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張振的聲音在屋外,平緩而低沉:“人叩見莊主。”
我一句話也不想。
與舊日相關的一切,都不想再見到。
“莊主不想理會江湖紛爭,可是紛爭何曾放過我們?公子在周山口跳崖,難道是自愿的么?若沒有人逼屈,十來歲的人誰會去跳崖?”那聲音里滿滿的憤恨:“難道莊主就讓公子白白的喪命么?”
是呵……
“雖然莊里的人都出身舊教,但自從任嘯武掌握權柄,對我們難道念一分舊情么?他怎么對待莊主?他的兒子又怎么對待公子?難道莊主便一分也不計較?”
任嘯武,任……不錯,不錯。
雖然我曾身為舊教中人,也曾經(jīng)立誓決不反叛,決不會對坐在教主之位上的人存有貳心……
林更不知何時來了,捧著的包裹。
“玉公子,這是……師兄留在山上的東西。”他一貫的恭謹,手卻有些抖:“我想,應該是由你保管比較妥當。”
幾冊書,瓷瓶銀刀短劍。
幾張薄紙,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鴉墨跡淋漓。
這是風的字……風的字竟然寫得這樣難看……
包裹里還有包裹。
包里的東西,卻和風沒有什么干系。
只是舊物。
看著那已經(jīng)泛黃的書冊,僅有的幾粒天膠,只覺得荒唐。
當年蘭將這些密密的收藏,視若珍寶。
可是有什么用處?她是天資過人,卻始終參不透書中隱秘。雖然口口聲聲著恨我他,恨著肚里的孩子,卻撐了最后一口氣,將風生下。
任嘯武想了那么多年的東西。
這些死物,有什么意義?
手里緊緊握著,是風當年的涂鴉。似乎是在配藥,胡亂的記著金銀花二錢,又涂了去,改成一錢七分。
想著那可愛的臉擰成一團,把藥草遞到嘴里去舔嘗的模樣。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風的過去。
張振一直立在門外,我略抬一抬手:“舊教已經(jīng)元氣大傷,任年輕不足服眾……便是我們不做什么,他也難成氣候……”
張振垂首:“莊主的是。不過他若是得知圣冊的下落,難免是要找上門來。”
我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只管讓他找。”
張振眼中精光一閃:“是,謹遵莊主吩咐。”
林更不言不語。
只是在一起談論風的時候,他臉上會有一點點憧憬的光彩。
有一天他問起來,風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樣子。
我靜了半晌,覺得沒有言語可以描述得出來。
那樣的一雙眼。
“也許,只有看到的時候,才能明白。”我如是。
他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垂下頭。
我驚覺這個孩子對風的感情,絕非一個師弟對未曾見過面的師兄的敬慕。
可惜,永遠,也不能再見到。
那雙眼睛。
閉上眼,在心底想念。
在陽光下瞇著眼,笑微微的孩子,滿天繽紛的風花也沒有他的笑容耀眼。
一個人在窗下把玩那些冰冷無生命的棋子,劉青風在窗外悄立,衣帶當風,一言不發(fā)。
我頭也未曾抬過。
他無聲的走了。
我又夢見了風。
他捧著一把蜜餞,心翼翼的遞到我面前。
眼底那希冀的,膽怯的流光一閃而逝。
為什么,從前沒有發(fā)現(xiàn)過……
風在心底里愛著我,為什么現(xiàn)在才明白……
心痛厲害,象是一把尖銳的刀子,刺進去,又拔出來,再刺進去……
反復不停。
睜開眼來,眼前什么也沒有。
沒有風,也沒有陽光。
我在無邊的心痛里,知道我會永遠永遠……
為他痛徹心肺。
林更送來忘憂散,他只:“晚上能睡得好些。”
我搖搖頭。
我倒愿意在夢中,見到風。
“您來瘦……”他語中透出擔憂:“可惜遠竹先生始終不肯來這里,如果可以配一劑好藥,一次讓身體好起來的話……”
我搖搖頭:“沒用的……”
他的臉顯得有些茫然。
我淡淡地:“什么藥,也沒有用……除非,有一天我忘記了他。”
除非有一天我忘記了他。
這心痛才能停止吧……
屋里一片靜默。林更站起來,極力露出笑容:“玉公子,你當年號稱琴劍雙絕,不如指點一下我的劍法。”
我知道他只是想我分心,笑一笑,道:“好。”
他的劍法是不錯,下盤也穩(wěn),劍勢也夠凌厲。
只是運氣變招不太恰當。
一路劍法使盡,他微微喘息著落下地來,一雙眼看著我。
我伸出手:“劍給我。”
他平托長劍,遞了過來。
劍隨意走,心在劍外……
他不明白,或許是自已領悟不到,或許是劉青風沒有能教導他明白。
劍是死物,劍法亦是。
而人是活的。
是人御劍,而非劍制人。
很久沒有拿起過劍。
也很久沒有這樣淋漓痛快的用過劍。
風聲在耳畔作響,劍氣激蕩得身邊花葉紛紛離枝,盤旋回舞。
身形拔高再拔高……
恍惚中似乎看到他在笑。
那樣純真的笑……
風一下子停息,花落如雨。
花落如雨。
林更怔忡著,口不能言,半天只:“玉公子……你的武功……”
這是風的真力。
是他的生命,在我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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