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下床,順便在床邊那人身上狠狠踩了一腳,縱身躍出了窗子。
第三聲慘叫聲又傳出來,我已經撲到了那聲音響起的地方。底下的人已經亮起了燈火,赤著腳披著發只系單衣的紛紛跑來了湊熱鬧。
我揭開屋瓦向屋里面看。
屋里一片慘淡的血色,觸目驚心的是暗紅,濃濃的血腥氣息,我一陣不舒服。
已經有人沖進了屋里,尖叫大喊怒喝聲不絕于耳。
是什么人呢?
身后有衣袂破風之聲,我手里扣著銀針,回頭卻看到于同那一雙亮晶晶的大眼,他輕飄飄在我身邊落腳,伏下身也看了一眼,皺著眉聲道:“好磣人的。”
我壓低了聲音問:“這里離你們總壇不遠,而且死的又是江湖中人,會不會和你們有關系?”
他愛理不理的口氣:“什么你們我們,反正這里遠遠近近的,死只貓兒狗兒也是魔教的人兇性大發所為,白道中人向來不都是這么想的。”
我輕輕在他頭上撣了一下:“別陰陽怪氣,我只是。不過,照你這么,倒真是方便,和某某有仇了,就把他拖到這里來弄死,然后理所當然推給魔教負責。反正魔教也不會出來一一辯別他們殺了哪些沒殺哪一些。”
于同口氣里帶些訝異,仍然是氣鼓鼓的:“那是當然,殺十個和殺一百個,不都是殺了。世人栽給圣教的罪名多這一點也不多,少這些也不少。”
看不出來魔教的向心力這么強,于同雖然口口聲聲不喜歡魔教,碰到事情還是要維護的。
我吁一口氣:“屋里的人不是魔教所殺。”
于同疑惑起來:“你看到兇手逃出去了?”
我搖搖頭。
他問:“那你怎么知道是誰殺的呢?”
我笑了,在中夜的清冷的月光下,于同皺著眉的臉兒象只貓咪般可愛。
下面的人聲來高了。于同拉拉我的袖子:“風哥哥,我們走不走?要是回來讓人看到我們蹲在這里,不太好吧。”
我扭一把他的臉兒,他漲紅了臉:“風哥哥……”
“好啦,怕什么,難道怕他們是我們殺了人?”我又扯扯他的耳朵。好久沒這么好心情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詭異的命案的現場,在月光下的屋脊上,我卻有了好心情。
好象,發現這世上有人和自己一樣單純……或者,比自己還要單純,多少總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尤其是,這是個聰明人狡猾人橫行的世道。
一直對于同我是戒備著的,可是剛才,在他反駁我魔教殺人那些話的時候,眼睛里的神采,那幾乎算得上激烈的言辭。
這會兒屋里的人又都退了出去,有人在門口守著,有人出去,不知道是去報官還是叫更多的人來參觀此現場。
我和于同在屋頂上咬耳朵:“有句話你聽過沒有?”我神神詭詭地。他:“什么話?”
我一邊從揭開的空隙向下灑藥粉,一邊聲地:“人家殺人我放火,人家牽驢我拔橛。”
他“啊”了一聲,一臉反應不過來的看著我。
我掃他一眼,這孩兒反應真慢,遲鈍。
我從懷里拿出火摺,晃亮了,吹旺火,向下一丟。
于同吃了一驚,趴上去看。那火苗在空中劃出一條線,落在了血泊中,突然那血泊轟然一場燃起烈焰!
我拉起驚得象是回不過神的于同,伏在在樹的暗影中。屋外的叫罵著想向屋里沖,可是火勢起得太猛。他們只能站在門邊干瞪眼,等有人端水來潑的時候,火苗都躥到了屋梁上了。
于同十分不解的拉扯我的衣裳,不用回頭我都知道他想什么:“我當然不是殺人犯。”
他被噎了一下,才問:“那你為什么放火?”
真是的……這子真是魔教出身的么?真的曾經在那明亮的眼睛里暗藏過詭異和殺機么?
我真是,敗給他了!
“臭,,子!”我揪著他的耳朵,一字一字地:“虧你還在魔教當過長老!那屋里雖然響起過三聲慘叫,可是從第一聲到第三聲,都是同一個人的聲音在叫!一個人就算被活剝了挨著放血,也不能讓這地上的血多到浸到人腳背上……你個腦袋是木頭做的!”
他呼吸窒了一下,沒有再話。
好吧,算我話過份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這世上有血蠱這東西存在的。
要想不讓這蠱挨到天明,用水沖用土埋用火燒都是可以的。用水么,不好意思,這時代沒地兒讓我扯高壓水籠頭去。用土呢……我又懶得動。
所以,用火最快。
是什么人做的蠱?這蠱又是想害什么人?
這問題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
雖然知道做血蠱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這血蠱不好做,費藥費力不,陰夜血蠱得殺不滿十四歲的處女,正陽血蠱得殺不滿十六歲的童男,估計這害人的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再有藥有人讓他折騰,我拉著于同回客棧,天塌下來也得先歇夠了,有力氣才能辦。
于同一直眼巴巴的盯著我看。雖然離天亮還有段時間,我也沒了睡意,躺在床上翻一個身又翻一個身。
“風哥哥……”他怯生生地喊:“我們不去聽聽外面那些人怎么么,昨晚的事……”
我有點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你覺得那些人會怎么?”
他眼睛亮了一下,又變暗了:“八成又要栽在我教頭上……”
我陪他一起笑,不過他是苦笑,我是訕笑:“是呀,那還去聽什么。”
他點點頭。我覺得有點不忍心。
想起夜里那血蠱,我也有些腿軟。
血蠱雖然可怕,但我怕的卻是,那下血蠱的人。
能做那樣惡毒的蠱……
究竟昨天那被血蠱所害的,是什么人?
這個問題糾纏我半夜,一早我接到了師門的信。
這信讓我一下子掉進了冰窟中。
師傅不在山上,而接到我的信的同門,并沒有接到衛展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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