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秋天,琳茜回到學校上學時,大家知道她不僅有個姐姐遭到謀殺,還有個“發狂”、“精神失常”、“瘋瘋癲癲”的爸爸。眾人對爸爸的傳言最令她傷心,因為她知道這不是真的。剛開學的幾星期,琳茜和塞謬爾聽到各種各樣的謠言。謠言在一排排的學生寄物柜之間廣為流傳,像鍥而不舍的毒蛇一樣緊隨著他們。這場風暴還把布萊恩·尼爾遜和克萊麗莎卷了進來,他們剛好幸運地升入高中,兩人形影不離,在學校里到處散布那天晚上在玉米地發生的事情。他們貶低我爸爸,借此顯示自己有多酷,利用這個機會來出風頭。
一天,雷和露絲經過玻璃墻,墻外是露天休息區,旁邊有排假石頭,大家眼中的壞學生通常喜歡坐在這里。雷和露絲看到布萊恩坐在假石頭上講得口沫橫飛,那年,布萊恩從原憂心忡忡的“稻草人”,變成了眾人眼中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克萊麗莎對他又愛又怕,終于敞開自己的禁地,和他上了床。不管人生多么無常,我所認識的每個人似乎都在長大。
那年巴克利上了幼兒園,一上學就迷上了他的老師寇伊科姐。寇伊科姐帶他去上洗手間,或是對他解釋家庭作業時,總是溫柔地拉著他的手,她的魔力著實令人無法抗拒。由于老師的寵愛,弟得到了一些特權,寇伊科姐經常多給他一塊餅干或是給他一個比較柔軟的坐墊。弟感覺高高在上,朋友們卻因此疏遠了他。在孩子的團體中,他來只是一個普通孩子,但我的死卻使他與眾不同。
塞謬爾每天陪琳茜走路回家,然后沿著大馬路,豎起拇指做手勢搭便車到霍爾的修車場。他希望霍爾的哥兒們會認出他,也經常搭上各式各樣拼裝起來的摩托車和卡車。到達目的地之后,霍爾會幫車主好好檢查一下車子。
有一段時間,塞謬爾沒有到我們家,事實上,除了家人之外,那段時間沒有任何人進出我家大門。爸爸到十月才能起來走動,醫生他的右腿會有點僵硬,但如果他多多運動,多伸展筋骨的話,應該不成大礙。“除了跑壘之外,其他都沒問題。”手術之后的早晨,外科醫生對爸爸。爸爸清醒過來時,看到琳茜坐在他身旁,媽媽則站在窗邊凝視著停車場。
巴克利在學校備受寇伊科姐寵愛,在家里更是填補爸爸心靈空缺的天使,他不停地問什么是“人造膝蓋”,爸爸也和顏悅色地回答。
“人造膝蓋來自外太空,”爸爸這么,“航天員帶回一些月球的碎片,他們把碎片打成一片片,拿來做人造膝蓋之類的東西。”
“哇,”巴克利會咧嘴一笑,“什么時候能讓奈特看一眼嗎?”
“快了,巴克利,快了。”爸爸,但臉上的笑容來微弱。
巴克利一五一十地把學校的事情、爸爸的話告訴媽媽,他“爸爸的膝蓋是月球碎片做的”,或“寇伊科姐我畫圖畫得很好”,媽媽聽了總是點點頭。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把紅蘿卜和芹菜切成一口一塊大,清洗保溫壺和午餐盒。琳茜她夠大了,不愿意再帶午餐盒上學,媽媽就用一種蠟紙做的紙袋幫琳茜裝三明治,這樣女兒的午餐就不會滲出來,也不會弄臟衣服。雖然是一些事,但媽媽發覺這類瑣事居然能讓自己開心。她像以前一樣按時洗衣服、折衣服,該熨就熨,不該熨的就拉直掛在衣架上;她知道從地上撿起什么東西,從車里找到什么玩意兒,也知道從床上的一團濕毛巾里面拉出來的是什么。她依然每天早上鋪床,把床單四角塞進去,拍松枕頭,把床上的絨毛玩具擺正,拉開百葉窗透透光。
巴克利喊著找媽媽時,她總是在心里做著交易:先專心聽巴克利話,然后你就可以暫時不想這個家,好好想想賴恩。
到了十一月,爸爸已能蹣跚地走動,也就是他所謂的“敏捷地跳來跳去”。巴克利吵著要一起玩時,他經常扭曲著身子跳動,姿勢相當奇怪。但只要能逗兒子開心,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他也不管媽媽或是其他人看了覺得有多古怪或無望。除了巴克利之外,大家都知道我過世快滿一周年了。
秋意漸濃,空氣冷冽而清新,爸爸時常和巴克利帶著“假日”在圍著籬笆的后院玩耍。爸爸坐在一把舊鐵椅上,傷腿伸在前面,把腳搭在一個擦鞋器上,擦鞋器是外婆在馬里蘭州的一個古董店買的,式樣相當夸張花哨。
巴克利把吱吱作響的玩具牛丟到空中,“假日”趕忙跑過去叼,“假日”猛然把巴克利撞倒在地,它用鼻子頂著主人,還用粉紅色的長舌頭舔主人的臉,巴克利樂不可支。看到五歲兒子精力充沛的模樣,爸爸也樂在其中。但他心中依然存在著陰影,眼前這個活蹦亂跳的男孩,不定也會被人從他身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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