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刺客遁走,靈堂里卻亂成了一團。
羅燁被匕首牢牢釘在柱上,依靠侍衛們扶持才勉強用單腿站住。侍衛們不敢輕易拔出匕首,怕會把傷口擴大。但二殿下一直被這樣釘在柱上也不是辦法,潘賢叫道:“太醫,快請太醫來!”
被釘在柱上讓羅燁覺得受辱,他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握住匕首柄,咬牙狠命一拔。大腿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長聲大叫,同時腿上血流如注,但他終究是把匕首拔出來了。羅燁將染滿自己鮮血的匕首丟在地上,再也沒有體力支持住,軟軟斜靠在柱子上。侍衛趕緊為他包扎止血。
潘賢一面斥責羅燁身邊的侍衛沒有保護好二殿下,一面焦急地念叨:“太醫怎么還不來?”
舒蘭慌忙來到羅燁身前,不顧地上橫流的鮮血、雜物,撲地跪倒,一面磕頭一面懇求道:“求二殿下原諒,只因今日吊唁者眾多,妾身又為夫君身亡悲傷得難以入眠,今日一直昏昏沉沉,疏忽了防范,竟讓刺客混入府中,還請二殿下不要降罪……。”
羅燁見羅湛的尸身一半還在棺材里,一半躺在地上,上面還凌亂地蓋著壽被,只有一條手臂從壽被下面伸出。而舒蘭連羅湛的尸身被人踩踏也顧不上管,一心只想求自己原諒她,心中突然滑過人走茶涼這句,感慨之余遂答應不再追究此事。
舒蘭連連感激,起身吩咐人準備軟轎,好將羅燁送至相鄰屋子里等待太醫過來為他治傷。
而在另一頭,于懿沖出靈堂之后往府中少人處跑,轉過一個彎四下無人時,她用終端迅速換下了身上破損染血的衣裳。
等追趕的侍衛們追過這個彎時,就見一名侍婢瑟瑟發抖地貼著墻,驚恐地看著他們。一名侍衛喝問道:“刺客往哪里跑了?”
于懿畏畏縮縮地伸手指了個方向,侍衛們便向那一處追趕過去。于懿回到靈堂內時,正好羅燁被人用軟轎抬著出來。她半低著頭,向羅燁行禮問安,不過刻意改變了說話聲音,語速也較輕而快。
羅燁絲毫沒有留意這樣一個侍婢,甚至都沒有看過她一眼,軟轎便從她身邊抬了過去。
羅燁忍著手臂與腿上的傷痛,因失血過多他有些暈眩。為了保持清醒,他勉強自己思索推敲,方才這名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
羅湛已死,自然不是他,羅邃被關在大宗正院里,自然也不會是他,其余幾名皇弟魄力不足,不太可能派人刺殺他。
而若是他在此時死去,最能得利的就是五弟羅定了。羅定早先就安排過假暗殺,雖然之后大宗正院沒有查出過硬的證據,但羅定已無繼位的希望。今日這一回,很可能是羅定破釜沉舟找來真刺客,若是真的暗殺自己成功,那么剩下的幾名皇子,皆為羽翼未豐,不可能再爭得過他了。
羅燁將這些關鍵想清楚后太醫也趕到了,一進屋見羅燁滿身衣袍都是鮮血,不由大驚,急忙上前為他治傷。他被于懿刺的兩刀入肉雖深,看著可怖,造成出血亦甚多,卻都沒有傷及筋骨,將養個把月也就能好了。
羅燁傷處經過太醫治療后,便準備回自己府中養傷,軟轎抬出屋子時經過靈堂門口,他看了眼靈堂里面,落在地上的布幔、雜物都已經收拾干凈,那口金絲楠木的棺材已經重新抬回了原位,架在一張新的長桌之上,但棺材一角與棺材蓋上有明顯的漆色損壞。地上斑斑血跡也還未來得及清洗干凈,許多侍婢趴跪在地上拼命地擦洗。
羅燁仰頭望天冷笑,所謂成王敗寇,羅湛也好羅邃也好,全都是敗寇罷了,至于羅定,他絕不會給他再一次的機會暗殺自己的。
舒蘭送走羅燁,回臥房換了新的孝服,再次回到靈堂里,垂頭站在棺木旁。
于懿陪站在舒蘭身后,突然察覺耳機中傳來孟蜻的聲音:“娘子,方便說話嗎?”她便對舒蘭說了一聲,退到外面無人處,打開對講機無聲道:“我出來了,你說吧。”
“你傷了羅燁哪里?我聽他叫得好凄慘。”孟蜻的話語里帶著濃濃的幸災樂禍。
“手臂和大腿。沒有一兩個月是養不好的傷。”
“可惜了我看不到……。”孟蜻嘆道:“羅燁沒有因此降罪羅湛府里的人,畢竟是要成帝的人,他還有點氣量,羅湛既死,他不會為難留下的這些孤寡。”
“我覺得他只是表面上裝著有氣量,借以籠絡人心而已,這人頗為虛偽,只要沒人知道,私底下什么壞事都做得出來。”
“娘子分析得真精辟。”
于懿微笑:“馬屁精。你要是沒什么要緊事,我回靈堂里了。”
“別,娘子。這里好黑啊。”
于懿扶額:“……棺材里自然是黑的。”
“所以啊,娘子你陪為夫聊聊天吧,不然我呆在棺材里動彈不得,實在太郁悶了。”
“你不會看書或是電影嗎?”
孟蜻卻振振有詞道:“這么黑的地方看書看電影,不利于保護視力。”
“這會兒還有人來吊唁,我不好離開靈堂太久。萬一有什么事你在棺材里又看不見,我在的話才好應對啊。”
“沒關系的,除了羅燁之外,沒什么人是難應付的了。對了,娘子,你方才踢翻棺材后,踩得為夫好痛。”
于懿訝異:“我沒有用力踩啊。”
孟蜻:“還說沒有,都發青了。”
于懿:“你不是說里面很黑嗎?哪里看得到發青?”
孟蜻:“打開終端照一照不就看見了。”
于懿知道他故意東拉西扯,就是要多和自己說會兒話,就道:“不陪你胡說八道了,我先回靈堂里了。”
孟蜻問道:“娘子,為夫尿急了怎么辦?”
于懿嘴角一抽:“……那就憋著。”她邊說邊向靈堂方向而去,只聽孟蜻在耳機里自言自語道:“憋不住怎么辦?只能買個尿不濕兜著了。”
昨夜他們就考慮到這個問題,孟蜻自昨夜起就沒吃喝過東西,此時腹內空空,怕是想尿也尿不出來。于懿知道,恐怕他此時不是尿急,反而應該是感到饑渴,他如此說笑,只是為了排解饑餓的感覺。
她柔聲安慰道:“你不如先睡一覺吧,要知道你直到晚上才能出來呢。”
“聽娘子的,那我就睡會兒吧。我只是擔心睡得熟了打起呼嚕,那不要嚇到靈堂里的人嗎?”
于懿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她忍著笑道:“放心吧,你睡覺不打呼。”
“娘子你又忘了,這會兒我用得是羅湛的身子,不是我自己的,你雖然知道我不打呼,可你不知道羅湛是不是打呼。”
于懿微笑道:“有我在外面守著,你真要開始打呼了,我就叫醒你。”
“算了,我還是忍著吧。裝死尸真是個累活。”
“相公,辛苦你啦。”
“娘子,來親一個,為夫就不覺得辛苦了。”
于懿向四面看了一下,見周圍沒人,便點開終端,從孟蜻先前發來的猴子圖里找了張猴子飛吻的圖發給他。
孟蜻哀怨道:“娘子,你現在學壞了。”
于懿抿著嘴笑:“還不是跟著你學壞的。”
直到這一天深夜,夏轅來替換值守靈堂的侍衛。隔了一小會兒,于懿與舒蘭、夏轍來到靈堂,支開了守著靈堂的仆役,關上屋門后輕輕移開棺蓋,將孟蜻從里面扶出來。
孟蜻在里面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整天,血脈不暢,雙腳剛落地時一陣刺痛,他扶著夏轅的肩,皺著眉原地站了好會兒,這才能緩步走動。待他活動了一會兒四肢后,舒蘭遞上一身侍衛服裝,孟蜻換下了身上的壽衣。
夏轅夏轍將與人等重的灌滿水的皮囊放入棺中,再把孟蜻換下的壽衣放回棺木中,蓋上壽被,最后合上棺蓋,由夏轅繼續看守在靈堂中,等著第二天封棺。
孟蜻與于懿、舒蘭回到臥房內室。舒蘭心疼他一日一夜未曾進過飲食,早就準備好了熱粥,此時剛好微溫適口,便端了過來,舀起一勺粥,試了試溫度后將湯勺伸向他嘴邊,要親自喂給他吃。
于懿雖然也心疼他,卻不能為他做這些事,只能眼睜睜看著舒蘭喂他。
孟蜻不動聲色地伸手接過舒蘭手中的湯勺與粥碗,自己吃了一勺,隨后微笑道:“舒蘭,你有心了。”
舒蘭欣慰地笑道:“殿下受苦了。”
于懿取出一粒復合維生素片,還有一個小布包,遞給孟蜻道:“殿下,這是家父所制的補藥,能大補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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