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憂華手敲上她的小腦袋：“賞你一個‘板栗’，哈哈。”幻樂委屈地捂著腦袋：“娘娘欺負人！”

　　屋子里其他人一聽，忙輕斥：“幻樂，又沒規矩了。”姬無憂華一擺手：“不妨事，本宮說笑呢，幻樂，去叫翠嬤嬤做幾個好菜，今夜皇上不來，咱們屋子里一起好好地熱鬧一番。”

　　幻樂高興地一拍手，嘴角已滴溜溜地流出某種晶亮的液體：“太好了，翠嬤嬤做的烤鴨和酸辣粉好吃的不得了，還有粉蒸羊肉，還有回鍋肉……奴婢這就去吩咐！”說罷也顧不上行禮，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一屋子人見她的饞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翌日，趙儼正在勤政殿批奏折，就聽小武子稟道：“皇上，瑞婉殿傳話來說做了金絲魚羹，請您去嘗嘗，您看？”

　　金絲魚羹？趙儼不免想起昨日在瑞芳殿吃的烤鴨，那美妙香甜的滋味仿佛還在口中，于是問了小武子：“昨日朕宣了御廚去瑞芳殿學手藝，可去了？”

　　小武子：“回皇上，林御廚已經學好了，做出的味道與瑞芳殿那邊兒八九不離十。”趙儼沉吟：“唔，不錯，令他做一道送去瑞婉殿，朕今日要在那邊用午膳。”

　　小武子使了小太監去兩邊傳話，又待了一會，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道：“皇上，用膳的時辰該到了。”

　　趙儼領了小武子到瑞婉殿，宮女內監們早已在殿外候著，趙儼走進屋子，只瞧見栗美人端坐在軟榻上，梳著望仙髻，一身雪白的衫子襯著蒼白的肌膚，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去一般。

　　栗美人見他進來，正要起身行禮，趙儼三兩步走過去按住她的身子：“栗姬，快坐下，朕不是免了你的禮嗎？”

　　栗美人嬌柔一笑，蒼白的臉頰浮起一絲紅暈：“皇上憐惜臣妾，臣妾知道，若是不行禮便是臣妾不對了。”

　　趙儼霸道地摟住她，眉眼盡是狂肆：“誰敢說栗姬的不對？朕許了你不行禮，就是太后也奈何不得。”栗美人欣然笑開，她當然知道趙儼給她的特權，就連文皇太后也說不得半個字，若是誕下皇兒，皇后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是她的身子……栗美人黯然下來，心底閃過一道怨毒。

　　趙儼見她沉默：“怎么了，栗姬？”栗姬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么，皇上，用膳吧。”

　　兩人坐在席間，栗姬嘗了嘗那道烤鴨，立刻稱贊道：“這是御廚新學的菜式嗎？香酥味美，果真好吃。”趙儼一笑：“的確是御廚新學的，朕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并命他們做了送來，還合你胃口吧。”

　　栗姬喜上眉梢：“恩恩，皇上對臣妾真好！”趙儼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你喜歡便是，朕有的，都愿給你。”

　　栗姬看著他，心中大為感動，眸中染上水色，盈盈欲滴：“皇上對臣妾情深意重，臣妾好開心，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愿能常伴皇上左右。”

　　——臣妾是傻子，只盼著皇上好，只盼著臣妾能永遠留在皇上身邊，哪里也不去。

　　似曾相識的話浮上心間，趙儼又想起那個面容絕美的影子，又想起她說的故事。一想到那楚漢之爭的始末，趙儼開始心癢難耐起來，心不在焉地用著膳，連栗姬喚了他幾聲都未聽見。

　　栗姬哀怨道：“皇上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嗎？”

　　趙儼這才反應過來，忙笑著掩飾：“沒什么，不過是些朝上的事。”栗姬擱了銀筷，神色凄哀：“皇上心里定是想著別人了，是那位淑妃嗎？”

　　趙儼被她拆穿，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心中卻不悅栗姬直言，待見到栗姬幽怨的眼神，又立刻生了愧疚，將她抱著：“栗姬說的哪里話，朕沒有想著別人，剛剛真的在想朝上的事。”栗姬卻不依不饒地掙開他：“皇上獨寵淑妃，宮中都傳遍了，臣妾自知體弱不能多加侍奉，皇上便去吧，莫要再來看臣妾了。”

　　趙儼耐著性子哄她：“栗姬乖，別鬧了，朕心中只有你一人而已，朕寵華淑妃，栗姬如此聰明會猜不到是為何嗎？”

　　栗姬微微高興，卻依舊撅著嘴道：“皇上竟說好話哄臣妾，難道您寵她只是為了打壓賢妃嗎？恐怕不止吧，淑妃可是傾城的美人，再加上圓智大師的讖語，姬氏有皇后命，皇上也定然是很喜歡的了。”

　　趙儼嗤笑道：“朕豈是胡信那些傳聞的人？不過朕的栗姬真是聰穎，朕禮聘她二姐妹入宮的確不僅僅為打壓賢妃，戶部尚書就要告老還鄉了，朕欲將姬侍郎提上來，好過云家再奪這個位置，姬侍郎為人自有幾分正直，在朝中也比較清白，所以安撫姬氏一家是必要的，栗姬，你知道朕不重色，管她再美也及不上你，朕心中的皇后人選，唯你一人而已。”

　　哪里還有比這更動人的情話，栗姬當即紅了眼眶，撲進他懷里……

　　用完了膳，栗姬本想留趙儼再坐會，趙儼心念著姬無憂華的故事，哪里呆得住，只推說出去走走，便抬腳去了瑞芳殿。

　　栗姬聽下人稟報了趙儼的去處，心中正是又怨又恨，那廂嬌嬌又打聽出來烤鴨正是瑞芳殿那邊出來的菜，更是氣得差點咬碎銀牙，一時氣息不穩又犯了場病。

　　大宮女嬌嬌又是順氣又是喂參湯，一個瑞婉殿弄得人仰馬翻，好不容易栗姬才緩過來，懨懨地靠在榻上，一顆顆掉眼淚。

　　嬌嬌溫言勸慰：“美人莫要氣壞了身子，皇上不是說過么，他留淑妃不過是有用罷了，心中最愛的還是您，皇后的位置一定是美人的，何苦為了一枚棋子慪氣呢。”

　　半晌，栗姬拭干了淚珠，皇上嘴上說著是利用淑妃，但她心里知道皇上對淑妃有些上心，自來他寵愛別人也不會不顧她的感受，今日卻舍了她，當她看不出皇上的心不在焉么！還將那賤蹄子的菜拿來給她吃，越想越恨，栗姬蒼白的臉頰扭曲不已：“不管了，本宮不能容忍那個賤蹄子在皇上身邊，上次你說她身邊有人？”嬌嬌點頭：“是的，似乎暗地里的人還不少，各殿里她都安排了人注意著。”栗姬看了她一眼，嬌嬌立馬道：“美人放心，咱們殿里她也只夠得到外殿，里邊兒奴婢已經守好了，斷斷不會讓她得了消息去。”

　　栗姬冷哼：“那上回還叫她察覺了。”

　　嬌嬌忙跪直了：“美人恕罪，上回是嬌嬌的不是，小瞧了她，嬌嬌斷然不會再失手，請美人指示！”栗姬冷道：“起來吧，下不為例。”

　　嬌嬌松下身子，仍跪坐在軟榻邊，栗姬又道：“可知道那些暗樁都是誰的人？”嬌嬌遲疑了一會兒：“那些人都不弱，辦事利落干凈，淑妃的后臺無非是姬侍郎，但她是從蘭凌長公主府里進宮的，后面的人有長公主也說不定。”栗姬挑眉：“姬侍郎二品官可不敢往后宮里插人，必是蘭凌了。”

　　嬌嬌點頭替她蓋上羊絨薄毯：“娘娘說的是。”栗姬又喝了一口參湯，“蘭凌是想幫那賤蹄子上位？哼，向來傲嬌狠毒又自私自利，斷不會平白幫那賤蹄子……”

　　栗姬困倦地閉上眼，聲線慵懶：“嬌嬌，去查查她們之間有何交易，三天后的春日宴，我要她死。”

　　嬌嬌忽然凝了臉色：“美人，皇上不是說留她有用，會不會壞了皇上的事？”栗姬斜睨了她一眼，嬌嬌馬上俯身認罪：“奴婢偈越了，請美人恕罪。”

　　栗姬一聲冷哼：“笨阿嬌，誰說是本宮做的了？更何況，姬家的女兒可不止一個，丟了這枚棋子還有另一枚，就算是知道了，皇上豈會為了個賤蹄子與本宮生氣？”

　　嬌嬌嘆服：“美人說的極是。”

　　趙儼來到瑞芳殿，姬無憂華正用完午膳在小憩，寶娟等人正在一邊做著繡活，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趙儼擺手示意她們輕聲，寶娟了然地一點頭，帶著其他宮女識趣地退下了。

　　趙儼坐在榻邊，眼前的景色好似一幅春色如蘭的畫卷，軟榻上春睡的美人，娥眉輕鎖櫻唇微撅，白皙如瓷的姣好肌膚襯著精致美麗的五官，烏云長發綿密地散亂在櫻紅繡花錦被上，粉色衣襟松開，雪白的頸子暴露在趙儼眼前，隱隱可見青色的細小血管，趙儼眼神一暗，拉起錦被將美人蓋得嚴嚴實實。

　　趙儼剛一動姬無憂華便醒了，睜開朦朧的睡眼，待看清面前容顏俊美的男子時，姬無憂華懶懶一笑，聲調如午后的貓咪一般困倦沙啞：“皇上來啦。”

　　趙儼道：“愛妃倦了就多睡會兒，朕看著你。”

　　姬無憂華撲哧一笑，坐起身來：“豈敢在皇上面前酣睡，皇上今日是來聽臣妾講故事的么？”趙儼替她理衣襟：“朕是來看你的。”

　　“皇上就愛哄臣妾開心……”姬無憂華嬌笑著，喚寶娟上了茶水，飲下一口清了清神，“臣妾也知道吊人胃口最不地道，皇上既然來了，臣妾倒不好再掖著不說了，寶娟，你去喚丫頭們都進來吧。”

　　寶娟眉開眼笑地應了一聲，趙儼疑惑著：“怎么了？”

　　姬無憂華但笑不語，寶娟答道：“回皇上，昨日娘娘講的故事奴婢們愛聽極了，娘娘便說等皇上來了奴婢們可以一起聽著。”

　　趙儼一笑：“你對這些丫頭們倒好。”姬無憂華嬌嗔：“臣妾最是對皇上好了呀，這話讓別人聽了豈不埋怨臣妾？”趙儼大笑：“好好好，朕說錯了還不行嗎？”

　　兩人說笑間，一眾宮女丫頭都入內來了，奉了茶水和各色點心，便都聚在一堆等姬無憂華開講，姬無憂華柔麗的嗓音響起，一卷戰國時期的宏大畫卷便在眾人面前徐徐展開。

　　從天下割據七雄并起講到嬴政即位合縱連橫，從始皇開國講到萬里長城，其中還穿插了一些著名的戰略和殺傷力大的武器描述，成功吸引了趙儼的全部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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