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羅燁揮揮手,房中諸人除了潘賢與兩名貼身護衛之外,全都退了出去。
宇文信這才道:“三殿下其實無意去坐那個位子,但僅僅因為他的身份,即使他無心爭奪,也有人將他視為眼中釘而加害他,在幾位殿下中,三殿下最為推崇二殿下,私下與微臣交談時,常常對微臣提及,只有以二殿下的雄才偉略,才能最終坐望天下。而此次的事情一出,三殿下更是感嘆,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他是再也不想陷于這種困境中了,他愿極盡全力,相助二殿下。”
羅燁淡笑道:“三弟難道就不是虎嗎?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這句話反過來也適合三弟呢。”
宇文信亦淡笑道:“虎即便是能雄霸森林,又哪里會是真龍的對手?”
羅燁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宇文先生可真是有趣啊!”
潘賢見羅燁邊笑著說話,眼神卻看向了自己,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問道:“宇文大人,三殿下雖然推崇二殿下,卻不知朝中閣老又有幾位是能夠向著二殿下的呢?尤其是薄太師與柳太尉兩位……。”
宇文信心中暗罵,這兩個閣老是先皇老臣中最頑固的兩個,至今沒有表明支持哪一位皇子成帝,但這兩人又分別是文臣與武將之首,因這兩人至今不表明態度,所以其他的朝臣也有許多不表態的。潘賢此刻問自己這問題,自然不是真的問他們能否向著二殿下,而是要三殿下與自己當說客去拉攏這兩個老頑固,若是這兩位能支持二殿下了,那才與三殿下結盟。
這不是在給他們出難題嗎?宇文信心中雖罵,臉上微笑道:“既然潘大人想要知道,不才稍后就去打聽一下那兩位的意思。”
羅燁笑容一斂,對宇文信道:“光打聽可不夠,虎既然有心與龍結盟,自然要先表示出誠意來,不然又怎么能得到龍的庇護?”宇文信方才答的時候是答應了“潘大人”,又說是“打聽”,羅燁哪里會聽不出來這其中避重就輕的意思,當即把話挑明了。
宇文信只得點頭答應:“二殿下說的是,不才一定會盡力讓二殿下看見三殿下的誠意的。”
羅燁滿意點頭:“小王靜待宇文先生傳來佳音。”
宇文信苦笑一下,行禮道:“不才告退。”
羅燁突然道:“慢。”
宇文信已經轉了半個身子,聽到這一句,不得不再轉回來,問道:“二殿下還有何吩咐?”
羅燁道:“為了讓宇文先生能盡力,那位披斗篷之人就不要一起跟著宇文先生去了,不如留在小王府中做客吧。”
此話一出,宇文信的臉色變了。
三殿下先前提出要扮成他的侍從跟來,他就不贊成,只因這實在太過冒險,若是二殿下突然發難將其擒下、格殺或是軟禁,只要隨便找個借口就行,誰讓三殿下這會兒的身份只是個侍從呢?而除了這屋里的幾個人之外,再無其他人會知道今日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三殿下,因為三殿下還在府中養病呢!
當時三殿下是這么說的:“二哥與四弟不同,當他察覺到跟先生去的侍從是小王之后,他會想想后果,不會馬上就殺了我們。二哥一定會想,小王既然敢扮成侍從到他府中,那么就應該會留有后招。在他想明白小王留了什么后招之前,他是不會動手的。”
最后說服宇文信的其實是這句話——“若是單單先生去,二哥是不會答應結盟的。”宇文信這才答應了他如此行事,可是二殿下方才這話的意思就是要留下三殿下作為人質。三殿下推測錯了!
想到這里,宇文信背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孟蜻湊近宇文信的耳邊,低聲道:“問他向將軍之事。”
宇文信一怔,向將軍之死他也是早晨方才聽聞,但具體死因不知,他心中不解為何三殿下要他提向將軍,但此時別無它法,只有照著三殿下的話去做了,宇文信盡力讓語氣顯得鎮定自若,慢悠悠地問道:“二殿下,不知向將軍是因何緣故而死的?”
羅燁星眸一瞇,向將軍自然是因為得知四弟要向自己與三弟投毒,被四弟的手下所害,昨晚他故意沒將投毒之事通知三弟,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此時此刻宇文信突然問這話,當然是有原因的,想來三弟來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若是他在自己府中出了事,就會有人將“二皇子明知親兄弟有危險卻見死不救”之事宣揚出去。
而一旦此事公之于眾,二皇子羅燁就會落下個不仁不義之名,就算今日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羅湛與宇文信,那也再別想堂堂正正地登上帝位了,除非他能把其余親兄弟與一干老臣全都殺光,以如此手段登上帝位,即使生前無人敢置一詞,恐怕在他死后亦會被史官記上一筆殘暴無道呢。
一時間房中氣氛僵滯,無人說話。
潘賢輕咳一聲,臉露哀容道:“向將軍為奸人所害,無辜慘死,二殿下為此悲慟欲絕,方才還交待不才好好安葬向將軍呢。”
孟蜻扯扯嘴角,低聲道:“走吧。”說完便向門外而去。
宇文信急忙向羅燁行禮:“不才告退。”
羅燁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豫道:“不送。”
從二皇子府邸出來后,宇文信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觸手濕冷,竟已是一頭的冷汗了。方才三殿下與他可都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這會兒也看出向將軍之死絕對不同尋常,可三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上了馬車之后,宇文信才問道:“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孟蜻道:“小王也是蒙的。”
“啊?!”宇文信這下真的有點傻了。
孟蜻道:“小王只是覺得向將軍昨夜慘死,小王昨夜被人下毒,這兩樁事湊在一起發生,顯得頗為蹊蹺,方才就試了一下,果然其中有些內情呢。”
“果……果然嗎?”宇文信偷偷擦汗。
孟蜻輕點下頜道:“宇文先生,不如好好查一下向將軍之事,恐怕這是二哥的一個大把柄呢。”
宇文信答應下來。
馬車抵達薄太師府邸,此時薄太師已經下朝回到了府中。還是以宇文信之名拜見太師,孟蜻作為隨從跟著進去。
薄太師老眼昏花,腦子可一點也不糊涂,雖然看不清孟蜻面容,形勢卻看得清清楚楚,幾句話下來,已經猜到這帶著斗篷之人的身份,當即起身向他行禮。
孟蜻急忙跨上一步,扶住薄太師道:“太師免禮,還是坐下說話吧。”
薄太師屏退房中諸人隨后道:“真想不到三殿下中毒竟是假的,不過三殿下身子無礙就太好了,老臣正為此事憂心呢。”
孟蜻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實昨夜府中是真的有人對小王投毒,只因小王運氣好,所食較少,中毒不深,服了太醫開的藥后便好多了。”
薄太師點點頭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三殿下此招甚是高明,假借中毒,倒是可以避開不少事。”
孟蜻搖頭道:“薄太師謬贊了,這其實是宇文先生的建議。”
薄太師話鋒一轉:“三殿下本該在府中蟄居,為何要冒險來老臣府中。”其實三皇子為何而來,他心中已經明了,九成九還是為了拉攏他,要他支持自己繼承帝位。
孟蜻道:“小王來此,是想問薄太師對二哥棋術的看法。”
此言大出薄太師意料:“二殿下的棋術?”
孟蜻頷首道:“小王以前常與幾位兄弟下棋,在我們兄弟幾個之間,四弟考慮的時間最短,走棋雷厲風行卻顯莽撞,五弟卻時常舉棋不定,思慮縝密卻過于保守,只有二哥棋風穩健,有時落子極快,但他全局在胸,有時要想上許久才肯落一子,但這一步必然高明之極。”
薄太師見他以下棋比喻幾位皇子,倒也絲絲入扣,不由笑道:“三殿下怎么不提自己的棋風?”
孟蜻亦笑道:“當局者迷嘛。小王怎么看得清自己的棋風呢?”
薄太師道:“若是讓老臣評點,三殿下的棋,有仁心,但魄力略顯不足。”
孟蜻笑道:“果然是旁觀者清。”
薄太師擺擺手道:“但那是老夫以往的觀感了,今日再觀三殿下之行止,可再無半分魄力不足之感。另外,三殿下對二殿下的棋術,評價過高。二殿下棋術確是諸皇子中最高明的,但所謂強極則辱,凡事咄咄逼人不是君子所為,少了仁心,又怎能治國?反觀三殿下的棋,棋術雖不是最高明的,但每一步都下得光明磊落。棋術是可以提高的,心術不正就沒有辦法糾正了,老臣其實更看好三殿下以后的棋術。”
孟蜻搖頭道:“小王沒有爭勝之心。還望太師答應,與小王一起扶助二哥。”
薄太師冷冷道:“只怕三殿下助其上位之后,反是第一個遭殃的。”
孟蜻心中其實贊同薄太師所言,薄太師不愧為朝中元老,將局面看得極為清楚,只不過任務目標是讓羅燁登基,他也無可奈何。
孟蜻搖著頭裝作不信薄太師的話,再次相勸。宇文信也在一旁相勸薄太師。
薄太師卻只道:“人老了就會變得頑固不化,老臣不會改變主意,如若三殿下真的沒有爭勝之心的話,老臣就早些告老還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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