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三百零四章重逢(下)
冷風(fēng)冷雨裹著大氣層中的硝煙微粒,那些戰(zhàn)爭的燼痕,從天而降沖洗四野,卻無法洗去院內(nèi)外死寂一片里的含著的緊張情緒,雨中沒有任何人話,沉默不知道維持了多長時間,忽然院內(nèi)有人大聲罵道:“外面的人聽著,大爺馬上就出來給你開第二個**了”
明顯極生澀的帝國語卻能罵出如此粗俗豪邁的氣魄,尤其是**那個詞發(fā)音極為準(zhǔn)確,除了熊臨泉還能有誰,然而許樂卻沒有發(fā)笑的沖動,反而表情為之一肅,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做為七組前任主官,他太了解隊員們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確定在這種危險叢生的戰(zhàn)區(qū)腹地,他們絕對不會選擇硬拼,在這句粗俗罵聲的背后,隊伍肯定在悄悄撤離院。
這是最保守而正確的選擇,但保羅還在他們手中,許樂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溜走,看著雨勢來大,他沒有把握還能再次找到對方。
他靠著濕漉的紅磚墻,沉默了兩秒鐘,對著雨絲喊道:“是我。”
……
……
院二層樓的房間內(nèi)的隔墻被部清除,便成一片開闊的空間,朝向院側(cè)后方的玻璃窗后,釘著厚實的櫸木板,足以抵抗一輪子彈轟擊,但房間里的人并不清楚院外究竟有多少敵人,對方的火力有多強。
在一名聯(lián)邦戰(zhàn)士的槍口下,兩名帝國俘虜正艱難地抬起擔(dān)架,準(zhǔn)備率先撤離,六名輕傷員正在整理裝備,以熊臨泉為首的四人平端著重型槍械,警惕地盯著紅色院墻某處,就是剛剛那只手攀住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院外那個人喊了兩個字,那兩個字很清晰地穿透風(fēng)雨聲,進入他們的耳朵。
沒有人會這樣自報家門,是我?我是誰?你又他**的是誰?你到底姓甚名誰?來自哪里,要去哪里,這不是哲學(xué)問題,是現(xiàn)實問題。
然而至少有六個人聽懂了這兩個字,準(zhǔn)確來他們聽出了這個聲音出自某個家伙飽受三七牌香煙摧殘的聲帶,他們曾經(jīng)是那個英雄的七組隊員,于是聽出對方是那個曾經(jīng)的英雄。
房間里沉默了幾秒鐘的時間。
“是頭兒”
一名隊員震驚無比地喊出聲來。
然后他下意識里放下槍,樂呵呵地踮起腳,隔著木板,對著雨中的院墻喊道:“頭兒,是你啊?我讓人馬上把雷關(guān)了。”
完這句話,另一名隊員非常自然地準(zhǔn)備關(guān)閉炸藥的電動開關(guān),而第一個開口的隊員把槍反背在肩頭,興奮地向樓梯口沖去。
在這名隊員走過熊臨泉身邊時,熊臨泉重重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腦勺上,暴怒吼道:“你丫傻*啊”
這聲怒吼和這記巴掌讓那些面露興奮之色,準(zhǔn)備和許樂會合的隊員們醒了過來,他們這才想起他們的頭兒……是個帝國人。
分離了三年,雨中院的重逢太過突然,以致這些隊員們根忘記了這件事情,被興奮和喜悅沖昏了頭腦,此時醒了過來,表情頓時變得極為復(fù)雜難明,他們看著彼此的臉,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我怎么就忘了他是個帝國人。”
“我也操,你還忘了頭兒他還是帝國的太子。”
“我再操,剛才光想著頭兒回來了,哪里還記得這些破事兒。”
“我還操,我就想著有頭兒在,咱們怎么也能逃出去,太驚喜就昏了。”
熊臨泉冷冷看著隊員們,寒冷的目光逼著他們訥訥住嘴,才把手掌在褲邊狠狠擦了兩下,默默了個操字,將臉上的尷尬之色隱藏起來。
其實剛才在聽到院墻外傳來的那兩個字后,他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沖出去看看那家伙有沒有缺胳膊掉腿,那雙眼睛是不是還那么。
活的可好?
……
……
除了那兩名帝國俘虜,房間里其余人都從他們的反應(yīng)中猜出院墻外那個人的身份,NTR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震驚于自己居然會遇到那個傳中的人物,擔(dān)架上的東方玉斜乜著眼看著熊臨泉嘲笑道:“黑瞎子,你丫愣著干嘛?要向帝國皇族投降,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熊臨泉低頭看著手中的重槍,黝黑的臉掙的通紅,低聲咒罵了幾句什么,走到窗邊一拳砸開堅硬的櫸木板,瞄準(zhǔn)了那片紅磚墻。
紅磚墻那邊再次響起許樂的聲音:“我這次來是要救一個人,他叫保羅,應(yīng)該是你們俘虜?shù)膬蓚帝國士兵之一。”
熊臨泉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里的兩名帝國俘虜,沉聲問道:“你們誰叫保羅?”
那名眼眸明亮,一路上顯得特別膽大的帝國俘虜舉起手來,他正是蘇珊大媽唯一的兒子保羅。
被俘虜了近兩個月時間,保羅早就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zhǔn)備,之所以一直跟著這支聯(lián)邦隊走而沒有選擇更冒險的動作,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機會,能夠同歸于盡的機會,然而這支聯(lián)邦部隊太過強悍,他一直沒有找到這種機會。
對于此時的情況變化,保羅有些莫名其妙,聯(lián)想到那天在地窖里,這些聯(lián)邦軍人曾經(jīng)過,他們的頭兒是個帝國人,那……難道此刻躲在紅磚墻外的就是那個帝國人?為什么那個聲音聽著有些熟悉?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熊臨泉透過窗戶盯著雨中的紅磚墻,心中充滿憤怒的情緒。
憤怒的來源或許是因為許樂忽然變成帝國人,這讓他在情感上根無法接受,或許是因為這個人讓七組,甚至是整個十七年,在這三年都要蒙受太多異樣的目光和猜疑,或許是面對命運背叛感到無力。
但更可能的原因應(yīng)該是,三年不見的頭兒忽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居然不是來找七組的這些老人,而是要救那個叫保羅的帝國人
當(dāng)然,他肯定不會承認(rèn)這一點,就像他曾經(jīng)對鐵七師近衛(wèi)營營長過的那樣,他堅信自己在戰(zhàn)場上看到許樂后,絕對會第一個開槍。
于是熊臨泉暴怒對著那片紅磚墻摳動了扳機
紅磚墻片片碎裂,炸出深色的粉,在雨水里四處噴濺
密集射擊聲中,他狂喝道:“**你祖奶奶”
……
……
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許樂在雨中就地一個標(biāo)準(zhǔn)翻滾,極為狼狽地縮著身體,躺在了污水濕泥之中,眼看著先前所處位置左手方那片紅磚間,瞬間成為熊臨泉槍下的廢墟。
逃離聯(lián)邦整整三年時間,他想念那片故土整整三年,尤其是生活在上面的故人,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設(shè)想將來如果回到聯(lián)邦,和那些家伙重逢時的場景,他甚至設(shè)想過這種重逢會發(fā)生在戰(zhàn)場上,就像今天。
然而在無數(shù)個想像畫面里,許樂從來沒有想到,他們,尤其是大熊這個家伙居然會真的對自己開槍。
寒冷的雨點打在他的臉上,順著黑發(fā)流淌,卻沒有讓他的心臟變得寒冷,反而在那處有某種野火開始燃燒,燙的他如一道閃電般從濕地上彈起,離開紅色磚墻,走到雨地中
雨地開闊沒有任何遮擋,只要院中一梭子彈射來,他的生命便會輕松結(jié)束,然而胸腹間燃燒的野火,讓他根都想不到這些。
他站在風(fēng)雨之中,狠狠一把掀開雨帽,單手提著那把沉重的自制槍械,指著院中樓暴怒罵道:
“**你祖奶奶的你開啊你開啊你他**打死我算了”
……
……
沒有槍聲響起。
窗戶旁的熊臨泉瞪著眼睛,像看鬼一樣看著在雨中暴跳如雷的那個家伙,食指死死地摁在扳機上,根不敢有絲毫顫動。
他震驚想到,原來三年不見,頭兒發(fā)瘋的時候還他**的這么帶種。
房間里的監(jiān)控光幕上出現(xiàn)許樂的身影,保羅震驚無比看著那張被雨水沖洗的暴怒的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讓他大聲對窗外喊道:“哥快走不要管我”
熊臨泉愕然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不起眼的帝國俘虜,然后回頭朝窗外還在提槍呵罵的許樂吼道:“原來老子抓的是帝國皇子,你覺得有可能放人”
保羅愕然,心想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了帝國皇子?
……
……
熊臨泉對自己開槍了
許樂此時腦中一直不停在重復(fù)這句話,憤怒難以消除,反而來裂,他狠狠抹掉臉上冰涼的雨水,直接往院闖了過去,對樓上罵道:
“你們他**的有種,再朝爺我開幾槍試試”
沒有選擇什么突襲手段,也沒有舉槍射擊尋求壓制,他就這樣伴著滿身風(fēng)雨,提著沉重的槍,推開院正門,就這樣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理所當(dāng)然地走了進來。
仿佛還是當(dāng)年,仿佛他還是七組那個頭兒。
從院正門到樓房,不知道布了多少炸藥和圈套,許樂看都沒有看一眼,只是吼了句:“都給我關(guān)了”
房間里的七組隊員醒了過來,用最快的速度關(guān)掉所有裝置,顯得格外手忙腳亂,慌張無比。窗邊的熊臨泉端著槍,對著樓下瞄了又瞄,最終罵了句臟話,垂頭喪氣地放下了槍。
七組和許樂的重逢,當(dāng)時的場景就是這樣荒唐。
就是他**的這么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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