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兮大聲的哭著，眼淚止不住。自從與楚寒情變與顧允欽成親以來，與父親之間的罅隙，壓抑的情緒，一夕之間爆出來。

　　這個樣子，聞著哀傷。

　　吳叔干癟的臉上，看到小姐這個傷心的樣子，忍不住也老淚縱橫。畢竟，小姐是他看著長大的，說句沒規矩的話，單身一生的吳叔，是把小姐當作自己的親閨女來看的。

　　一老一少，兩個人，一個大哭，一個啜泣。眼下，老弱病殘，都沒了分寸。

　　書房里，有三個人，此刻，倒是只有顧允欽，還保持著鎮定。

　　“靈兮，別哭。”他把她拉到懷里，指腹輕輕的，擦去的她的眼淚。“不管是你不好還是我不好，這都不重要了。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回乾城親自去看一看。如果不親自看看，我們也不能相信。我們可以去找好的大夫，說不定還有希望。”

　　“對，我要回家。”林靈兮抬袖，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失魂落魄的就要往外跑。“我要回家，我要去守候在父親的床頭，等候他醒來，我要親自與他道歉，我要他看著我如今婚姻幸福。”

　　“慢著，等等。”顧允欽拉住已經沒了自我意識似乎要發狂的林靈兮，一把扯回來，丟進自己懷里。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別攔著我。”林靈兮在他懷里掙扎，齜牙咧嘴。

　　“顧府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了。”顧允欽溫柔的抱著她，聲音很輕。“我準備了一堆上好的藥材，小東帶著藥材，先行回去了。”

　　“你這個樣子，這樣單薄的回去肯定要生病，來，我先帶你去加衣服。夜里風大，穿個披風，防寒。”他牽著她的手，滿滿的都是溫暖的力量。在這樣的聲音，林靈兮也鎮定下來。這樣的感覺很好，允欽哥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乖，你要先保重自己，才能去父親的床頭盡孝啊！”

　　“吳叔，你先去門口等等，我們隨后就來。”顧允欽跟吳叔打個招呼，牽著林靈兮的手，出門去。

　　吳叔抹抹干癟的眼睛，望著小姐姑爺離去的方向，露出老爺久病以來第一次的舒心笑容。小姐姑爺感情這樣好，姑爺這樣疼她，老爺當年真的沒看錯人。老爺若是知道這個結果，就算是再大的病痛，也安心了。

　　吳叔不得不承認，雖然他是一個下人，可是在他看來，對顧允欽這個姑爺，也是極為滿意的。

　　吳叔一邊慢慢的獨自出門，沿著熟悉的乾城顧府的格局出門去，一邊回憶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一晚，是小姐意欲與楚寒私奔的那一晚。

　　其實，在很早以前，老爺就跟自己提過，關于楚寒與小姐之間，隱隱約約的私情。

　　關于那點少男少女之間含蓄的愛戀，老爺是知情的。但是，老爺那么疼愛小姐，作為一個父親，一個過來人，老爺不忍心在小姐情竇初開的幼小心靈上，撒鹽。

　　老爺從不否認，楚寒的確天賦極深，極其聰明，是個好苗子。可是，老爺在朝為官數年，哪里看不出楚家祖母送楚寒過來的真正意圖，哪里不知道楚家祖母的野心與壯志，哪里不知道楚寒那么孝順一個少年，在祖母的安排逼迫下，難保不會做對不起小姐的事兒。

　　老爺從來沒有階級意識，不嫌棄楚家如今落魄，但是，他怕的是，當林家所給的，不能幫助楚寒飛黃騰達的時候，楚家的祖母，會下狠心放棄小姐這個口口聲聲的好姑娘。

　　老爺看不上的，從來不是楚寒，而是楚寒背后的好祖母。

　　老爺本來以為，待長大一點，小姐會明白，楚寒與她，并不適合。但是老爺沒想到的是，小姐非但沒有覺得不合適，反而被楚寒引誘得越陷越深。

　　老爺也并沒有想到，楚寒會與杜家小姐勾搭成奸。老爺也曾迷惑自己看走眼了，但是很快就釋懷了。的確，明面上看來，尚且還在做官的杜大人，的確比林家還要顯赫那么一點。

　　小姐決意私奔的時候，老爺也是知情的。為了讓她嘗到被愛情背叛的痛苦，以后不要再輕易相信人，少走彎路，老爺選擇了置之不理。

　　他所做的，只是在明知小姐被拋棄的情況下，請顧家少爺如今的姑爺，去帶回小姐。

　　老爺打的算盤是，顧家少爺的溫柔體貼，還有相識多年的交情，小姐會對楚寒死心，也會對顧家少爺感動。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想象是美好的，結果卻是適得其反的。

　　小姐的抵觸情緒，比想象中的還要深。看著她日漸消瘦，老爺也很心痛。他也想，就那么一個閨女，不管她要怎樣，都好好養著吧！但是世事難料，楚家與杜家的大婚的傳言，還有觀音廟那晚顧家少爺帶回小姐，有心人看到了編排的流言蜚語。恰好那時顧老爺也重病垂危，迫于壓力，老爺為了小姐的名節，顧不上小姐的反對，把她交給自己相中的顧爺顧允欽。

　　然后，原本最是親密的父女倆，就這樣鬧別扭了。

　　一鬧，就是三年！

　　哎，吳叔只是個下人，每每看到老爺嘆氣，知道他思念女兒，也很心酸。

　　還好還好，如今終于苦盡甘來。吳叔抹抹眼底的淚光，快步向顧府門口走去。

　　他要帶小姐回去，父女倆真正的重聚天倫，老爺會很高興的，說不定，病就會好了的。

　　夜里的風，刮人的痛。從涼州城顧府出發的馬車，奔騰在去乾城的路上。

　　顧府不遠處的暗黑角落，有一雙眼睛，看著遠處的馬車，涌現了笑意。顧府如今無主了，那么，就要開始辦事了吧！

　　顧允欽來的時候，細心的也給吳叔帶了披風。

　　“夜里風大，你年紀大了，小心著涼。”顧允欽的聲音，始終是鎮定的，輕柔的。

　　吳叔感激的看著顧允欽，對于這個小時候也經常看到的少年，好感不由得也多了幾分。吳叔再看看自家小姐，也裹上了厚厚的衣服。吳叔看向顧允欽的眼睛，眼神里更加的贊許。老爺看人果然是準的，小姐如愿覓到良人。

　　顧允欽也顧不上身份，與吳叔兩個人，在漫長的黑夜里，輪流駕駛。

　　馬車顛簸一夜，終于，在天擦亮的時候，到了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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