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即便如何遲鈍,陶晴也知道這人是在生氣,她弄不明白的是這人為什么要生氣,可這問罪的架勢還真有些唬人,她想了想,皺眉道:“懷珺,我冷。”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挑開車簾,對外面吩咐了兩句,又轉(zhuǎn)過身來盯著她。
其實(shí)他的眼神一直是柔和的,只是有些時候溫暖些,有的時候清涼些罷了,按說酷暑的天氣被人這樣清涼的看著,應(yīng)該很舒服才是,可陶晴才剛剛從水里出來,裹著一身的濕衣,眼下又被這樣瞧著,便有些禁不住了,只好垂下眼簾,繼續(xù)裝下去:“我有些困了。”
然后馬車就停了,外面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王爺”,懷珺便將手從車簾里伸出去,縮回來時多了條毯子,他轉(zhuǎn)過身來,道:“濕寒入體就不好了,先把外袍脫了。”
這不太好吧,濕衣服都是裹在身上的,如果把外衣脫了,那中衣豈不是貼在身上的?陶晴十分委婉地道:“酷暑難消,這樣反倒涼爽些,再者,應(yīng)該很快就到家了。”
聽到這話,懷珺眉眼間疏朗了些,道:“即便很快就到家了,也要一盞茶的功夫,可你的濕衣尚且在滴水,還是先褪下來,披了毯子也是一樣。”
他說完把毯子放在她身旁,便轉(zhuǎn)過頭去。
陶晴也確實(shí)覺得后背有些發(fā)涼了,又看他將頭別開,實(shí)在不好再推脫下去,便三下五除二地將長裙和罩紗給褪了,只留下中衣,又扯過毯子將自己給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好。
懷珺聽到她這邊終于安靜下來了,這才將頭扭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可還冷么?”
陶情搖搖頭,過了一會又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涼。”
懷珺抬手替她扶好肩膀上的毯子角,然后將她閑出來的那只手牽過來握在自己的手里暖著,道:“很快便到了。”
他的手掌好像被陽光曬過的秋草,暖暖的,有些干燥,教人覺得舒服極了,陶晴低著頭躊躇了一番,最后還是開了口:“我并不識得楊婕妤,卻知道楊家同將軍府向來不太對付。當(dāng)時我正趕回避暑閣,領(lǐng)路的丫鬟說她是楊婕妤,我才開始留心的,發(fā)現(xiàn)她立在橋上,好似專程在等我,可她抱著熟睡的孩子等我,教人覺得太怪了些……。”
懷珺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握著她的手。
陶晴也跟著默了默才繼續(xù):“許是我小人之心,可倘若……倘若那孩子當(dāng)真落了水,我便再洗不清了,只怕要背上一個謀害皇子的罪名……。”
“勻勻。”他喚了她一聲,待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才說,“當(dāng)日我便同你哥哥講過,我既要娶你回來,定會護(hù)你周全。即便方才那孩子落了水,也定會被及時救起,那楊婕妤不會真的舍了她的骨肉;可若是你……。”
“這個我是明白的。”陶晴急急地打斷他,“可如今我已是懌王妃了,若當(dāng)真出了事,便不單單是我會如何,只怕還會連累了你,甚至是王府……我雖是在鄉(xiāng)野市井長大,可還知‘擔(dān)當(dāng)’二字……。”
懷珺笑了:“你既已嫁于我,便將這兩字也交給我,我若連這事都做不到,只怕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了……。”
好心還沒被人領(lǐng)情,陶晴皺著眉將臉別開,低聲道:“可我聽哥哥講,你能請得賜婚的圣旨,只怕是賣了許多好處出去……。”
“勻勻果然知道,可那本是我自愿的,你無需介懷。”懷珺看她還不言語,只好開口說清楚,“不過是應(yīng)允日后再不回封地,斷絕與封地聯(lián)系,并不與朝中大臣地往來就是了,這些于我而言,本就是多余,如今去了,反倒賺得個輕松自在。”
陶晴沒有開口,本想找點(diǎn)什么來說,可想到自己處心積慮地算計(jì)他,而他卻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便再開不了口了,直到馬車停下。
因?yàn)橥蹂怂氯吮阒苯訌暮箝T將馬車駛進(jìn)了府里。
陶晴本想自己下來走的,可身上裹著毯子,實(shí)在忒有礙觀瞻了,只好任由懷珺將一路將自己抱進(jìn)了屋。
早有侍衛(wèi)快馬加鞭趕回來報(bào)信,落碧落藍(lán)也一早準(zhǔn)備好了姜湯和熱水,陶晴回來就被灌了一碗熱姜湯,然后就被人丟進(jìn)了熱氣騰騰的浴桶里,直泡到渾身冒汗了才出來。
萬先生已在外面候著了,聽到落藍(lán)傳喚才進(jìn)屋來,如上次一樣,拿絲帕墊著,給陶晴診了脈,又看了陶晴的舌苔,這才起身對懷珺道:“王妃并無大礙,再喝一碗祛寒的姜湯,睡一覺暖暖身子就好。”
睡一覺這個辦法甚得陶晴歡心,等落碧用帕子將她頭發(fā)匝干,她就上床拉了薄被蓋起來,準(zhǔn)備補(bǔ)眠。
懷珺替她放下紗帳,道:“好在無礙,不然明日三朝回門,若你帶著風(fēng)寒去了,只怕不好跟將軍交代。”
想起陶天,陶晴就撇了撇嘴,違心道:“即便如此又何妨,哥哥向來是個通情理的。”
懷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睡罷。”
陶晴看他在一旁的桌案邊上坐下,便側(cè)身朝里閉眼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在喚“勻勻”,怔愣了片刻,才明白那人是在喚自己,于是睜開眼來。
懷珺正將垂下的紗帳收起來,拿鉤子勾好,扭頭見她睜開眼,便道:“已睡了兩個時辰,再不起,夜里只怕就睡不著了。”
睡得太久,頭腦有些發(fā)昏,陶晴撐著手坐起來,問:“你一直在這里?”
懷珺點(diǎn)點(diǎn)頭。
陶晴起身,披了衣服,道:“萬先生既說過無礙的,便不需這樣仔細(xì)。”
“左右無事。”懷珺退回桌邊坐下,道:“這是剛做出來的,你先吃些,這個時辰,也該餓了。”
陶晴順著往桌上一看,是三盤點(diǎn)心,便轉(zhuǎn)身去外間凈過手了,才回來坐下,撿了一塊桃酥,咬了一口,道:“味道甚好。”
晚飯后,兩人回房,因?yàn)橛辛饲耙惶斓慕?jīng)驗(yàn),陶晴倒是淡定多了,褪了外衣,又在中衣外面套了件素錦長袍便上床去了。
可如同懷珺下午說過的,因?yàn)榘兹绽锼嗔耍皇吡耍敕碛植桓遥鲁车搅松砼缘娜耍谑侵缓貌涞綁抢铮藘蓚身,終于是舒坦了,卻聽?wèi)熏B道:“翻完了就過來些,夜里墻上有些涼。”
陶晴忽然扭過頭去,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漆黑,并不能看到什么。
他卻沒再說話
陶晴聽話地滾回來些,又躺了些時候才睡著,臨睡前都在想他剛剛那句是不是夢里說的。
第二日早飯過后,他們二人就上車朝將軍府去了,依著這里的規(guī)矩,三朝回門時,新郎新娘要在岳父家小住兩三日,并且分房來睡,陶晴認(rèn)為,這是所有成親禮俗中最有愛的一條。
她坐在車?yán)铮獠坏糜窒耄@兩日自己不在,陶天那貨多半會各種孤單寂寞冷,哈哈……
可等他們到了將軍府,才發(fā)現(xiàn)某人簡直是面色紅潤神采飛揚(yáng),果然把老妹踹出去后,日子就逍遙滋潤起來了么?
同懷珺一起給宣家祖宗牌位上過了香,陶晴就回到肆晴居翻書去了。
晚飯時,府里倒是十分熱鬧的,陶晴也跟著多喝了兩碗魚湯,并添了小半碗飯,然后又吃多了……
懌王被安排在了陶天旁邊的小院里,做出這一個安排的人十分滿意,于是一路摸黑進(jìn)了肆晴居,將陶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挑著眉毛問:“懌王倒真是個君子,竟然沒有碰你。”
陶晴也挑了眉毛:“別詐我了,實(shí)話告訴你,你猜對了……。”
陶天在她旁邊坐下,目光往她胸前掃了掃,皺眉道:“都成親了,還不動你,不會是在嫌棄你吧?”
陶晴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塊肉,然后旋轉(zhuǎn)九十度,直將某人擰得面部抽搐了才放手。
陶天拿手才胳膊上來回搓著:“整天對著人家拳腳相向,一點(diǎn)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陶晴托腮,翻了白眼,“你要沒事,我就上床去睡了哈。”
“你坐在這里等我,難道不是因?yàn)橄胛遥俊彼氖诌在胳膊上搓著,頓了頓又漫不經(jīng)心地問:“昨日在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他都知道?陶晴扭頭死死盯著他。
“宮里有自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歹也是即將造反的鎮(zhèn)國大將軍了。”
“……。”
陶晴最后還是將宮里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陶天聽完以后,道:“楊婕妤啊,放心,哥給你報(bào)仇。”
“我謝你。”陶晴只當(dāng)?shù)昧藗心理安慰,將話題轉(zhuǎn)到重點(diǎn)上,“你說華纖凌那邊到底怎么辦?時間也不多了,她要是還不行動怎么辦?”
“那就等她來了,你去問問唄。”陶天答得漫不經(jīng)心。
“她要來將軍府?”
陶天點(diǎn)點(diǎn)頭。
是了,因?yàn)樯洗螌熏B“擄進(jìn)”侯府的事情,郡主大人多半不會直接登王府大門的,若真是要見懌王或者懌王妃,那多半是從其他地方著手,陶晴看了老哥一眼:“你怎知她會來?她總不好平白無故地到將軍府來罷。”
“山人自有妙計(jì)。”他看到她拋出的白眼球里滿是不耐煩,只好收斂了一些,但臉上仍然很欠揍,“前些日子,就是我藏起來的那幾日,一不小心同侯府的那個華侍郎見過幾面,下過幾盤棋,他立馬對哥五體投地,要求常常切磋。哥哥我向來是個平易近人的主,只好勉強(qiáng)答應(yīng),并告訴他可以隨時上門找我,昨天他還過來主動讓我殺了個片甲不留,你說這么喜歡找虐的人這兩天會不來?他家妹妹又怎么舍得放棄刺探敵情的機(jī)會?”
陶晴眉毛抖了抖,十分鄙視地問:“你是不是特別享受給人下套啊?還‘一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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