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孔洛看著她,半天終于將坐下,“姐姐此話當真是抬舉孔洛了。”她扭過頭,狠狠地盯著她,“雖說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該死,可無論我用什么手段,喬大小姐都能化險為夷,反將我逼上絕路。”
“是你自己走上這條路的。”陶晴沒有笑,她只是平靜地看著圓桌上的雕花,“若你當初不進黎家,或者是沒有選擇嫁進黎家,而是從黎家嫁出去,那么便不需活得如此辛苦,如此膽戰心驚……。”
孔洛看著她,眼神里的嫉妒和絕望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面上卻都是不以為然的嘲弄:“喬大小姐生來便含著金湯匙,一生順遂,當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呢,倘若有其他選擇,我又何至于此道今日這地步?”
聽到這話,陶晴皺著眉頭砸吧砸吧嘴,不耐煩了:“我最痛恨別人說沒有選擇,可曾有人將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了?你當初可以選擇不進黎家的,即使進來你也可以選擇不嫁給他,即便是后面,你依舊可以選擇好好呆在這洛水閣里……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使絆子,暗中下殺手,又何至于此?”
“笑話,我不出手,難道等著你來收拾我么?所以,你說我能選什么?”
“除了出身,哪樣是你不能選擇的?”陶晴現在已經滿肚子的無名火了,也顧不得門外的黎牧了,只扭頭盯著孔洛,臉上全是厭惡和嫌棄。
孔洛擰著脖子,兩眼通紅,沖著陶晴低吼:“莫要跟我說些,你倒是說說看,我到底可以選什么啊?!”
陶晴一看到她那個近乎瘋狂的樣子,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想也不想地就跟著吼了出來:“你可選的多了去,唯一不能選擇的,只有你是她女兒這個事實!”
是的,孔洛是老夫人的女兒。
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明明一直生活在對某種未來的恐懼中,可當這未來終于來臨,卻又忽然平靜了,許是因為已經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過身在這種絕境中的滋味罷。比如眼前的孔洛,她明明一直害怕有人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暗示,可她此時卻這樣平靜,只是呆滯地坐著,半天才開口:“她既生了我,就不該拋下我!她本該彌補我,這是她欠我的!”
“所以,你能下狠手殺了她,嫁禍給我?”
即便是這孔洛當真非死不可,可因著她出身的事情,陶晴心底到底還是有幾分同情的,但已被她如今這番話給吃了個干干凈凈,她不想再跟這人多呆一秒鐘,于是起身,道:“老夫人本來就不欠你什么,她能費盡心機將你接到黎府,養在身邊,巴心巴肺地待你,你便該知足……相反,她既生了你,你這條命就是她給的,那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欠她一條命。”
說完,陶晴便邁開步子,直朝門口去了,她開門,黎牧竟堂堂正正地站在正門口,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都拼命傳達著:“我就是這么光明正大地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感覺到門口的陰影,孔洛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了門口立著的人,她咬了咬嘴唇,下一刻,就將目光轉開了。
說實話,黎牧對孔洛到底是什么感情,陶晴還真是不清楚,但兩人到底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只是名分上還是“兄妹”,她頗躊躇了一番,才看著他開口道:“你若有什么想說的,就跟她說明白罷。”
“去看下老夫人的情況罷。”黎牧說罷就一馬當先地轉身走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往屋里看一眼。
兩人一言不發地往前走,陶晴心中十分忐忑,幾次三番地想開口,又幾次三番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一條路,兜兜轉轉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丫鬟說老夫人還未醒,陶晴拿眼見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對著丫鬟道:“老夫人很快就會醒的。”
黎牧面無表情,推開門進去,完全不領情的樣子。
陶晴本是將那話說給他聽的,沒想到人家完全不放在心上,自己反倒碰了個釘子,只好撇撇嘴,跟著進去了。
兩個人就在老夫人房里坐著,大眼瞪小眼,陶晴只覺這氣氛尷尬得緊啊,難怪武俠小說里都特別愛說“殺人于無聲”,果然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她正感慨地厲害,卻見某人竟十分自在地拿手支著頭,睡了……
陶晴無語,大哥,您到底是有多累啊?還是說您對府里這對母女多么“不以為意”啊?
不過他睡著了,陶晴反倒是自在些,她抬眼肆意地看著對面這人,恩,長得很好,就算整日一身毫無質感的棉布衣服,也絲毫掩不住這人的風度,當然,那張嘴除外……
她還沒研究很久,就有丫鬟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了,走到陶晴跟前,低聲道:“洛水閣那邊出事了,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她……。”
“她怎么?!”
陶晴嚇了一大跳,尋聲看去,老夫人已經醒了,只是巴巴地看著來傳話的丫鬟,臉上又是痛心又是焦急,竟真的像一個大病初愈或者說是回光返照的老人。
黎牧聽到動靜,已睜開眼,道:“出了事,就說。”
“二少夫人她……她去了……。”
“先讓曾管家過去。”陶晴吩咐那丫鬟,完了又走到床邊,可最終也只是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你早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大約也曉得是怎么回事。你們去罷,該怎么就怎么。”老夫人望著天花板,眼角有點濕,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還在身邊養了這么多年。
陶晴便同黎牧一起退了出來,只吩咐外面的丫鬟,讓她們好生服侍老夫人。
不得不說,陶晴確實被剛剛眼角那滴淚給感動了,不過她的感情神經向來不發達,是以只維持了須臾變散去了,說到底這種只把自己孩子當孩子,別家孩子當墊腳石的人還真挺難讓人感動的。
不過她陶晴雖然擅長弄死人,甚至渾身充斥著“走到哪死到哪”霸氣,可關于葬禮她還真不擅長,眼下去洛水閣也不過是略表一下“喬桐”的有心罷了。
是以,她只在洛水閣呆了一炷香的時間不到,便以“悲不自勝”的理由將一切委托給曾管家,自己抽身出來了。
她回到桐華苑,躺在小榻上慢慢休息,怎么說呢,這次任務勉強算是完成了。完成,是因為,到最后孔洛還是在上次死去的時間里,又一次死去了;勉強,則是因為死去的方式有點不一樣,這次是服毒,而上次是則是被喬桐的毒香給熏死的,好在兩者都是中毒,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只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弄死人,陶晴感覺有些煩了,以前每次完成任務的喜悅和成就感,統統不見,莫非是因為最近被陶天那貨壓榨得太厲害了,工作一個接一個太緊了?
果然,休假才是人類不如現代文明的重要標志之一啊!
陶晴現在最慶幸的就是這次沒有欠下人情債,尤其是沒有欠下黎牧的人情債,不知道為什么,由于前幾次的任務,她這次對黎牧特別的警惕,好在那貨不如前面幾個,好在他沒有動情,不然,不然,不然……不然她要怎么著來著?
府里出了這種事,老夫人又大病未愈,晚飯,陶晴只在桐華苑隨便用了些清淡的,她本想消化好了就早點上床睡覺休息,可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青檀居,看看某人有沒有黯然神傷什么的……
不過事實證明,她完全想多了,不對,是腦子被狗踩了,才會認為黎牧這樣強大的存在會跟“黯然神傷”這樣纖細敏感的詞聯系在一起,因為當她到青檀居,某人正臉不紅氣不喘地打水。
陶晴一眼就知他要做什么,可抬頭看了看天,還是不解:“怎么這個時辰才想起澆水?”
“因為下午回來,就有些困乏了,剛睡醒。”黎牧將水桶放在青檀樹邊上,又回頭看著她,“把水瓢給我。”
陶晴此時卻是站在井邊上,聽到這話便伸手從井沿上拿了瓢,走到他跟前遞了過去。
黎牧正拿左手挽了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面的一小截肌膚,陶晴也沒有留意,待他伸手過來拿瓢時,她才就著燈籠的微光,看到那手臂內側竟有一個小點子。
發現了這個,她立即將瓢丟在水桶里,水花濺在身上也顧不得了,直接拉了人家右手胳膊放在自己跟前,還不過癮似的將袖子又往上可勁地推了推,等她仔細地看,竟是一點紅色的朱砂。
黎牧也不反抗,只是悠悠地問:“幾日不見,你就這么迫不及待么?”
陶晴此刻兩眼放光,已經聽不進人話了,她只是灼灼地看著黎牧:“你這是守宮砂?”
嗷——嗷——嗷——竟然讓她看到傳說中的守宮砂了!還是在一個男人的手臂上嗷嗷!!!
不對,陶晴又認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于是不待對方說話,兩眼泛著綠幽幽的光,問:“那你是童子么?”
嗷——嗷——嗷——黎牧竟然還是處男!活著的處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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