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不是第一次來西北了,這也必將不會是最后一次。
李叱很喜歡西北這邊的風土人情,相對于冀州來說,這邊更豐富。
在冀州見不到什么外族之人,可在西北這邊,許多民族的文化融合起來,別有風情。
他跟余九齡說這些話的時候,余九齡瞇著眼睛說對對對,別有風情!
李叱當時有一種把余九齡閹了的沖動。
其實冀州這個地方,對于如今有爭霸之心的人來說,其實都不太感興趣。
尤其是南方的諸多豪強,比如李兄虎比如楊玄機。
江南的人都知道,相對來說,冀州這里是極為雞肋的一塊地方。
南方如此富庶,魚米之鄉(xiāng),誰占的地方多,誰就能得到的更多。
大楚的帝都也在南方,北疆就顯得偏遠且寒苦。
冀州呢?
冀州西北的涼州城,往西要對抗西域諸國,往北要提防塞外流寇。
冀州正北,一邊是草原豪強,一邊是黑武帝國。
冀州東北,一邊是黑武,一邊是渤海。
若你擁兵二十萬,在江南之地,若要出兵爭雄,根基之地留兵五萬,最少可帶十五萬人出征。
可在冀州,你擁兵二十萬,想要南下爭雄,你可能連五萬人都帶不去。
所以想奪冀州的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兗州那邊的人,他們要想爭奪中原,冀州是必經(jīng)之路,不打都不行。
一種是青州徐州那邊的大賊,他們往南打困難重重,打不過李兄虎也打不過武親王。
所以只能往北移動,或是覬覦豫州,或是目標冀州。
有這樣打算的人,說的淺白些,就是心無大志,能得一隅裂土而治,他們就很滿意。
比如若拿下冀州,隔著南平江,南邊的人不好打過來,北邊的人也不想打過去。
就在這冀州一地稱王稱帝。
李叱和唐匹敵曾經(jīng)為了南下之事,而仔細算過。
在西北要最少留守兵力三萬以上,時刻準備著支援涼州澹臺將軍。
在冀州往北的定州,信州,幽州一線,最少要留兵五萬,這樣才能隨時支援北疆。
而在薊城和碣石州,也都要常駐軍隊,就各算一軍,又是小三萬人出去。
再加上留守冀州的兵馬,分派到各地州縣的兵馬,二十萬人這樣分一分,還剩下多少?
如果寧軍現(xiàn)在有二十萬大軍,南下的時候,在保證冀州不會有事的情況下,最多能有三四萬人而已。
三四萬人要面對的是豫州,武親王的大本營。
相對于東北來說,西北要更為要緊。
東北兗州一帶,要面對的只是渤海國,陸路雖然連著,可是要穿過山峽,防守起來不是難事。
西北這邊,面對的是數(shù)十國勢力。
澹臺壓境看了一眼在馬車上沉思的李叱,他問:“你這樣面面俱到,何時才能南下?”
李叱道:“我在冀州兩年多,已讓冀州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樣的日子,來之不易。”
他看向澹臺壓境道:“如果我只有穩(wěn)住冀州一地的能力,那就讓這一地的百姓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
澹臺壓境嘆道:“你可知道,別人爭雄,要的是天下。”
李叱笑道:“我要的是人。”
澹臺壓境搖頭。
李叱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再等等,等我能抽出八萬以上的兵力,我必會南下。”
澹臺壓境嘆道:“我算過,我能在你身邊幫你幾年。”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有些淡淡傷感。
“我父親身體還好,再守涼州十年不成問題,這十年中,你要在冀州經(jīng)營數(shù)年。”
他看向李叱道:“留給我能陪你南下的時間,不過還有六七年而已。”
李叱笑道:“你猜,若是老唐在,他會如何回答你這句話?”
澹臺壓境想了想后說道:“大概他會說,打個江南,需要六七年嗎?”
李叱道:“不,他會說只有六七年了?唔......那你還能在大楚都城住上五六年。”
澹臺壓境哈哈大笑起來。
李叱笑道:“古人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寧軍是重器,非但要重還要鋒利,所以要多打磨。”
澹臺壓境點頭:“我也明白這道理,只是心里著急......若是真的被羅境那家伙一口氣打到京州......”
他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難道就真的把這中原天下讓給他了?”
李叱道:“他若能打到京州......我會好好謝謝他。”
澹臺壓境眼睛微微瞇起來,然后又哈哈大笑起來。
李叱道:“老唐對羅境早有判斷,是天下第一勇將,但絕非帥才......他可能連豫州都啃不動,何況京州重地。”
他往后靠了靠,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些。
“讓小境境先打。”
李叱笑道:“他打不動了,我們再打。”
澹臺壓境道:“小境境......”
李叱:“噫,竟是忘了,你也是小境境。”
澹臺壓境:“......”
李叱看向澹臺壓境道:“小境境,別愁眉苦臉的,笑一笑?”
澹臺壓境:“......”
與此同時,安陽城。
連續(xù)三個月來,羅境下令隊伍沿江搜尋收集船只,不管是什么船都要。
小到村民的漁船,大到商隊的貨船,只要看到的,一律暫時收繳。
這一下,可把來往于南平江的商人給害苦了。
他們的船被羅境借去,天知道什么時候會還給他們。
就算是還給他們了,他們還敢輕易去南邊做生意嗎?
除非是羅境一口氣打到京州滅了大楚,在都城大興的城墻上插上羅字大旗。
不然的話,他們因為把船借給了羅境這事,武親王若是知道了,還能饒得了他們?
可是他們又有什么辦法,在這樣的世道,誰手里兵多,誰就能說了算。
從冀州返回安陽之后的三個月間,羅境在江北岸匯聚了大量的船只。
他并不怕武親王的人看到,他就是要正大光明的渡江南下,他就是要正大光明的擊敗武親王。
“關飛成。”
羅境看向手下大將之一。
關飛成立刻俯身道:“屬下在。”
羅境走到巨大的沙盤前,用棍子指了指南平江:“渡江之戰(zhàn),你為先鋒,我給你五萬人。”
他問關飛成道:“你若還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跟我提。”
關飛成道:“屬下確實有件事要求王爺。”
羅境道:“直說!”
關飛成道:“屬下知道,王爺往東進攻束縣的時候,得一少年,名為高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羅境就哈哈大笑起來:“你倒是貪心!”
羅境道:“高真他才十六歲,我本來是讓他留在后軍,既然你想要他......”
他回頭看向那少年將軍問道:“高真,你可愿意跟著關飛成去打這第一戰(zhàn)?!”
那少年立刻說道:“屬下愿往!”
這少年郎,才剛滿十六歲。
是羅境派人率軍沿江往東擴充地盤的時候,偶然間收獲的良才。
他親自帶著一支斥候隊伍探查情況的時候,路過一個小村子。
高
真是這村子里的漁夫之子,誤以為他們是水匪流寇要來村子里劫掠。
這少年郎一人放翻了羅境手下二三十個精銳斥候,把羅境都看懵了。
羅境來了興致,親自下馬動手,這高真竟然和他打了數(shù)十個回合。
當然這也是因為羅境有愛才之心,再加上不是生死拼斗。
羅境對他贊不絕口,把他帶回了安陽城。
回來之后,羅境就讓他做了自己的親兵營校尉之一,熟悉軍務,他也好親自培養(yǎng)。
距離將高真納入麾下才將近一年,羅境倒是想看看,這小子可又有了長進。
見高真愿意去,羅境笑了笑道:“關飛成是先鋒將軍,你要聽他調遣,不可莽撞。”
“是!”
高真應了一聲,他看向羅境笑道:“不過,那要是我沖的太急,甩丟了的關將軍,可不能怪我。”
羅境哈哈大笑。
“關飛成為先鋒將軍,各軍也已經(jīng)準備妥當,早就有可戰(zhàn)之力,諸位又有決戰(zhàn)之心。”
羅境道:“我看過了,后天就是黃道吉日,后天一早,渡江南下!”
“是!”
他手下將軍們整齊的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西北。
李叱他們這次帶來了一軍兵馬,一萬兩千多戰(zhàn)兵,再加上千余人的輔兵隊伍,千余人的民夫,隊伍規(guī)模看起來也已經(jīng)很有規(guī)模。
但是李叱也知道,西北這邊打仗,用不到這么多人。
他帶隊伍過來,只是想讓西北的百姓們看看,看寧軍之強壯,看兵勢之威猛。
其實道理很簡單,看起來誰更強壯,百姓們就會更怕誰一些。
高院長說,治民,先要讓他們怕,然后再讓他們服。
“有些無趣啊。”
李叱看向澹臺壓境道:“要不然我們溜了?”
澹臺壓境一驚:“你可是寧王!”
李叱道:“那玩意沒什么意思......大軍行進速度太慢,要走到地方還得半個多月,我們先走一步。”
他笑了笑說道:“葉策冷能文能武,剛好讓他也帶兵試試,不過是帶著隊伍行進而已,也不用太擔心。”
澹臺壓境還是不敢:“算了吧,讓士兵們知道了寧王居然溜了,這事可不好。”
李叱道:“以后他們習慣了就好。”
他看向余九齡:“九妹,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幾個偷偷的走。”
余九齡嘿嘿笑起來:“我們只要跑的足夠快,最少就能擠出來一個晚上的時間......”
李叱:“滾蛋,滿腦子齷齪,不帶你去了。”
余九齡道:“別別別,帶我?guī)遥也蝗デ鄻沁不行?”
澹臺壓境道:“你要去,就帶上親兵營。”
李叱搖頭:“帶上親兵營,那就沒意思了,和留在軍中有什么區(qū)別,你若不想去,我就帶上九妹和張玉須去。”
澹臺壓境道:“帶上廷尉軍!”
李叱還是搖頭:“不帶不帶,游山玩水,帶隊伍不好玩。”
澹臺壓境嘆道:“你......身為寧王,能不能聽話一些?”
李叱道:“身為寧王,我聽話就不對了。”
他笑了笑道:“收拾一下東西,咱們明早就溜。”
澹臺壓境是阻止不了,只好去找葉策冷,把寧王要先一步離開的事說了。
他當然不能說是李叱貪玩,是說李叱擔心西北那邊軍務緊急,所以輕裝簡行,先趕過去。
葉策冷心說寧王果然非同凡響,不愧是寧王啊。
只帶幾個人就提前趕路,這種事,若非自信之人,誰能做的出來?
不要臉的也能。
自信還不要臉,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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