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霾,多了幾分
伊緒將視線放到窗外,心底的陰霾因想起那個人而稍稍淡去,甚至可以說她心情甚好。
而從病房中慌不擇路逃出的沐軒涼此刻心情卻是十分復雜,他背靠著雪白的墻壁,整個身子慢慢地滑落,直到呆坐在地板上。伸手覆上自己的眼,這個曾經肆意飛揚、隨性的男生在那一瞬間泫然而泣。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只是未到傷心處。
那日看著她倒在自己面前,看著自己伸出的手徒勞地停在半空中,沖上去將那人抱進懷里,卻只看見她扯著自己的衣角目光中帶著恨意和失望,看著她張張嘴卻只是吐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后他便眼睜睜看著那人死在他懷里。
自此他便被內疚和思念壓垮了,一顆心變得支離破碎,每到晚上便不敢閉眼,一閉上眼心緒死去的場景便會在他眼前殘忍地回放,至此他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若是沒有救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若是這個和伊緒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沒有出現,也許他很快便會真正踏上死亡之路。
所以這讓他如何放手?他憑什么要放手?所以……沐軒涼靜靜地靠著雪白的墻壁,腦子里懷念著當初的單純美好,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當初那么多快樂的記憶都不如心緒最后一眼來的深刻,那雙帶著恨意和失望的眼如同一個魔咒一般將他緊緊禁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他想要逃離卻毫無辦法,至少僅憑他一人是不行的。
“小緒,你不要怪我,不管我做出了什么,你都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為我在乎你。”良久,從指縫間露出的淚痕模糊的臉顯現出一種堅決。
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沐軒涼才慢慢地單手撐著墻壁站起來,一步一步離開醫院。
病房內的伊緒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想象著一個大男生在外面頹廢的樣子,心里不知道為什么竟隱隱覺得一半傷感一半快感,快感源于一種報復得逞可傷感呢?
這些不屬于她的感情究竟是從哪里來的?伊緒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一點一點感受著那里有規律的跳動,思緒漸漸有些飄散,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過往的情形,那個情景與如今的情景有些許相似之處,一樣慘白的房間,一樣的人,甚至連那插在花瓶中的花都是一模一樣,好像這件事情也曾經發生過一樣。
腦中的情景不停的放演,伊緒眉頭也是越蹙越緊,若是她腦海中的場景是真實的,那么也就是說她住院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可她自己為什么會不知道,對著這份記憶也是如此的模糊?
頭微微傳來刺痛,伊緒不由得閉上眼,腦海中忽然閃過兩個字,她迅速地睜開眼,掙扎著就爬下床,穿著一身病號服快速地沖了出去,連外面正打算推門進來的人都徹底無視了。
“伊緒!”秦水煙驚叫一聲,將手中的探病禮物隨意地丟到地上,立刻追了上去,伊緒那樣子慌亂的情形她以前從沒見過,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是說又是因為沐軒涼?
一想到沐軒涼,水煙眼中的陰霾又多了幾分,但眼下顯然不是她去找沐軒涼算賬的時候,她只能死死地跟在伊緒身后,眼睜睜看著這人跑出醫院,又跑到街上,不知疲憊的跑著,直到轉進落魅的學生宿舍才開始放慢步調。
水煙松了口氣,正想慢慢追上去,卻發現伊緒又猛地跑起來,一溜煙便鉆進了她們兩個人的寢室,她只好再次拼命地追上去,一個受傷的人這樣到處亂跑,不知道會不會導致傷口裂開?
跑進宿舍的那一剎那,水煙幾乎是驚了,只見伊緒手中抱著一本看似像日記的東西,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面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甚至還帶了幾分驚恐。
“伊緒?”有些害怕地走近伊緒,手剛搭上伊緒的肩,水煙就看見伊緒驚恐地轉頭,有些顫顫巍巍地說著:“是一樣的,真的是一樣的。”
她的手上有一本淺藍色的日記,淺淺的如同天空的顏色,水煙也曾經見過,還不止一次。
伊緒的情緒一直到很久才慢慢地恢復平靜,直到伊緒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水煙才將視線從日記本上移開,扶著伊緒慢慢回到了醫院,直到伊緒閉上眼,水煙眼中才閃過一次銳利的光芒,襯著夜色顯得有些陰冷。
沒過多久,伊緒便輕輕松松地出了院,至于她受傷的原因,無論對誰她都說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其中包括夏槿天。夏槿天相信了伊緒的說辭,并為了防止凌柔的病情惡化,便沒將伊緒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凌柔,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直到最后才知道兩個女兒竟然走上了同樣的一條死亡之路。
伊緒出院之時恰巧便是落魅的迎新晚會,因為擔心她的緣故,水煙一邊忙一邊看著伊緒,不許她亂跑,伊緒對此也甚是無奈,不過想著水煙也是為她好便難得地乖巧。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晚會開始,所謂晚會既是一群人的熱鬧也是一群人的孤單,舞臺上燈光流轉,畫著精致妝容的男生女生盡情地展示著自己多才多藝的那面,也盡情地顯示出高中生的肆意輕狂與活力。
伊緒懶洋洋地靠在位子上,隨意地抬著眼看著眼前一場場表演,眼中透著一絲不耐。
她從以前就不是很喜歡這種喧鬧的場景,只是水煙作為這次晚會的負責人之一不能擅自離場,她便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揉了揉有些發困的眼,伊緒恍惚間聽到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而這個鋼琴聲不止音樂風格連著曲調她都有些熟悉,她曾經聽到心緒在她面前很多次哼過這個曲調。
彈琴的人是誰?腦子瞬間滑過一個名字,伊緒猛然醒轉剛想抬頭便見一只修長的適合彈鋼琴的手已經伸到自己面前。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夏同學為我的曲子奏歌?”沐軒涼臉上掛著得體溫柔的笑容,微微欠下身如同一個王子在邀請著舞會上最奪目的公主一般。
伊緒愣了愣,看著沐軒涼的眼中神色愈發莫測,眼前的人本身便有一張令人動心的帥氣的臉再配上此刻溫柔似水的神情,恰是令女生最易淪陷的模樣,若這人身上沒有疑點,或許她會喜歡上他也說不定。
“我的榮幸。”嘴角輕輕揚起,伊緒展演一笑,伸出手放到沐軒涼的掌心,腦中卻想著若是心緒會喜歡上怎樣的一個人呢?
落魅的迎新晚會最后有一個節目便是舞會,學生可以邀請自己心儀的對象一起在晚會落幕前共舞一曲,因此即使是不參加舞會表演的人也會穿著稍稍正式的禮服,而伊緒也被水煙強烈要求換上一件小禮服。
湖水藍的小禮服長至腳踝處,收腰的款式將伊緒的身材很好的勾勒出來,只是那身形卻顯得消瘦和單薄。沐軒涼牽著她,感覺放在自己掌心的手的柔軟,心忽然就是一震。
不一樣的觸感,和心緒帶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不想承認,可這分明是在提醒著她和她的區別。
他身邊的人和他所牽掛的人除了外表,兩人幾乎沒有相似之處,就連笑容雖相似卻又不同。
心緒對著他笑得時候如同春風拂面,可伊緒方才那一笑卻帶著幾分客氣和疏遠,甚至是戒備。如此不同的兩人,他卻還是不能放手,只能繼續無盡地自欺欺人下去,說是自私也罷,他不過想要一份救贖,將他從無望的思念中拯救出來的人,而這個人非他身邊的人不可。
伊緒和沐軒涼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路牽手走到舞臺之上,柔和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添了一分迷離和炫目。
沐軒涼將伊緒拉到舞臺中央,兩人對著觀眾一起行了個禮,他便帶著幾分留戀松開手,緩步走到鋼琴前,手指跳躍間悠揚的前奏曲再次揚起。
伊緒微垂眼眸,向前幾步拿起話筒,稍稍頓了一會兒,清脆的歌聲便開始隨著曲調飛揚。
“夏日砂石,碧色年華,你我眼中看見的是相同的世界;彼此相牽,攜手向前,你我之間擁有旁人無法懂的默契;若是此刻便是永恒,我們便可幸福一生……”
伊緒唱著唱著便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這首歌是心緒生前所做,名為“雙生”,講述的是一對雙生子時時相伴,幾乎可以說是心有靈犀,可在歌曲的末尾,雙生子卻是同時陷入了一場迷幻之中,在那場不知是夢境還是真實的迷幻中,兩人最終卻是一死一瘋。
“轉身的瞬間,黑暗驟襲,我們抓不到彼此的手;天亮時分,失去的不僅僅是你。”最后一個字落下,伊緒幾乎再也說不出話,她強忍著痛哭的欲望,雙手死死抓著話筒,直到沐軒涼察覺到不對,走到他身邊,略帶幾分心疼地將她攬進懷中,隨意地便謝了幕。
光線再次打在兩人身上之時,臺下的人便真的確定了他們先前所想的:走上舞臺歌唱的人和先前死去的那個女子分明是一模一樣,就連著如今她和沐軒涼一起奉上這一場演出的場景都幾乎是似曾相識。
只是更多的人是驚訝夾雜著幾分恐慌,而其中卻有一人死死地盯著表演結束后被沐軒涼攬在懷里的伊緒,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狠狠地握緊拳,被修飾過的指甲嵌進掌心,帶來一陣痛感,她卻無暇顧及,只是惡狠狠地盯著舞臺上的人,目光陰狠地似乎恨不得將那人剝皮拆骨,目送著那雙人影的離去,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夏心緒,你就連死都死得不安生,就連死了都要跟我搶!”
怨毒的話語隨著眾人的起身而在喧鬧中淹沒,是以根本沒人注意到原來這里曾有過一個如此怨恨夏心緒的存在的人。
迎新晚會的表演順利地落下了帷幕,沐軒涼拉著猶帶淚痕的伊緒躲開人群,拉著她到草坪上吹風,順手將紙巾遞給她。
“好點了嗎?”晚風拂過臉頰,吹散了白日的炎熱,帶來幾許清涼,沐軒涼望向繁星閃爍的天空,半晌之后才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沐軒涼,你……”伊緒猶豫半晌還是沒有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不是不想問而是有些不敢問,心中隱隱覺得不知道真相會比較好。
伊緒就此沉默不言,沐軒涼亦是不再開口,兩人倒是難得靜靜地坐在草坪上,欣賞這廣袤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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