從今天起春花樓歇業,本夫人要重新裝修。”
夜,肅殺。
燥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蚊子嗡嗡地飛著,盯咬面前那一排排黑甲兵士,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動一絲一毫。
蚊子們盡情地著,忽然,面前的城門悄然無息地打開,領頭的黑甲兵右手一揮,高喊:“沖進去!”
整齊的軍隊猛然爆發出強勁的氣勢,那些蚊子紛紛被震離,掉到地上,沉重的盔甲隨著跑動發出整齊劃一的鏗鏘聲,黑壓壓的軍隊沖進重玄門,一路廝殺駐守在此的軍士,正一鼓作氣往玄武門挺進,四周的城墻上忽然出現無數火把,照亮了這血腥的夜空,也照亮了那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弓箭。
領頭人見勢不妙,立刻發出撤退的訊息,黑甲兵有序地后退,卻赫然發現重玄門大門緊閉,從外面被栓死,中計了!軍隊開始恐慌起來,連忙推出器械撞門,與此同時弓箭如飛蝗一般破空而來,黑甲兵紛紛慘叫倒地,成了待宰的羔羊。這是一出絕好的甕中捉鱉,玄威帝身著龍袍出現在高臺之上,俊美無鑄的臉面無表情,在火把的照射下更顯得威嚴霸氣。
領頭的黑甲兵忽然憤怒了,對身邊的親兵道:“拿弓箭來!”
他纏金弓在手,換日箭蓄勢待發,對準城樓上的玄威帝,倏地,勁指一松,利箭劈開空氣眨眼間便到了玄威帝跟前,只見皇帝大手一揚,竟然生生接住了那勢如破竹的勁道!
領頭人黑鐵面具的眼睛瞪大,閃爍著不可思議,他不是,他不是粗通武藝嗎?自己的箭術有多高他是知道的,能徒手接住他的換日箭,那武藝可不止高出他一星半點!他冷汗涔涔,好像,有什么脫離了他的掌控。
黑甲兵死亡人數已經超過大半,慘叫聲不絕于耳,旁邊的親兵勉強抵擋著箭雨,焦急道:“主公,我們幾人替你殺出一條血路,您快逃吧。”
逃?他心疼地看著那些被屠殺的部下,慘淡一笑,忽然揭去頭盔,露出一張豐神俊秀的臉來,正是廉王!
“罷了,大勢已去,本王逃出去做什么,如喪家之犬一般東躲西藏嗎?”趙廉薄唇輕顫,他不是沒有想到過失敗,卻沒有想到是這樣壓倒性地被消滅。
輸了啊,終究是輸了。
趙廉左手托著頭盔,右手執劍,他仰高頭顱最后看了一眼瑰麗的宮墻,雙眼閃過一絲決絕,“世叔,你幾人忠心待本王,本王也不欲你們送命,本王死后,你們便降了吧。”
說著,他利劍斜里一拉,那親兵來不及阻止,溫熱的鮮血突地灑了他一臉,瞳孔猛地緊縮,昂長的七尺男兒悲痛地大喝一聲:“主公!”
英武偉岸的男子已然失去生機,從馬上頹然倒下,親兵接住那尸身,見脖間開了一個大口,鮮血如泉涌一般泄下來,幾名親兵雙目赤紅,虎目含淚:“主公啊!一臣不事二主,主公,吾等誓死追隨于你!”
語畢,又是一陣鮮血飛濺,他們抱著趙廉的尸身砰然倒下,毅然的求死成全了他們世代傳承的忠心。
高墻上,玄威帝冷漠地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看著滿地的鮮血尸體,冷冷甩下一句:“將廉王掛在重玄門曝尸三日,其余人等,葬了。”
他要讓所有人看看,膽敢謀反的下場!
后宮,本應是萬籟俱寂,如今卻燈火通明,侍衛們搜查著瑞雪殿,云賢妃發髻散亂,呆呆地跪在地上。
趙儼坐在上首,看也不看她,直到侍衛于統領進來報:“啟稟皇上,叛賊云忠一家及云氏全族共三百零四人,已悉數抓獲,請圣上裁決。”
云盛錦痛苦地閉上眼,兩滴晶瑩的淚滑下來,還是被抓住了,她早該知道的,除非廉王謀反成功,不然逃到哪里都是死。
“不必審理,云氏全族,就地解決。”趙儼冷酷地發布著命令,對于謀反者,斬草除根才是王道。
云盛錦眼淚越發洶涌,她如今也是必死的結局,怎么敢出言相求,可惜了她那一歲的小侄兒,還什么都不懂,卻要為大人的野心付出生命。
侍衛過來稟報:“皇上,沒有搜到。”
趙儼冷冷睨著她:“你倒是做得干凈,對了,忘了告訴你,趙廉死了,朕下令將他掛在城門曝尸三日。”
聞言,云盛錦花容失色,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他是王爺,先帝血脈,怎么能曝尸城門!”
“朕想做什么還用你來置喙?哦,朕忘了,你對趙廉倒是癡心一片,還賠上整個家族給他陪葬,真是朕的好賢妃啊!”多么輕柔而殘酷的話語。
云盛錦顫抖得更厲害,眼淚似開了閘一般奔涌流出,趙儼看也懶得看她,繼續輕聲凌遲她,“可惜啊,那趙廉從未愛過你,他喜歡的是柳氏,你這等姿色平庸的女人怎么會被他看上,他勾引你無非是利用云家的勢力謀反,偏你癡傻,你說你是不是云家的罪人?”
云盛錦喉間緊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糊了滿臉,是,她是傻,明知道趙廉喜歡柳氏,還一個勁地鼓動父親助他,只為了他敷衍的那幾句情話,明知是謊言,她卻如飲了鴆酒一般選擇了相信。
她是云氏的罪人,她活該有此下場,只怕到了陰曹地府列祖列宗也不會放過她。
趙儼見她只是一味的哭,忽然不耐起來,不欲再和她多言,“傳旨,云賢妃有失婦德,勾結廉王意圖謀反,忝居君側,今將其貶為庶人,飲鴆賜死。”
云盛錦痛哭失聲,這樣的罪名,趙儼是要她背著萬人唾罵的臟名去死!她抬頭怨毒地瞪他:“趙儼,你這個惡魔,我詛咒你永遠不會得到你愛的人,她永遠不會愛你,你注定孤獨到死!”
趙儼想起死掉的姬無憂華,忽然恐慌起來,狠狠一腳踢在她心窩,疼得她咳出陣陣血沫,“來人,賜死前割掉她的舌頭喂狗,朕要她生生世世,永遠也不能開口!”
云盛錦立刻發出凄厲的哭叫,隨即便被侍衛們掩住唇拖了下去,趙儼呆呆地看著一室狼藉,忽然覺得心很空很空。
他這是怎么了?殺了不臣的兄弟和不忠的妃子,他應該高興,不是嗎?
從瑞雪殿出來,趙儼失魂落魄地走到移星殿,自姬無憂華死后,他仍將那些宮人留在這里,仿佛她還在一般,擯退了跪地行禮的奴才,趙儼躺到床上,盯著頭頂的粉色紗幔,想象她每日起來那迷糊的樣子。
她很貪睡,那時候為了塑造寵幸她的假象,他許她不必去晨昏定省,她便樂得不起,后來麗貴妃進宮,卻是日日都去了的。
冊封那晚,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偷偷來看過她,她睡得很沉,白琥說她用了安眠的藥,他的心好痛,她一定很難受吧,所以需要藥物來入睡。
他撫摸著她的眉眼,紅唇,回憶起她甜甜的笑靨和專注的眼神,那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他卻辜負了她。
皇弟喜歡她,自己是知道的,卻不可能讓步,趙儼深深嗅著枕頭上殘留的香氣,心如刀割。
馮袖……你說過不離開朕的,馮袖……
父皇寵愛嫣貴妃,連帶著偏疼趙廉,他雖是太子,父皇卻與他不親近,每每看著父皇抱著趙廉坐在膝上,耐心地教導他,嫣貴妃在一旁笑靨如花,那場景好似平民夫妻一般,自己好羨慕好羨慕。
他去問母后時,母后卻只是很傷心地哭,那樣子真叫人心碎,可是父皇永遠不會聽到,母后也永遠不會開口,說她難過,說她寂寞。
從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問了,那時他想,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只要誕下了子嗣,他就會好好地去疼愛,不分貴賤,一視同仁。
長大后,他才察覺到母后的艱難,盛寵了一輩子的嫣貴妃病逝,父皇更加疼愛趙廉,趙廉也越發出色,父皇總是看著他露出驕傲的神色。
盡管自己做得再好父皇也不會多看一眼,他這個太子做得岌岌可危,連母后娘家的勢力也快鎮壓不住父皇改立太子的念頭,終于,母后與栗姬出手,父皇病重太子監國,他接管了所有朝政,密切注視臣子的一舉一動,半年后,父皇殯天,他歷經千辛萬苦終于登基為帝。
冊封妃嬪親王,給了趙廉最富庶的蘇州作為封地,卻還是止不住他奪位的野心。在宮里的日子,黑暗,殘酷,在他的心日漸冷硬時,馮袖卻闖進了他的生活。
她的容貌無疑是宮中最美的,卻一點都不恃寵而驕,總是用純粹的眼神看他,依戀他,他知道她的底細,一開始確實存了心當作棋子,可是后來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卻烙在了他的心上,無法抹去。她不為家族求官,因為她沒有家族,也不為自己求名分,她很知足地做他的妃子,從不畏懼,從不算計。
那次出宮遇襲,他命令暗衛不許出動,自己隱藏了大部分功力以致受傷,一方面是臨時起了意想看看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另一方面想麻痹趙廉,造成自己武藝不佳的假象。他沒有想到,馮袖會為他抵擋,甚至在生死關頭不離不棄。
是那個時候愛上她的吧,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滋味,原來父皇會那樣寵愛嫣貴妃,若是自己,也愿把所有都給她。只要她要,只要他有。就算沒有,他也會去奪搶了來,奉到她面前。
然后與她生幾個孩子,像他或者她,聽孩子們軟糯地叫著“父皇母后”,再把他的秀麗江山傳下去。
(https://www.dzxsw.cc/book/30460/164623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