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果然,他又開口了,“在下早就說過,當日跟朋友去聽姑娘唱曲,確屬巧合,并無其他想法,況且在下也一早告訴姑娘,黎某是有妻室之人……姑娘今日這般,又是何必呢?”
那憐詩姑娘聽聞此言,果然是又羞又怒,兩只大眼睛緊緊瞪著他,臉也氣紅了,咬牙道:“姓黎的……。”
黎牧后退一步,面上十分坦然,“惹得姑娘誤會,全是在下的不對……憐詩姑娘實在無需如此,黎某相信姑娘她日定會覓得良人,收得美好姻緣……。”
那憐詩終于聽不下去了,轉身急急離開,雖是拿袖子掩著臉,臨了還是丟下一句十分俗套的“你們等著!”
一處劇跌宕起伏,卻終于收場,一遭圍觀的人也沒了興致,跟著陸續散了,黎牧這才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那邊下雨,所以這批貨耽擱了兩日。”
陶晴點點頭,一顆心瞬間落地的樣子,道:“沒事就好。”見他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我剛查完賬,若無事,便先回府了。”
“我還有事,稍后再回。”黎牧回首看了她一眼,又補充了一句:“我不認識她。”
啊?!等弄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陶晴轉了一半的身子生生收住,差點跌了個趔趄!
靠!算你狠!真狠啊!
陶晴穩了穩身子,又擠了個笑出來,才往外走去,心中一個勁地慶幸,還好自己這次穿來,要弄死的人不是他!否則,最后一命嗚呼的那個多半是自己……
丫鬟芝衫先她一步出去,已將歇息的轎夫喚齊了,眼下正挑著嬌簾,等少夫人進去呢。
陶晴坐進轎子,才平復了心神,這就是自己的“夫君”黎牧?若不是剛剛有曾管家開口,她怕是還真沒認出來,確切地說,還真沒想到!不光是她,若先前沒見過,任誰都想不到黎牧是這個樣子吧?!
并不是說黎牧長得怎樣不好,相反,看上去還頗順眼,只是這貨坐擁全國一半的絲綢織錦,卻穿著一身的棉布衣裳,裝窮也不是這個裝法啊!
不過這貨雖然不窮,日子卻不好過,因為他明媒正娶了兩房正室媳婦,且都還在世。(這話怎么感覺不對味呢?)
黎牧八歲時,生母黎夫人在人生最完滿的階段仙去,三年后黎老爺再娶,娶的是當地大戶范家的二小姐。
黎牧著實應該慶幸,因為他老子看人眼光確實可以,新進門的后媽還不錯,沒有虐待他,并把府里的家事、府外的生意打理得頭頭是道。
黎老爺對自己的新任老婆也十分滿意,只可惜是這位夫人進門兩年卻無所出,好在已經有了繼承家業的嫡長子,黎老爺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新夫人于是對黎牧愈加的好。
黎牧十三歲那年冬天,因大雪阻路,黎老爺外出入貨一月未歸,全無音訊。夫人焦急,只好帶著黎牧去城外寺廟上香祈福,捐香油錢。
大冬天的帶著孩子去上香,實在是罪過,可真正造孽的還是黎牧本人。當日傍晚,他趁人忙,帶了個小廝就偷偷從寺院后門摸了出去,想循著雪地里的印子去抓兔子。
古時的山里不像現在,確實有許多活物,黎牧也確實抓到一只大灰兔子,只是在他抓兔子期間,又落了一場雪,埋了他們來時的足跡。
黎夫人一聽到少爺不見的消息,立時慌了,忙命家仆去找,還請了廟里的和尚幫忙,這還不算,自己還親自冒雪出門去尋。
黎牧倒沒事,可后媽一行動就引出了禍患,黎夫人帶著丫鬟從山腳往上找,可剛出發兩刻鐘不到,就踩了獵人下的捕獸夾子。
一邊的丫鬟急得團團轉,不回去喊人肯定不行,可她要真的回去喊人了,期間,萬一夫人遇險了又怎么辦?
她雖確實是急得團團轉了,可也沒轉許久。因為住在附近的一個小丫頭恰巧路過,要去寺廟里接自家娘親,關鍵是這小姑娘還打著燈籠帶著獵狗。
小姑娘自小在山腳下長大,捕獸夾子什么的那是再熟悉不過了,見了黎夫人的情形,便二話沒說立馬找了木棒石頭,和著丫鬟一起,硬是把夾子給撬開了。
等她們三個人一條狗趕到寺里,黎牧也早就被和尚尋了回來。
寺里的和尚見人受傷了,慌忙請了主持過來,那主持聽她們講了事情的始末后,又問了黎夫人和小丫頭的生辰八字,最后捻須一笑,神叨叨地道,那路過的小丫頭是黎夫人命中的貴人。
這一說可不得了,黎夫人直將“我佛慈悲”念了不下三百遍,才肯作罷。
第二天日過中天,黎府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離開寺廟,進城回家,傍晚時分,黎老爺的家書也到了,說是過三五日便可回來。
黎夫人當下十分歡喜,立即命人持了黎家的帖子,抬了轎子,去城外將那小姑娘接進了府。
而這個叫孔洛的小姑娘雖是鄉野人家的孩子,竟是個很知禮數的,進退有度,一點都不扭捏,黎夫人看了更是十分歡喜。
兩年后,孔洛的父母親雙雙亡故,黎夫人看不得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受苦,硬是將她接進了黎府。因黎老爺忙于生意,一生沒有納妾,府中并沒有其他孩子,夫妻兩個都把這小孔洛當做自家女兒一樣的來看待。
說起來,這場緣分也算是因黎牧而起,若不是他,繼母便不會受傷。黎夫人那條傷腿因在雪地里凍了太久而落下后遺癥,每逢寒雨,就會隱隱作痛。
每次想到此處,黎牧應多少有些愧疚,是以,黎府如何盛待孔洛,他都沒有什么想法,甚至還主動提出,讓繼母收孔洛做女兒,可黎夫人卻只說她自有打算。
十八歲那邊,黎牧終于明白了后媽的打算是什么,因為在黎夫人的堅持黎老爺的默許下,十七歲的孔洛嫁與他為妻。
若他們的日子能就此埋汰在鍋碗瓢盆中,也算是件幸事了,可人生總是充滿“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
四年后,黎老爺因為進貨而染病在路上,一病不起,半個月后黎家的倉庫失火,關鍵是庫里裝的是要進貢到宮里的絲綢織錦!眼看著“上貢”的日期臨近,黎老爺急火攻心,病得愈加重了,整個府上籠罩在一片愁云慘淡里。
這時候,一江之隔的喬家派人傳話來了,說是愿意提供一批上好的新蠶絲,而條件則是將自家的嫡女嫁給黎牧為妻,為正妻!
黎夫人當然不肯答應,只說是商家之女不“宜室宜家”。
而黎老爺雖然是很想拿到蠶絲,卻終究不忍傷了夫人的心,好歹她幫自己操持了半輩子,只好回話給喬家,說容他考慮考慮。
不想第二日喬家就送來了一封信,可這封喬家大小姐的親筆信,卻不是給黎牧父子的,而是注明“黎老夫人親啟”的字樣。
當晚,黎夫人就冠冕堂皇地改了口,道是如今情形只能以大局為重,不可置喬家于不顧,于是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其實也由不得她不同意你,畢竟孔洛進門四年無子嗣,要知道古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喬家小姐單名一個“桐”字,一個月后嫁進黎府,做了四年少夫人的孔洛則成了平妻。自此,原本“婆慈媳恭”黎府便再未平靜過。
黎老夫人以喬桐不通府上事務為由,將黎府交給孔洛繼續打理,喬桐欣然同意。
四十天后,黎老爺子謝世,外面的生意一夜落在了黎牧一個人身上。喬桐主動幫忙輔佐,一個月之后,接掌了黎家在城中所有的的織錦首飾鋪子。
不得不說,喬桐十分聰明,黎老夫人同孔洛是一條船上的,要從老夫人手上搶到黎府的管理權,還真挺費勁,而且容易制造矛盾啊。于是將黎府拱手相讓,自己去接管府外的生意,可自古“商人重利輕別離”,真正說話有分量的人永遠是手握財權的那個!
三個月后,整個黎府里的下人、黎府外的伙計,都開始稱呼喬桐為“少夫人”,而孔洛則成了“二少夫人”……
孔洛看著大權旁落“鳩占鵲巢”,終于坐不住了,開始行動,連環計那是一個接一個啊。
俗話道“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喬桐就是個憂患意識十分濃重的主,走路都要掂量好先邁哪只腳、多大的步幅,又豈會行差踏錯?況且她還出身商家,名利場上的傾軋禍害那是見多了去了!
所以,孔洛的機關算盡,最后卻只得了個一場空,甚至因此葬送了貼身丫鬟雪羅的性命。說起來,雪羅對這個二少夫人那是忠心耿耿啊,不過要細數的話,就跑題了,所以,暫且打住。
而喬桐平日里雖然囂張不講情面,卻是個極其沉得住氣的人,不管敵人放什么幺蛾子,她都只接招不出招,直到從城外回來的路上,有人真槍真刀地殺過來了。
做生意,說白了就是求自己活路斷他人生路,明里暗里得罪的人,那是海了去了,所以,喬桐身邊一直有人保護著。
這次孔洛派去的人,最后的下場只有兩個字:撲街……貓捉住老鼠卻不吃,是因為它覺得食物還有消遣的價值,可若是這老鼠不知天高地厚,那便不好玩了。
先不說背后的喬家,只說喬桐那也不是吃素的,她將事情查了個底掉,然后趁著老夫人外出,一個人跑到孔洛的洛水閣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給逼死了,并十分體貼地提供了自殺工具:一束佛香。
而死去的孔洛此次就重生于死前三個月!
最可恨的就是陶天!他得知這個消息后,便一腳把陶晴給踹來了,附在了喬桐的身上,全然不顧她要附身在老夫人身上的強烈愿望……
陶晴想起自家老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就聽見丫鬟芝衫貼著轎子,輕聲道:“小姐。”
她聞言抬手將轎簾輕輕掀了個縫,卻見轎子已經到了黎府大門,可從對面轎子上下來的人可不就是孔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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