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苑里，林靈兮的房間，小西在一旁心急如焚。

　　林靈兮腳步虛浮疲軟的靠在床畔，她的嘴唇，泛著不健康的蒼白色。她手里握著的帕子，已經染紅了。

　　“夫人，我還是去叫個大夫吧！”小西哽咽出聲，她的表情，很是焦急。“您都咳血了，都這么嚴重了，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吧！”

　　“我沒事。”林靈兮倚在床頭，強忍出笑意。“咳出來了，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小西，我知道我身邊只有你，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的微笑，是那么的苦澀。一旁的小西，真的都要哭出來了。真的，再也沒有人比小西更能明白，夫人心里，是藏了多少苦楚了。

　　雖然林靈兮一再強調不要看大夫，小西真的沒有請大夫，還是請來了自己的略懂醫術的同鄉女孩子過來看看。半吊子醫者，都已經到了自己的床前，林靈兮也不好再推脫，只好任由這個姑娘整治。

　　“夫人這是有喜了。”同鄉姑娘，把了把脈，眉頭皺了皺眉，再三確認之后，肯定的說道。

　　“什么？你說什么？”不只是林靈兮，小西的眼睛，也瞪大了。“阿翠，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講這話有把握嗎？”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林靈兮的腦海里，除了驚訝，就是喜悅的。

　　成親三年，她終于做母親了。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雖然，孩子的父親，已經不愛她了，已經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但是，這些，都絲毫不影響，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成了他們愛的結晶，生命的延續，全部的期盼。

　　作為一個女人，聽聞這個消息，如何不喜悅呢？

　　在喜悅之余，有的，也只是驚訝與可笑了。

　　沒想到，這么久不見，在突然聽聞他要再娶美嬌娘的時候，竟然同時也得到了自己有孕的消息。這樣，是不是很可笑呢？

　　兩個月了，粗略算來，這個孩子，應該是在從乾城回來，在野外的那次有的吧？

　　因為，從乾城回來的時候，緊接著，顧允欽就在王尚書的刻意打壓下，進了局子。

　　呵呵？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顧允欽，當你一個接一個帶回女人回來的時候，你可想過，我的肚子里，懷著的是你的骨肉？當你不信我，任由我呆在這里自生自滅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懷了你的骨肉？

　　顧允欽，若我有錯，你同時也錯上加錯。我們兩個人之間，如此的矛盾。我，該如何對你呢？

　　林靈兮躺在床上，臉上的表情，變幻得很快，又哭又笑。她的這個樣子，小西，連同把脈的阿翠，都看傻了。

　　“夫人，夫人。”小西低低的喚了一句，拉回林靈兮的神智。她看著她，滿臉笑意。“夫人，恭喜你，終于有了孩子。”

　　“阿翠，你可確定？”小西在驚喜之余，也回過頭來，問阿翠。畢竟，不管怎樣，阿翠都是業余的。而且，這個事兒，可開不得玩笑。

　　“小西姐，你還不相信我嗎。”這個叫做阿翠的姑娘，聽到小西的不敢置信和對自己醫術的質疑，可就不高興了。“小西姐，以前在咱們家鄉，哪家頭痛腦熱，不是叫我去看啊？雖然我不是說正規的大夫，但是，這點把握，我還是有的。”

　　阿翠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夫人，您是真的有喜了，差不多兩個月了。恭喜夫人。”

　　“不過......”阿翠嘴巴一癟，正要往下說，小西心直口快的打斷了她。“不過什么？是有什么問題嗎？阿翠你快點說？”

　　“小西姐，你拉著我，我怎么說啊！”阿翠往旁邊閃了一下，收起了剛剛的微笑，看著林靈兮，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夫人，我只能跟您說，您如今本來就月份不足，況且憂思過度，營養不良，長期以來，若不精心調養，可能會有滑胎的危險。”

　　“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小西受到了驚嚇，一頭握著林靈兮冰涼的手，一邊心急火燎的問阿翠。

　　“是的，真的不輕松。夫人啊，要加強營養，要好好吃飯，要把身體養起來。”阿翠的笑容里，帶著真誠不做作的笑意。“所以，夫人，我只能告訴你啊，不管什么事情，要放寬心，畢竟，孩子最重要。”

　　阿翠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直直的望著林靈兮，不過多言語。

　　小西也很擔心，轉過頭去看林靈兮，眼睛里，全是殷切的期待。

　　林靈兮在這樣的雙重攻勢下，忍不住笑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為了孩子，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的。”

　　林靈兮吩咐小西，給了阿翠豐厚的賞金，同時也告訴她，關于夫人有孕的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阿翠本是顧府外圍的丫鬟，不慎得寵，平日里近不得主子身旁。對于夫人的事，阿翠隱隱約約知道是夫人與爺鬧別扭冷戰，看著爺一個個帶回來的女子，阿翠也猜到了夫人如今的處境。孩子的事，的確不能透露。萬一哪個手賤的，要來陷害，那就完了。高門后院里的女人，不都喜歡玩陰的手段么？阿翠，雖然只是個小丫鬟，到底也是對林靈兮深表心疼與同情的。所以，阿翠心神領會的保證，絕不外露。

　　阿翠走了以后，小西倚在林靈兮床頭，猶豫了很久，還是試探性小心翼翼的問：“夫人，雖然您如今確實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養胎，但是對于迫在眉睫的事，還能避得開嗎？既然如此，你還能這樣任人宰割的看著爺娶了旁人嗎？”

　　“他要娶，自然是要娶的。”林靈兮的目光里，盡是蒼涼。“只是，他娶他的，我忙我的。我原本不想斗，不屑于與任何人斗，但是為了我未出世的孩子，我不得不斗上一斗。”

　　她抬眼，越過小西，越過窗戶，看向窗外廣袤的天空。

　　一只飛鳥，寂寞的飛過，一閃而逝，沒留下一絲的痕跡。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她的目光，充滿了孤勇的氣息。她知道，她不要做他心中一閃而逝的飛鳥，她要做永久的太陽。

　　為了這個愿望，為了這個孩子，她放低身段，她做自己從前不愿意做的事。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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