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姜夏到的時候議事廳門前已經圍了很多人。想必里面的人會更多,大家紛紛竊竊私語,到處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夏夏,你也過來了?”艾玟姆父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
“我剛到,阿瑞斯應該在里面,姆父你要進去嗎?”
艾玟點點頭,他是巫醫,族中有人受傷自然要來。在這個缺衣少藥的時代,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傷者也會多一份生的希望。
有艾玟姆父打頭陣,姜夏順勢一起擠了進去。
議事廳里沒有姜夏想象的那么多人,族長、大祭司、智者和大巫醫都在,兩個受傷的雄性躺在獸皮毯上壓抑的呻吟著,還有三個一看就是一起前往山洞的同伴,雖然完好無損的站立在一旁卻形容狼狽,獸皮衣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快要衣不蔽體了,一看就是費了很大力氣才跑回來的,何況還要背負兩個受傷的人。
具體的情況似乎已經談完了,部落的幾個高層們神情肅穆地思考對策,相比之下兩個傷員那里就混亂的多。
部落里的巫醫姜夏只見過大巫醫寥碧和他兒子圖門,除了艾玟姆父外另一個巫醫也在議事廳里,值得一提的是最后這個巫醫是個模樣俊秀的中年獸人。看來整個部落的巫醫都到齊了,只能說明獸人傷勢嚴重,姜夏心情又凝重了一分,究竟是碰到了什么危險的情況,對部落又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呢。
艾玟姆父進來后就直奔傷者去了,姜夏掃了一眼,看到阿瑞斯正在其中一個傷者旁邊俯身幫忙,就輕輕靠了過去。
受傷的是個黑發雄性獸人,傷口在大腿處,血肉一片模糊,因為巨大的痛苦使得全身肌肉緊繃,時而顫抖著想要掙扎起身,又因為牽動傷口發出沉悶的呻吟,像只絕望的野獸一般讓人不忍直視。阿瑞斯正在幫忙用力按住傷者的上半身,不讓他因為動作劇烈而加重傷情。
姜夏走到伴侶身邊輕輕碰了一下下,阿瑞斯轉頭看到她,一陣驚訝“夏夏你怎么來了,這邊太血腥,你到旁邊待著,看了會害怕的。”
姜夏還沒開口,斜下方幫忙按腿的圖門皺眉瞥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我們這里是在救人,情況危急,可不是撈個魚扒個紅薯那么簡單的事,不想干的人請離遠一點。”姜夏挑了挑眼角,這個人是嫌她誤事了?怎么說出來的話顯得她那么不明事理,無禮取鬧呢?姜夏怎么看都覺得這個雌性是在針對她。
忍住心中不快,姜夏朝旁邊站開了一點,小聲跟阿瑞斯咬耳朵“我不害怕,就是擔心你怎么沒回家。我就在旁邊看一下,不會妨礙到你們工作的。”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和對伴侶的依賴,讓阿瑞斯整個下午焦躁的心莫名舒緩下來,“恩,你在旁邊小心一點別被碰到,如果受不了就過去歇著。”
她只是在一旁站著而已,哪里就會累著了,可伴侶的關懷總是暖心的,姜夏連連點頭,站到一邊安靜地觀察,也不再出聲。
部落里一共就四個巫醫,大巫醫和艾玟姆父負責另一個傷員,他們這邊則是圖門和那個獸人巫醫在處理,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受傷的雄性不亂動,圖門把碾碎的草藥朝傷口上覆,可出血量很大,還沒等完全覆蓋住傷口,就被流出的鮮血沖散了。姜夏這才發現患者身下的獸皮已經被鮮血染透,這樣不停的出血如果不先止住血,再強壯的獸人也堅持不住。
果然,圖門抬起滿是汗水的頭搖了搖。這意思是救不回來了?姜夏覺得喪氣,如果連巫醫都說沒希望了,這個雄性獸人就再沒救了吧,真可惜,看著還是個很年輕的獸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流逝嗎?
抽泣聲響起,姜夏循聲望去,才注意到獸人腿邊的一個年輕的雌性,圖門的話像擊碎了他最后的希望,整個人被巨大的悲慟包圍似的,讓人聽到忍不住跟著一起難過。這個雌性是獸人的伴侶吧,看著像是剛結婚沒多久的。
“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有什么要說的趁著他清醒的時候趕緊說。等到昏迷不醒的時候說什么都聽不到了。”中年獸人因為救不到人而沮喪,語氣不是很好的說道。
姜夏抬頭看向伴侶,阿瑞斯一臉悲憤的松開手,滿臉的不甘。姜夏想了想,朝獸人受傷的部位靠近了一點,圖門搖頭表示沒救的時候就離開這里往自己姆父那邊去了。姜夏很容易就看清了整個傷口的形狀。
三條又深又寬的傷口幾乎占據獸人的整個大腿,像是被鋒利的爪子撓傷的,其中最深的一道傷口里大腿骨已經被抓斷,因為肌肉肌腱的牽拉作用,兩節腿骨交錯的并在一起。這樣根本就不能止的住血,至少要先把骨折糾正固定。不過從流血量看,應該不是股動脈出血,不然像這樣的束手無策早就把血流干了。
姜夏伸頭想看仔細一點,卻被人抓住了胳膊。“夏夏,別看了,我們到一邊去,卡爾的伴侶要跟他說話。”
“你們就這樣放著他不管了嗎?”
還要怎么管,連巫醫都說沒救了,何況卡爾的腿骨已經斷了,就算止住了血也成了一個廢人,獸人沒有了力量,不是茍延殘喘就是郁郁而終,不如就這樣光榮的死去。阿瑞斯越想越悲從中來,拉了姜夏就要走開。
原來這個獸人叫卡爾。“阿瑞斯,卡爾還沒有死呢,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就不能放棄,他也是我們的族人啊。”
“嗤~”,還未離開的獸人巫醫嗤笑一聲,“說的好聽,你能救他你來救呀。”
阿瑞斯聽不得別人嗆聲自己的伴侶,臉色一變就要翻臉,姜夏一把他抓住,“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卡爾的腿要把骨頭先接上去,才能止得住血,不然斷骨****肉里,血會一直止不住的。”姜夏剛工作那會碰到國家近年最大的一次地震,剛走向工作崗位的年輕人總是充滿熱情,姜夏就是那個時候到災區做了兩個多月的自愿工作者,跟著一起救災的真正的醫生學了不少實用的外傷救治方法。
“你還知道些什么?”原本對姜夏嗆聲的獸人轉了回來,直直盯著她,“腿上的斷骨長不好的,如果是沒完全斷的,扎起來還能慢慢恢復,像這種完全斷掉的根本長不到一起去。”也許是出于一個巫醫的本能,對于任何可能幫助病患的細節,總是想要抓住不放,中年獸人對姜夏的態度好了一點,即使他完全不相信這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小雌性會懂得醫術。
在場的三個人全部注視著姜夏,那個伴侶受傷的雌性更是眼神火熱,快要把她當成救星了。姜夏深吸了口氣,把從前學到的基本知識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慎重的開口道“像這種情況需要接骨,把骨折的地方復位,再想辦法固定住,讓傷者制動,慢慢的骨頭還會長到一起的。”
姜夏話中對治療方法的專業性描述讓中年獸人看到了一絲希望,要知道,作為一名巫醫,他很清楚在治療病痛和找到對癥的草藥這些事情上除了豐富的經驗,有的時候更是需要看運氣,也許眼前的小雌性就是那個好運氣也說不定。
“你知道怎么把這兩塊斷裂的骨頭…恩,復位嗎?”獸人有點不熟悉姜夏的用詞,但是細想起來,卻是非常貼切的形容,對姜夏的態度也完全逆轉過來,更多了一份尊重。
姜夏聞言立刻跑到卡爾身邊,阿瑞斯想抓都沒抓住。因為需要治療,獸人穿著的獸皮裙被高高擼起,完全處于曝光狀態,大老虎怎么愿意讓伴侶看到,可夏夏又說的很像那回事,左右矛盾的大老虎糾結不已。
從現代過來的姜夏什么沒見過,也沒有一般雌性的害羞,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害羞了。之前她一直以為部落的巫醫能處理的好,特別是被圖門嗆聲之后,更顧慮了一分。現在想來,就算是巫醫比她了解獸人們的疾病,可對于這種急癥的處理哪里會比得上現代的先進醫術,有些常識連一般的老百姓都知道,這里的巫醫卻不一定了解。
看到卡爾已經轉向蒼白的臉色,連呻吟的聲音也弱了下來,姜夏暗暗后悔,再也想不到其他,仿佛面對的是從地震的廢墟里救出來的同胞,大腦飛快的思考著。
“去煮開水,要很多開水,再準備一碗鹽水,一會給他灌下去。”沒有糖鹽水,先補充鹽分,防止進一步脫水。
“還要再找一些干凈的麻布之類的東西,一會要包扎傷口用。”
“阿瑞斯,上次格斯給你灌的麥芽酒里面放了一種什么植物才讓你暈迷的?那種植物現在找的到嗎?”
阿瑞斯冷不丁被伴侶提到當初的糗事尷尬萬分,知道夏夏不會隨便提不想干的事,只得硬著頭皮回答“是芥蘭草,應該有吧。”說完向巫醫看去。
中年巫醫會意,“芥蘭草有的,有些雌性有頭疼睡不著覺的時候,我會給包一點煮來喝,有助睡眠。”
“就是那個,也煮一些來給卡爾灌上,幫助他放松神經,這樣的暈睡能防止疼痛過度消耗體力。具體的用量你自己看著辦。”本來就是已經沒有希望治愈的傷口,不管這個小雌性說的話有沒有用,試試總不會有更壞的情況發生,中年獸人不再爭論,議事廳原本就有燒水的火堆陶罐,這個容易,他平時用的草藥這次過來也隨身帶來了,正好連芥蘭草也不用操心了,巫醫到一邊忙活起來。
“再讓人找一些竹板或者木板,要大概這么寬這么長的,”姜夏比劃著,“一會要在大腿外面固定用的,阿瑞斯,你要快點回家把我們家的骨針拿來,要最小號的,也要放在開水里煮開。還有……。”姜夏急得團團轉,另外兩處傷口直接上藥應該能長住,最大的一處傷口必須縫合,有了骨針還得有線,她要找什么樣的線才合適呢?
阿瑞斯等著伴侶接下來的吩咐,結果夏夏一臉焦急的打轉卻說不出話來,只好拉住她“夏夏怎么了,還有什么為難的嗎?”
姜夏一眼看到阿瑞斯手腕上的蛟鯊筋手鏈,自從自己把它送給阿瑞斯之后,大老虎一直帶在手腕上,愛惜的不得了,從來沒有拿下來過。蛟鯊筋屬于動物筋腱,不僅結實更能被肉體吸收,而且倉促之下,她根本找不到別的東西來代替縫合線。
可那是她跟阿瑞斯的定情信物,姜夏躊躇不語,阿瑞斯看她盯著手鏈的表情奇怪,問道“你要用到這個?”
“卡爾的傷口要縫合,別的不合適,我只能想到蛟鯊筋可以拿來用。可是,那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個禮物。”姜夏難為極了。
阿瑞斯沉默了一瞬,又看了躺著的族人一眼,“夏夏,我可以把它拿出來,因為你要救人,人永遠比物品重要,我珍惜它,因為它是你送給我的,現在它有更大的用處,即使不是用在我身上,我也知道它一直都是屬于我的。”說完伸手去解,抖抖嗦嗦的好一會才解了下來,手鏈上的獸牙被他貼身放好,蛟鯊筋遞了過來。
姜夏快哭了,有一瞬間“不治了”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要跟骨針一起在開水里煮。”
阿瑞斯收回大掌,握緊,轉身走出議事廳,吩咐了外面的幾個獸人分頭行事,自己化形為白虎朝家奔去。
圖門在一旁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訕笑兩聲,一個什么醫術都不懂的雌性能把人忽悠著跟在他身邊亂轉,果然有手段,他就要看看他是如何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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