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世滿周年的那一天,辛格博士打電話他不回家吃晚飯。不管怎樣,盧安娜依然照常做運動。冬天的房間里總是有個角落最暖和,她坐在這里的地毯上舒展筋骨。丈夫又不回家吃晚飯的事在她腦子里不斷糾纏盤繞,但她放任自己的思緒,反正運動做累了,她自然會把他拋在腦后。她坐在地上,身體前傾,朝著腳指頭的方向伸長手臂,專心做著運動,腦中逐漸一片空白。她彎腰、起身,隨著感受到肌肉微微疼痛帶來的輕松愉快,她暫時忘記了一切。餐廳的落地窗幾乎碰到地面,窗戶和地面之間只有一道細長的金屬踢腳板,供排送暖氣,因為不喜歡受到暖氣聲音的干擾,盧安娜經常把暖氣關掉。從餐廳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櫻桃樹,樹葉和花朵早已凋零,掛在樹枝上的喂鳥架空空蕩蕩,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她不停地伸展筋骨,直到身子暖和了才停下來。此時,她已忘了自己是誰,周圍的一切也離她來遠。她忘了她的年紀和兒子,但丈夫的身影卻悄悄地潛回心頭。
她有個預感,隱約知道先生為什么愈來愈晚歸。他的遲歸不是因為有了外遇或是碰上一個崇拜他的學生,而是他的雄心。多年之前,她也曾雄心勃勃,若不是因為受了傷,她也不會輕言放棄。
她聽到外面傳來一些聲音,“假日”在兩條街外大叫,吉伯特家的狗聞聲響應,雷在樓上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樓上傳來前衛搖滾歌手杰思羅·塔爾的歌聲,突如其來的樂聲隔離了所有的雜音。
雖然她喜歡抽煙,但為了不讓雷跟著學,她偶爾才偷偷抽兩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身體也還算健康。鄰居太太們都稱贊她身材保持得很好,有些太太還問她介不介意和她們分享養顏之道,但她總認為大家不過是基于禮貌,想和她這個寂寞的外國鄰居搭訕而已。此時她雙腿盤坐,呼吸緩慢而深沉,卻無法然放松,忘掉一切。她一直想著丈夫成了一個工作狂,雷長大之后,她一個人該怎么辦?這個念頭悄悄地從腳底鉆上來,沿著腿、膝蓋窩爬到大腿,繼續向身蔓延。
門鈴響了。
盧安娜很高興有人打斷了她的思緒,雖然她平日做事有條不紊,很少半途停下來,但此刻她不管運動做到一半,一躍而起,拿起披在椅子上的一條披肩,匆匆圍在腰際。雷在樓上放音樂放得震天響,她在樂聲中走去開門,一時認為敲門的不定是鄰居。人家過來抱怨音樂聲太響,她卻穿著紅色緊身褲,腰際圍著大披肩來應門。
站在門口階梯上的是露絲,手上抱著一個裝食品的紙袋。
“嗨,”盧安娜,“有什么事嗎?”
“我來找雷。”
“請進。”
她們幾乎扯著嗓門話,才能壓倒樓上的音樂聲,露絲走進了前廳。
“請自己上樓吧。”盧安娜邊喊邊指著樓梯。
我看著盧安娜打量露絲寬松的工裝褲、高領毛衣及帶帽上衣。她在心中對自己:嗯,不定我可以從她開始,給自己找點事做。
露絲稍早跟著媽媽去超市,母女一起買菜時,她在紙盤、塑料叉匙之間看到一些蠟燭。
在學校里她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回家之后她躺在床上看《鈴聲響》,然后幫她媽媽整理她爸爸所謂的工具室以及她自己所謂的“詩人屋”,后來還陪媽媽一起買菜。但這些都不足以悼念我過世已經一周年,所以她決定做些特別的事情。
一看到蠟燭,她馬上想到找雷一起行動,盡管所有跡象都顯示他們不是男女朋友,但因為他們時常在鉛球場見面,所以同學們仍然將他們湊成一對。露絲大可畫她想畫的裸女圖,圍上頭巾,以搖滾女歌手簡妮斯·喬普林為題寫報告,或是大聲抗議刮腿毛和腋毛是對女性的壓迫,但在同學眼中,她仍是那個被人發現和一個怪男孩親嘴的怪女孩。
沒有人知道那只是一個實驗,他們也沒法告訴大家。雷只親過我,而露絲還沒親過任何人,因此,他們一致同意親吻對方,看看是什么感覺。
事后他們躺在教師停車場后面一棵楓樹的落葉上,露絲對雷:“我沒什么感覺。”
“我也沒什么感覺。”雷坦率地。
“你吻蘇茜時有感覺嗎?”
“有。”
“什么感覺?”
“我覺得我想要得更多。那天晚上我在夢中又吻了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同樣感覺。”
“你想過和她發生關系嗎?”
“我還沒有想到那么遠,”雷,“現在我吻了你,感覺卻不一樣。”
“我們可以繼續試試看,”露絲,“只要你不告訴任何人,我愿意配合。”
“我以為你喜歡女孩子。”雷。
“好,我們商量個辦法,”露絲,“你可以假裝我是蘇茜,我也假裝自己是她。”
“你真是個怪人。”雷笑笑。
“你是你不想試試看嘍?”露絲戲弄他。
“別鬧了,讓我再看看你的素描吧。”
“或許我很怪,”露絲邊邊從背包里拿出素描,她從《花花公子》上臨摹了許多裸女圖,她對裸女的各個部位略作增刪,還在被涂黑的敏感部位加上毛發,“但最起碼我不會拿炭筆在女人的某個部位上亂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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