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二日晨光熹微,黎牧就睜開眼,揉了揉太陽穴,看到上方的床帳,愣了半天,才想起昨夜之事,他起身走向窗下的美人靠,看著一直腦袋懸在外面的“美人”,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出,照著她的腦門談了下去。
陶晴一個激靈,彈坐起來,看到身邊站著的人,立即皺眉:“彈我做什么?”
“擾人好夢。”
陶晴掀開薄被披了外衫下地,喚了聲“喬青”,才回過身來,看著他:“你昨夜睡得倒好,為了給你洗漱,我和喬青可是折騰了許久。”
“哦?”黎牧回身瞅了一眼自己睡過的床,一絲歉意都沒,“若你不將我灌醉,我自會去東廂睡,也無需諸多煩勞于你。”
去東廂睡?誰知道你要去和蛇共眠啊?!陶晴一邊憤怒著,一邊懊悔到捶胸頓足,片刻之后又全被沮喪所替代,又杞人憂天做無用功了……
睡了一覺,黎牧心情大好,神清氣爽地出門去了。
用過早飯,黎府下人早將東西準備妥當了,黎牧抬頭看了看天,便帶頭出發(fā)了,客棧在半山腰上,祖墳的話,還要往上一些,因為是祭奠,不宜乘車騎馬,一行人只好徒步往上走。
由始至終,黎牧都走在前面,還時不時停下,欣賞欣賞周圍的景致,總之,一點上墳的覺悟都沒有,更不要說心情沉重繼而沉痛什么的了。
不過相比他的閑庭信步,陶晴就比較可憐了,因為喬青一再囑咐給婆婆上墳理當鄭重些,里里外外給自家小姐套了好幾層。
太陽又升高了些,陶晴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衣服貼在身上,濕噠噠黏膩膩的,實在是蔫吧人得很,最后,她整個人好似直接掛在了喬青身上。好在喬青是個練家子,步子穩(wěn)健,照顧拖油瓶的同時,還有閑暇選出好走些的路。
陶晴一直擔憂喬青會不會受不住,好在沒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黎牧終于宣布抵達!
等她們上去的時候,黎牧正躬身在一塊石碑前,擺放貢品,又親自點了蠟燭,那碑上寫著:先慈黎牧氏之墓。
黎牧生母去世時,他才八歲,當日黎老爺必定是以自己的名分給妻子立碑的,可如今碑上是“先慈”,那么這碑是黎牧后來立的?
陶晴往旁邊看,果然旁邊的石碑上可的是“先嚴黎公”,看來黎牧將夫妻兩個葬在一起了,說起黎牧,母親是“黎牧氏”,那么他的名便是取的母親的姓氏?想來黎老爺夫妻感情應(yīng)當很好吧。
黎牧回身,將一束裊繞著青煙的香遞了過來,陶晴便跟著有樣學樣地下跪,上香,黎牧喊了聲“爹,娘”,她也只好跟著喊了聲“爹,娘”,想到中間橫跨的一千年,自己先不由囧了個……
黎牧拜完父母,才起身,去旁邊擺列祖列宗,陶晴也跟著拜,并在心中無聲祈禱:“請你們保佑我順利完成任務(wù)……。”
拜完一圈,陶晴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抬眼看見列祖列宗跟前只有燭火紙幣供奉,終于發(fā)現(xiàn)怎么回事了,果然不給祖宗上點貢品什么有些不妥當吧?
黎牧聽完她的疑惑之后,道:“各自有各自的生辰忌日,亂上貢品,會讓他們搞錯自己的日子。”他說這話時一本正經(jīng)地目視前方,片刻之后又低頭,“何況,貢品越來越貴,客棧也入不敷出了。”
這才是真正原因吧啊喂?!話說你到底有多差那幾個買果子的錢啊喂?!
陶晴只好遠眺綠水青山,做羽化登仙狀:我不認識這貨……
從山上下來,也不過是正午將將過去,用過午飯,陶晴總覺得還是把孔洛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較安心,于是提議時辰尚早,不如回府。
黎牧一臉嫌棄地看著桌上的菜:“我昨日花了半天功夫,釣上來兩條魚,果然是山澗中的魚,魚肉鮮美細膩得緊。”
說完,用更加嫌棄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可惜酒醉,尚未品出其中滋味……。”
不就是給你酒讓你自己吧自己灌醉了么?還沒完沒了了?陶晴將碗往桌上一推,冷臉問:“你待如何?”
“不如,你釣幾條賠我?”
陶晴起身,對身后的人,說:“喬青,……。”
不等她說完,他也跟著起了身,慷慨大度又委曲求全地道:“罷了,罷了,我陪你去就是。”
半個時辰后,陶晴看著某人怡然自得其樂的悠哉模樣,知道自己又上當了,可人家總能將歪理邪說講通,只好強忍住,好在水澄澈樹青蔥,只當是出來郊游放松心情。
等她終于看開了,某人又發(fā)話:“你這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么?”
陶晴在心里將“忍字高忍字高忍字心頭一把刀”默念了十九遍……
晚飯是清蒸魚、青椒魚、紅燒魚、魚頭豆腐湯……陶晴雖然有點無語,不過山中的魚確實肉質(zhì)鮮美些,而更讓她開心的是晚飯后,黎牧又消失了。
這兩天來,陶晴終于歡快了一回,教人打了一大桶熱水,然后好好泡了一通,這才舒舒爽爽地上床去了,東廂那邊,她已經(jīng)安排了伺候的小廝,就算黎牧半夜回來,也有著落,免得又折騰她。
因為前一夜在美人靠上沒有睡好,清晨又起得早,上墳也是個體力活,下午又沒得到休息,泡過熱水澡后,她一沾枕頭就開始迷糊了。
陶晴睡得不如往日警醒,但還是覺得薄被被人掀起來,又放下,然后,得右邊胳膊有些涼……
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到旁邊躺了一大只,就著外面透進來的月光,可以看清楚這只是黎牧。
她立時清醒了過來,挨著他的右臂傳來一絲絲涼意,她皺眉:“你不是睡東廂么?來這里作甚?”
黎牧仰躺,雙手放于身前,姿勢標準極了,淡淡道:“剛從墓地回來,不想半夜一個人睡東廂。”
“哦。”一秒鐘后,她才弄明白他說了什么,“你半夜去墓地作甚?!”
“想起白天的貢品還在山上,就去收了回來。”
第二日,喬青過來給陶晴梳頭,見她雙眼布滿血絲眼下青黑,嚇了一跳:“昨夜出了什么事?小姐怎如此形容?”
陶晴神經(jīng)疲勞,半天才扭轉(zhuǎn)脖子,問:“若半夜,有人從墓地來,帶著一身陰森涼氣與你同床,你可睡得著?”
喬青起初是不可置信,最后想起可能做出此事的某人,十分難過地搖搖頭。
用過早飯,小廝開始往車上裝東西,陶晴將喬青悄悄拉到一邊,吩咐了幾句,那丫頭立即點頭去了。
等陶晴上車后,果然看到美人靠貼著車廂在最里面,想起后面跟著的黎牧,她立即將位子給占了。
黎牧上來后,看了一眼后面的美人靠,沒有說話,陶晴忙道:“回府后,我自會安排人將東西送回來。”這客棧是黎牧所有。
“不必麻煩了。”
咦?轉(zhuǎn)性了?
“直接抬到青檀居即可。”
陶晴抽出手中帕子覆在臉上,眼不見心不煩……
接連幾日的折騰,陶晴只覺得身體如同暑假開學時的心情一般沉痛,不多時就睡著了。
直到喬青上來,將她喚醒,壓低聲音道:“姑太太正在車外呢。”
黎牧姑母?孔洛欲拿下的目標?陶晴腦筋快速啟動運轉(zhuǎn),趕緊讓喬青幫著理了理頭發(fā)衣服,才下車來,黎牧正云淡風輕地站著。
他身前立著的婦人,看年紀三十五歲的樣子,可眉眼間的靈氣卻絲毫沒有被歲月磨去的跡象,尤其是那雙柳眉,隨著主人說話而不斷跳動,活潑得緊。
陶晴踩著凳子下了車,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盈盈一拜:“喬桐見過姑母,姑丈呢?”
姑母大人立即撥開礙事的侄子,上來攜了她的手:“他前日便回去了。好久未見你,近來可好么?氣色怎如此不好?想來是山中日子艱苦罷,你辛苦了……。”不待陶晴回話,又扭頭開始熟絡(luò)一旁立著的黎牧,嫌他沒將人照顧好。
向來都是洋洋自得的某人,此刻也只低著頭,一個勁地認錯。
看姑母對喬桐確實十分關(guān)心,不像是有所圖謀的樣子,陶晴倒是略略驚了驚,想著“喬桐”也該表示一下,又見旁邊馬車整裝待發(fā)的樣子,知道這位姑母大人應(yīng)是要打道回府了,于是笑著挽留:“許久未見姑母,您可要去我那邊坐坐?”
“嗯,也罷,左右用過午飯了,多呆一刻也無妨。”
額……姑母,我真的只是客氣客氣的……
一邊立著的黎牧卻道:“你且同姑母去罷,我去回過老夫人。”
他們一行自顧自地親熱,出來送客的孔洛反倒成了多余,笑盈盈陰森森地站在一邊,陶晴看了看姑母大人,這么幫喬桐拉仇恨真的沒關(guān)系么?
她們還未到桐華苑,留守的芝衫就急急地迎了出來,只是面上的神色卻不是驚喜,反倒是憂慮更甚,但她見姑太太也在,也只好忍著。
陶晴看了丫頭一眼,就知道應(yīng)該是他們不在時,出了什么變故,不過眼下有尊沒人敢得罪的大佛在這里,她也不好問,怕問出口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等進了桐華苑,陶晴親自去將上次從瑾瑜軒中帶回來的玉觀音拿了出來,道:“姑母每每念著我,叫我心中過意不去,只是姑母是見慣好東西的人,我又尋不出什么稀有的物什出來,這玉的顏色倒是極好。”說罷便將東西呈了過去。
姑太太拿在手上摩挲了一下,竟沒有交給身后的丫鬟,而是親自收了起來,道:“打理經(jīng)營就夠你忙了,這些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我還能跟你個小丫頭計較?”
陶晴起身奉了茶,才笑笑:“知道姑母疼愛我們這些小輩,不過好歹是我的心意,人說暖玉養(yǎng)身。”
兩人又扯了幾句,姑太太就要離開了,陶晴又跟著送了出去,可剛出桐華苑沒幾步,黎牧便過來了,給姑母行了禮之后,便對陶晴說:“錦繡莊的賬上出了問題,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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