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很快地,席宴準備妥了,由大皇子妃領頭,眾人移架到偏廳中用膳。
接下來,就是吃吃喝喝那么一回事。不比男人能在酒桌上拼酒劃酒拳,熱鬧無比,女眷這邊必須得文雅,不能失態,所以只能吃吃喝喝外加聊天,是以宴席很快就散了。
女眷這邊的宴席雖然散了,可是因為男席那邊正喝得精彩,也不能現在就掃興地告辭離開,大皇子妃便以院中梅花開得正好為由,邀請女眷們去賞梅,下人早在梅園中的亭院里打雪煮茶,極是風雅。
天氣雖然冷,但時有穿梭而過的丫環端來熱茶熱酒解寒,倒也不是那么難受。
溫彥平隨手就要接過丫頭端來的熱茶,誰知那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端穩還是怎地,那盞茶就要潑到她身上,溫彥平袖子一翻,接住了茶盞的同時,也接住了潑出來的茶水茶葉,一翻表演,堪稱一絕。
那丫環目瞪口呆。
溫彥平笑瞇瞇地看著她,端起茶來趁熱喝了一口,然后將茶盞放回那丫環手中的托盤上。
那丫環游魂一樣地離開了。
接著,又經歷了同樣的事情兩次,溫彥平再傻也知道這個丫環是故意想將她的衣服弄臟了,不免有些生氣,趁著人不注意,一把扣住那丫環的手腕,笑瞇瞇地道:“這位姐姐,你認識我么?我幾時和你結了仇?”
那丫環愣了下,馬上惶恐道:“項夫人誤會了,您和奴婢沒有仇,奴婢今日是第一次見您,真的!”
“既不曾見過也無怨仇,何以處處和我的衣服過不去?別急著否認,你敢說不是。”溫彥平放開她,漫不經心道:“說吧,你這樣做有何目的?老實點兒,不然若是大皇子妃要怪罪于你,我可不好管大皇子府的事情哦。
那丫環自然知道對方起了疑心,這一翻威脅更是讓她大驚失色,趕緊道:“別,別!項夫人,是大皇子吩咐奴婢這么做的,到時帶項夫人去更衣……項夫人,您心腸好,能不能……。”接下來的話哽在喉嚨里,那丫環看著她捏得咔咔作響的手指,眼露驚恐。
“我自然心腸很好了。”溫彥平柔聲細氣地說,她早就發現大皇子妃時不時投諸在自己身上的隱晦視線,恐怕她還以為自己隱瞞得極好,但卻不知她自幼和季夫人習武,五感敏銳,自然很容易發現對方的視線,只是大皇子妃多看兩眼也不會少塊肉,她不理會罷了。
在那丫環快要絕望時,突然發現手中的茶盞掉在地上,那人身上穿的柳青色的裙擺濕了一大塊,頓時嚇了一跳,周圍的人也紛紛望過來。
幸好這丫環反應極快,趕緊跪下來請罪,等大皇子妃過來詢問時,溫彥平笑瞇瞇道:“沒事,可能是茶水太燙了,她沒端穩罷了。”
大皇子妃微笑道:“讓項夫人見笑了。”
兩人又是客氣一翻后,那丫環趕緊說道:“項夫人,請隨奴婢去更衣。”
大皇子妃叮囑那丫環好好伺候項夫人后,方讓她們離開梅園,望著兩人離開,大皇子妃目光幽深,半晌方移開了眼,轉身又是那個雍容華貴,持重文雅的大皇子妃,招呼諸位夫人去了。
一路走來,人越來越少,那丫環只顧著埋頭前行,溫彥平慢悠悠地跟在后頭,仿佛并不介意她要將自己帶往何處。
直到了一處院子,那丫環突然止步,垂首恭敬站立,示意溫彥平進去。
溫彥平挑眉,袖子一晃,便走了進去。
院里只有幾株低矮的冬青木是唯一的亮色,冬青木旁,是一個穿著朱紫色常服的男子,背對她負手而立,在大地剛回春的院子里,遺世而獨立。
溫彥平直覺要扯下腰間的瓔珞珊瑚珠砸他個腦瓜崩!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雙眸蘊著一種奇特的神彩,看著從垂花門走來的女子,明明是那樣平凡的臉,規規矩矩的小碎步,裙擺妥帖,看著就如同那些京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家貴女,沒有絲毫的特色,可是只要這個人叫溫彥平,那便是特色。
“溫彥平!”
溫彥平眼睛一轉,細步上前,福了福身道:“臣婦見過大皇子。”
“……。”
看到大皇子一副臉抽筋的模樣,溫彥平心中暗爽。
大皇子上前幾步,冷聲道:“別裝了,裝過了惹人嫌。”
既知他認出自己,溫彥平瞬間背脊挺得筆直,氣質倏然一變,仿佛從一副清淡文秀的水墨畫變成了張揚艷麗的油畫,讓人移不開眼睛。
“原來你是女人……。”大皇子喃喃道,親眼所見后,心中那種巨大的落差讓他為之失神痛苦。雖然他聽到項清明的猜測時,心里還抱著些許僥幸念頭,等她真正一身女裝站在面前時,卻不知會如此難受。
她已為人婦。
溫彥平白了他一眼,不客氣說道:“我想大殿下的眼睛很好。”
聽到這不客氣的回答,大皇子失笑,又前行幾步,直到她面前,對上那雙生氣盎然的明媚雙眸,總有一種欲毀滅破壞的沖動,不禁說道:“若是我將你溫府義子的身份揭露世人面前,不知道溫大人會如何。”
溫彥平冷笑,“皇上已金口玉言,大殿下又何必多此一舉?”簡直是個大傻叉!
大皇子怒了,這個臭小子……不對,變成臭丫頭了,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不上道,三兩句就惹得他生氣,虧他還心心念念地惦著她。
氣怒之下,直接攫住她的手腕,欲將她拉近自己。
溫彥平比他反應還快,反手一抽順便將大皇子摔了出去。
大逆不道啊!
幸好大皇子多年來勤于煅練身體,也是上過戰場的,有那么點兒武藝傍身,在著地的瞬間身體一扭,減輕了著地力度,沒有摔著骨頭。作為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如此落面子,且還貴為皇子,哪能忍受這口氣。
溫彥平更狠,袖子一擼,裙擺一撩,猱身上前,一拳揍了過去,拳頭被大皇子的手掌擋住時,朝他齜牙一笑,另一個拳頭到來了,直擊腹部——礙于在別人家作客,現在正在毆打主人,自然給主人點面子,就不打臉了,其他地方照打不誤。
終歸是溫彥平這貨太兇殘了,大皇子哪里是對手,被打得無還手能力,全身骨頭都被削了一斷,最后掛在冬青木上動彈不得。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雙眸亮如艷陽,笑容器張肆意,“大皇子,你打不過我的!”
他不語,只是定定地看著那雙眼睛,就是這雙眼睛,最初最吸引他的便是這雙過于燦爛的眼眸。
“說句大不敬的話,我還是大皇子你的救命恩人,實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幾次三翻看我不順眼,處處尋麻煩,大皇子未免太小心眼兒了。不過,大皇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些事情已成事實,再追究也沒有用的。”她邊說著,邊小心地將袖子擼平,將裙擺放下,面容一整,又恢復了先前那副賢良貴女的派頭,細聲細氣道:“大皇子,臣婦告辭了。”
“……。”
直到那青色裙擺消失在垂花拱門中,大皇子收回了視線,整個人仿佛垮了一般,躺在冬青木中,雙眼無神地望著上空。
若是,他知道她是女人,他會不會搶先一步將她定下呢?還是遵照計劃,娶了嚴家女,取得嚴家的支持……
宴會結束后,溫彥平同大皇子妃告辭,出了內院門,在外院中見到等在那兒的項清春。
蓮步瞬間并作大步,忙忙走了過去,紅潤的臉蛋還有未盡的興奮之意。
項清春含笑地同周圍與宴的賓客打招呼,攜帶著有些壓抑不住興奮的小姑娘走了。
直到上到馬車,他終于知道小姑娘為何如此興奮了。
“……你說,你毆打了大皇子?”他木著臉問。
做了大逆不道的兇殘事的小姑娘大大地點頭,甩著袖子煽了煽紅撲撲的臉蛋,不滿地說:“是他亂發神經,不只想讓人將我的衣裳弄臟,還讓人帶我到那種偏辟的地方去,一看就是打壞主意。若是平常的姑娘家,死幾百次都可能了,所以我不過是教訓了他一下。放心啦,我當時注意到了,除了大皇子,周圍沒人,大皇子若是想要去告狀,沒人會相信他的。”
項清春耐心地聽完,哭笑不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可憐大皇子好,還是慶幸小姑娘是個遲鈍的,誤會了大皇子這一舉動之意。當然,他也沒那好心腸去幫大皇子糾正他在小姑娘心中的壞形象。
“也不知道以后他會不會再來找麻煩,若是他敢,我不介意再打他一頓。”溫彥平揚著拳頭說。
項清春苦笑,突然有些小心眼地不想讓她再與大皇子相見,就算她去教訓大皇子也不樂意。
“以后,遇到這種事情,走遠一點兒,他好歹是大皇子!”
皇帝現在沒病沒災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幾時,皇子們雖然年紀漸漸大了,有了異心,那也要看皇帝答不答應,一個健康有作為的皇帝,皇子們年紀越來越大,問題就越來越多,做什么也多了些忌諱。而且,項清春有必要相信,下一任的天子人選,怕是皇帝心中早有定奪,不會看著如先帝在位時那樣發生兄弟奪嫡相殘的憾事來。
溫彥平皺了皺鼻子,口頭上答應了,然后將臉擱在他肩窩,唇瓣湊到他耳旁,呵出熱氣,嘻然笑道:“那我私底下揍他,不讓人知道就行了,這可是我拿手的呢。”
項清春再也繃不住臉,忍不住跟著一樂,兩人摟在一起笑嘻嘻的。
等笑過后,項清春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心中滿是溫情,突然道:“今年中元節,我與你一起去榮華寺祭拜岳父岳母吧。”
聞言,她雙目圓瞪,吃驚地看著他。
他在她瞪大的眼眸旁柔軟地烙下一吻,柔聲道:“作女婿的,總要為岳父岳母上支香。而且這么多年,你也沒有回去過,正好七月份我有事下江南一趟,到時路過榮華寺,與你一同去他們墳前祭拜他們。”
溫彥平眼眶有些發紅,半晌將臉埋到他懷里,低低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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