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淚是雨
桓少楓看著周遭的山頂,停下了腳步,將玉冰放下,攬在懷里。
他沒有走官路,也沒有抄近路,而是繞了個彎,走了更遠的路,偏離了安州的方向,本想著到前面的鎮子就會有兄弟接應,沒想到對手的速度如此之快。
該來的,還是來了。
山里的氣溫驟降,玉冰不由自主的緊貼著桓少楓的懷里,臉上似有水珠,玉冰抬眸,下雨了,瞬間,傾盆而瀉。
遠處,綽綽黑影,鬼魅而至,亮出青光冷劍,劍上寒芒,與如注大雨混成一片寒光,咄咄而來,急欲噬飲人血。
桓少楓反手將玉冰推向逐夕,厲聲道,“快走。”
逐夕微一點頭,拉著玉冰的胳膊就走。
玉冰回望,看著桓少楓武動的身姿,越來越遠,胸口猛地抽緊,一口鮮血噴出,裙幅之上斑斑猩紅。
逐夕見狀,輕提玉冰,用力奔出,未及數丈,忽然停下。玉冰抬眸望去,遠處黑影如同鐵水壓近,馬蹄聲清晰傳來,漸漸壓過暴雨之聲,響徹山谷。
面對死亡的瀕臨,玉冰反而鎮定,靜靜的望著桓少楓的背影,淡淡而笑,視線模糊,不知是淚還是雨,慢慢的闔上雙眼。
只是隱約中,有一個軒朗的聲音傳來,“卑職救駕來遲,請王妃恕罪。”
安濟河對面的山中,玉冰四處尋找,慌亂之中,余光回望,桓大哥正立在一顆參天大樹下,玉冰心中雀躍,跑步奔去,剛要靠近,桓大哥突然消失;玉冰愣住,見不遠處,桓大哥依舊立于樹下,一顆心才回到原處,跑了過去,還未接近,桓大哥又消失了;出現消失,如此反復,玉冰徹底慌亂,循著桓大哥出現的蹤跡,玉冰一直向山頂跑去,快到山頂時,卻見桓大哥立在懸崖邊上,玉冰扯著嗓子叫桓大哥,可是桓大哥好像聽不見,只是對她微微一笑,縱身躍下,玉冰拼盡全力,飛奔過去,卻連衣角都未能抓住,玉冰心神俱裂,俯身望去,一片血光沖目而來。
“桓大哥。”玉冰猛地驚醒,看著自己的手懸在半空,才知道是一場噩夢。
抬眸而望,一張清麗的臉映入眼中,是逐夕,那桓大哥呢?
“逐夕,這是哪里?”這間屋子布置的清淡雅致,不像是客棧。
“我們回到了安樂鎮,這是所空宅子。”逐夕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外面是何人?”既然是空宅子,門外怎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是侍衛。”逐夕見玉冰對之前的事沒有印象,“王爺派了元將軍前來接應。”
“桓大哥呢?他,他還好嗎”玉冰望著逐夕,心驚的等著逐夕的回答。
“他在隔壁的屋中休息。”逐夕淡淡回答。
玉冰狐疑的看著逐夕,休息是何意?
玉冰起身穿衣,掙扎下床,逐夕并不上前幫忙。玉冰行至門口之時,卻聽到逐夕的聲音從身后幽幽傳來,“娘娘做任何決定,都先考慮一下落雪軒的人。”
玉冰猛地怔在原地,微微一顫,側首回望,迎上的是逐夕雙目中的冷冷寒光。逐夕的話猶如長劍刺入玉冰的心上,痛醒了迷離中的玉冰。
逐夕怎會知道落雪軒?肯定是爹告訴她的,爹說會好好照顧娘,原來是這個意思,玉冰心中凄慘。
玉冰微闔雙目,冷冷道,“多謝提醒。”
隔壁屋中,桓少楓正躺在榻上,呼吸有律,似是熟睡,玉冰稍感安心。燭光幽明,映著桓少楓安靜的面容。
眼前之人,便是三年前教她練武之人,她不甚用心練功,他也不強迫她。
采藥時,她說有幾味藥她不認識,他就陪她去采藥;他見她采藥時,手被藤草劃傷,就送她一柄短劍,長不足半尺,卻能削鐵如泥。她拿著那柄短劍,雀躍了半天,之后她就一直將短劍放在袖中。
恍惚間,當日的情形歷歷在目。
玉冰摸摸右袖中的短劍,劍鞘上鑲的玉石發出冰冷的寒涼在觸碰到指尖的一剎那,傳遍全身,玉冰瞬間鎮定了許多。
從左袖中掏出絲帕,那是一只鮫綃絲帕,絲帕的一角繡著蘭花的廓形。這是白日他將她攬在懷中時,鮫綃絲帕從他懷中滑出,還未落地,就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
鮫綃入水不濡,大姐最愛用這種鮫綃做絲帕。大姐曾說,鮫綃薄如蟬翼,難以繡出花色,僅能繡出輪廓,大姐獨愛蘭花,常常將蘭花繡在絲帕上……這,應該是大姐的絲帕。
玉冰愣愣的看著蘭花,饒是輪廓,卻已將蘭花風骨繡出,花兒似隨風搖曳,孤冷而清高。不得不佩服,大姐的女紅真好。
玉冰將絲帕疊好,放入桓少楓的懷中,心中陣陣抽痛,原來他心中早有伊人。
站在桓少楓的屋外,似有冷風拂過。
耳邊有聲音傳來,沉穩有力,“娘娘。”
玉冰望去,眼前之人正在向她行禮,頭盔白羽,甲胄重劍,眉宇間與桓大哥竟有些肖似,聲音似曾熟悉。此人應該就是逐夕所說的元將軍。
“桓公子傷勢如何?”
“皮外傷,只是刺客劍上淬毒,現已服下解藥,已無大礙。”
上一次的刺客劍上并未淬毒,是因為他們沒想到桓大哥武功高強,也沒想到逐夕會深藏不露,這次,定是要置她們三人于死地。幕后主使之人一心想要她死,無非是想陷常山王于不忠。皇上賜婚,準王妃若在安州附近遇刺身亡,常山王決不能置身事外,即便皇上有意偏袒,太后也會大做文章。
“何時能醒?”
“大夫說,明日辰時,定能蘇醒。”
玉冰深深呼吸,“明日一早……啟程。”她先離開,也省了道別之苦。
翌日一早,玉冰便啟程趕路,路過桓少楓屋子時,腳下躊躇片刻,抬步而去,終究未再看桓少楓一眼。
桓大哥若是醒了,自有他的去處。
此去安州,若是快馬加鞭,三天之內定能趕到。玉冰的身體尚在恢復之中,經不起顛簸,便放慢了行程,遇到鎮子,就歇了下來。
昏暗的屋中,逐夕正在為她鋪床。
佇立窗前,淡淡的月華中似乎映出了桓少楓棱角如削的臉龐。
他們能否再相遇?在什么樣的情形下相遇,對于這樣的問題,玉冰曾有過多種想象,卻怎么也沒想到,再遇桓大哥是在她遠嫁的路上,他突然出現,救她于危難。
紫色長袍,身形挺拔,與三年前并無不同,舞劍時的灑脫不羈,依舊是當年的風采;若硬說有何不同,就是他現在好酒成性。
他是何時開始飲酒,以前她去送藥時,也曾帶酒給他,他也只是小飲,從未見他如此豪飲;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總是壺不離手,靠近他時,周身總是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他為何嗜酒如命,是因為大姐么?
大姐與他是何時相遇,也是三年前么?是在她之前,還是在她之后,他們又是怎樣的相遇?以至于他對她念念不忘,將絲帕珍藏懷中。
那鮫綃絲帕,從顏色和針腳看,顯然已是舊物;拿到眼前,還留著他身上的氣息。
絲帕是他們的定情之物么?如果是,大姐遠嫁景文王,心中可有遺憾?年初時,曾有算命之人說大姐今年紅鸞星動,將遇良人。
景文王可是大姐的良人?還是大姐已經錯過了她的良人。
桓大哥是否已經知道大姐出閣,嫁給景文王,才如此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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