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假2
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太想相信仲睿哲是個渣男,也不太愿意相信譚星是個渣男――雖然后者已經具備了渣男的很多元素。她發現,多數時候,當你和一個投契的男人作為朋友或者同事什么的相處的時候,你往往會覺得對方人還不錯,但是當他變成了男朋友,或者是潛在的可持續發展對象,那些讓人難以忍受的點,就會越來越多地暴露出來。
就拿人渣飛來說,曾經也是文質彬彬的……納米技術合成少年,好吧,你不能拿人家身高來衡量人家么,在一起之后,那些奇葩的地方就層出不窮――
愛吃糖。雅克的水果硬糖,其他的一律不吃。
對可樂有近乎變態的熱情,只限可口可樂。
喜歡抱著可樂和《讀者》去教室,帶著這完全不配套的裝備,自以為自己就成了文藝青年。
在晚上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食堂的時候,非要和夏言歌換座位,然后告訴她,自己方才坐的那一邊,燈光刺眼。
......尼瑪,老娘的眼睛就不是眼睛了嗎?她哀怨地想著,意識到自己居然還記得這些,于是更加哀怨。
不知道過了多久,仲睿哲在她對面坐下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你發什么愣?”
大廳的音樂很輕柔,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夏言歌叫不出名字,恍恍惚惚記得在哪里聽過,仲睿哲就坐在對面,他伸手松了一下領帶,眼神看起來無比困倦,那動作有些慵懶,他凌冽的棱角被昏暗的燈光和那音樂柔化了,夏言歌突然說:“我在想,仲總,我好久沒有休長假了,給我一個長假吧。”
“譚星這邊已經不需要我再跟了,只要條件合理,他一定會仔細考慮,我手頭現在比較重要的就這一項,其他都是瑣碎的,我可以和別人交代一下,我算了我之前的加班,咱不是可以調休么,只要你一句話,我把之前的加班都湊起來,加班費我都不要了,全換在這次休假,行嗎?”
夏言歌看著仲睿哲,眼神殷切,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說完,就等他一句話。
他蹙眉,稍稍一愣,“我說夏言歌,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女人都是善變的啊。”她低下頭,就像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不安地絞著手指,“仲總,我真的需要這個假期。”
“你確定你是女人?好吧就算你是,你的調休下來總共可以湊多少天的假期?”他向著服務員招手,隨口道,“加一杯冰拿鐵。”
“差不多是兩周。”她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果不其然,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些黑心的資本家啊,果然都只想著怎么用人,她在心中慨嘆,那邊傳過來一句冷冷的:“兩周?這么長的假你是要用來生孩子么?”
夏言歌認真地提醒著:“仲總,兩周生不出孩子的。”
仲睿哲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在裝傻還是真傻,一句反諷被她當成了一個問題,看她那一臉的憨勁兒,他實在無力吐槽,而那邊又加了一句:“另外,我想再請上個五天假,這樣就有二十天了。”
服務員端上來的冰拿鐵冒著白色的寒氣,夏言歌瞅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個,仲總啊,我記得你胃不好,喝冰的拿鐵沒關系嗎?很傷胃的。”
他的眼眸掠過一瞬的訝異,就連驚訝也顯得那么內斂,平靜地說:“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夏言歌記得不止一次,仲睿哲在公司聚餐喝酒的時候,常常是出了門就喝藥,那藥是國外進口的,一堆英文字母,她曾經以為是解酒藥之類的,有一次和韓提起,朦朦朧朧背出上面寫著的單詞,才被韓告知,那是舒緩和抗胃酸的藥物。
那會兒夏言歌覺得仲睿哲真不容易,每次看到他端著酒杯一仰而盡,心底有微微的同情,鬼知道胃里面已經翻江倒海成了什么模樣。
她嘆了口氣,沒有解釋,只是說:“仲總,別喝冰的了吧,我去看看這里有普洱茶沒有,可以養胃。”
“我想喝咖啡。”他說,“沒事的,一點冰而已。”
“別啊,”她覺得挺郁悶,那么大的男人怎么不會自己保護自己的身體呢,“這樣吧,至少要個熱咖啡。”剛要伸手招叫服務員,被仲睿哲又攔了下來。
“你那杯是什么?”
“卡布奇諾,”她低頭看了一眼,說:“你想喝這個?”
“還熱不熱,”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杯子,然后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拿了過去,“還行,我就喝這個好了。”
“……”夏言歌看著他,有些回不過神。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么長的假期到底是要用來干什么的。”他不緊不慢地端起她的杯子抿了一口,微微皺了眉頭,太甜。
作為一個有潔癖的人,為什么會在這一刻不介意別人用過的杯子,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只是因為,眼前的夏言歌,是第二個會阻止他喝冰咖啡的人。胃病是舊疾,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就像心底那個舊傷口,可是就這么被坐在對面算不上多么熟的女人說了出來,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底,欲蓋彌彰地招搖著,想要沖出來,又過不了理性的坎兒――是那堆幾乎要爛在肚子里面的陳年舊事,和慢慢風化了的舊傷口,隱隱地痛起來了。
“我想出去走走,就是……”夏言歌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緒回答:“哪里都好,我很少旅游的,習慣了一個地方就不愛動,不過我現在,想要出去看看。”
“然后,要發現更適合你生活下去的地方嗎?”他問。
只有經歷過種種,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只吃面,一直都不吃餃子米飯漢堡皮薩,那你這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更喜歡吃米飯什么的,這個原理可以延用到城市和男人身上――夏言歌咽下了心底的話,這聽起來實在是太像一個吃貨冠冕堂皇的哲學了,她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想過那么多,只是想要去嘗試一下自己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不知道踏出這一步,生活會不會變個樣子,更好還是更壞,可是如果我不做的話,這輩子也沒機會知道。”
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依戀起了杯子里面卡布其諾的溫度,伸手放在杯子上面,這種感覺很舒服,就像和熟絡多年的朋友在敘舊,他問,“想好去哪里了嗎?”
“那是……準了我的長假嗎?”她欣喜地抬頭,對上他深邃雙眸里面那些明明滅滅格外好看的光亮,說:“還沒有想好去哪里,我對其他的城市都不了解,打算最近在網上先關注一下。”
“杭州不錯,不過那樣的地方看多了,會害你只想回家放羊,上海挺繁華,從上海回來才會覺得西安是多么適合定居……”他的手輕輕摩挲著咖啡杯子上的紋理,聲音低沉,在輕柔的輕音樂背景映襯下格外好聽。
他這是在給自己意見嗎?夏言歌心底暖融融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聽得很專注。
“下個月初我有兩個會,一個在上海一個在杭州,你跟我去,頭等艙五星酒店待遇,暫時頂張秘書的班,”他準確地忽視掉夏言歌石化了的表情,繼續道:“張秘書最近身體不太好,不宜在飛機上來回折騰,我正發愁沒人和我去呢。”
她:“……”
這果然是個惡魔,吃人不帶吐骨頭的資本家!
“還有,說正事,”他倒是很快調了話鋒,“關于譚星,藝人總監現在也是想票房想瘋了,覺得譚星不能放,你那天說譚星有喜歡的女人,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你確定他以后不會繼續整出一大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男女關系?這很重要,我不想跟著他收拾爛攤子。”
夏言歌琢磨了一下,回答,“這一點我現在不好說,但是譚星他變成這樣應該是有原因的,他貌似很喜歡那女孩,不過覺得沒希望就是了,單戀嘛,可能堅持不下去,不過我覺得本性來說他那個人不壞,應該不至于隨便玩弄別人感情來的,這個你可以放心。”
“你這說辭還真官方,找你要意見,等于沒有意見。”仲睿哲白了她一眼。
“我可能……幫不了大家了,”她猶豫著,說出了口,“我和譚星雖然是高中同學,不過關系挺一般的,而且……”
接下來的話,確實挺難說,她絞著手指,就算用年少無知做借口也顯得牽強,那畢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
“你和他有過什么吧,”他看著她為難的模樣,突然說,“夏言歌,我連相親這種事都被你看到了,你還不能對我說出你和他之間的事么?”
你丫當我是小女生啊,知道你一個秘密,就得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夏言歌忿忿地想著,感受到仲睿哲洞悉一切一般的眼神,又軟了下來,嘆了口氣,說:“此事說來話長……”
“我有時間。”他看了一下手表。
她別過頭去看著窗外,目光聚焦在樓下馬路對面的一個巨大的LED廣告牌上面,說:“高二的時候,我給他寫過一封信。”
“被拒絕了?”
她繼續看著那個廣告牌,苦笑了一下:“被拒絕?要是被拒絕的話,就好了!”
“要是被拒絕就好了……”她又說了一遍,那個廣告牌有些朦朧起來,這種撕開舊傷口一樣的剖白讓她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有疼痛,然而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絲毫也不甜美的,秘密。
“他沒有回我的信,后來過了不久,就去臺灣了。”
說出這句話,她突然松了口氣,眼淚順著面頰落下來,也一動不動。
如果希望有一個起點,那絕望一定也是有的。像是一條射線,從一個端點出去,就沒有了止境,也不算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是慘淡的現實加以灌溉,在光陰的背面逐漸茁壯起來,像是寄生蟲一樣,真可笑,絕望,是多么忠誠,對自己始終也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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