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的一聲令下,金丹組單挑戰(zhàn)第三場戰(zhàn)斗正式開始。
先前被強制關(guān)入邊緣地區(qū)的朱詩瑤和血肉屠被同時放了出來,置于場地正中。
朱詩瑤依然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在百萬人聚焦的場地正中,身材顯得纖細而單薄,宛如嬌怯少女,唯有手中大日金煌劍的煌煌劍光,才讓她顯出幾分凌厲氣勢。
相對的,血肉屠的氣勢卻要強大許多,這位屠戮天魔渾身,只披著一條人皮圍裙,那圍裙沾滿血污,邊角處還掛著幾條血淋淋的肉片,相隔遙遠就有一股血腥氣味撲面而來。
換做往常,血肉屠開戰(zhàn)前必用大量的血肉尸骸來恐嚇對手,那人皮圍裙中縫了一個兜,兜里有一血肉乾坤。只是親眼目睹了方才毒仙的慘敗后,這位以狂妄奔放著稱的屠戮天魔,卻出奇地心起來。
有些底牌,寧肯藏到最后沒有用武之地,也比拿出來后卻發(fā)現(xiàn)無效要強。
毒仙胸前的毒瘤有多毒,血肉屠是心知肚明的,一萬六千年前他和毒仙一戰(zhàn),那一顆毒瘤曾化掉了他一百座骨肉山,一百條沸血河。然而方才毒瘤引爆,無所不化的劇毒領(lǐng)域卻被琉璃仙長驅(qū)直入,一劍而破。毒仙最為信賴的底牌卻沒能救下他的性命。
血肉屠比毒仙殺性更重,卻也更怕死,他喜好屠戮修士,割下血肉,是因為他篤信他人的血肉可以化為己用,而自己的血肉多了,便不容易死。他有地仙境界,屠戮天魔之體,是地仙中最不容易死的人物,哪怕當初與墮仙交手,受其力一擊也能幸存下來……
但在這群仙大比的賽場上,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最大的依仗似乎正在消失。被強制限定在金丹境界下,他雖然比照同境界的修士仍然顯得無比強大,但比起巔峰狀態(tài)下的自己,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毒仙同樣是個不容易死的人,他雖然不怕死,卻不愿死,而他一身毒術(shù)登峰造極,同樣是連墮仙也殺不死的存在。
可他卻死在了死場上,死在一個卑微的金丹修士劍下。方才那一戰(zhàn),王陸是為了震懾對手,讓地仙不敢再輕易搏命。燃燈女他一派胡言,其實王陸的一點沒錯,因為血肉屠心知自己是真的不敢再輕易搏命了。
事實上,這群仙大比于他而言也沒那么重要,無論最終是誰贏了,對他都沒什么區(qū)別。
地仙一方贏了,他也不會得到更多的認可,人們只會當他是一條瘋狗,將最苦最累的活兒丟給他,不需要的時候再將他一腳踢開……墮仙威脅下,人魔的確可以合作,但屠戮天魔卻不在此列。
而若是萬仙盟贏了,他也不至于因此就遭人排擠,地仙中堪稱一流的戰(zhàn)力,讓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受到重用,就算人們再不喜歡他,待曉得了墮仙的厲害,也不得不求助于他。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為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勝負去拼命?對他可有半點好處?
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血肉屠的氣勢就顯得不那么咄咄**人,那條人皮圍裙雖然可畏可怖,但他真正賴以成名的仙寶“切肉刀”卻沒有拿出手。
這番姿態(tài),對于萬仙盟一方而言或許還察覺不到什么,可上古地仙們卻紛紛皺起眉頭。
“血肉屠想干什么?他好像沒什么戰(zhàn)意?”
另一邊,萬仙盟修士中有聽到這話的,頓時汗顏:這叫沒什么戰(zhàn)意?那沖天的血氣讓場外觀眾都感到不適了,若是戰(zhàn)意盎然,那得是什么場面?要知道這還是群仙大比中等級最低的金丹組,換成真君級,這場地還壓不壓得住了?
至于場上,情況就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血肉屠擺明了不想認真打,就連輸贏都可以無所謂,但對手卻似乎并不領(lǐng)情。朱詩瑤始終將大日金煌劍緊握在手中,兩只清澈的眼睛認真注視著對手,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少女的氣勢雖然不強,卻給人一種綿里藏針的危機感,仿佛是在面對一頭伺機待發(fā)的猛獸。血肉屠不想打,朱詩瑤看起來卻戰(zhàn)意昂揚!
這讓血肉屠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已經(jīng)這么明白地要準備放水了,你卻一副求戰(zhàn)若渴的姿態(tài),莫非以為我真怕了你?簡直是不知好歹!
不錯,對我而言,此戰(zhàn)勝負都無所謂,但正因為無所謂,所以我就算這一戰(zhàn)里真把你這娘皮宰了,也沒人能我什么!
想到這里,血肉屠兩條濃密的眉毛漸漸舒展,心中一陣癲狂的殺意翻涌上來,在他眼中,一片血紅逐漸籠罩了視野。而視線中那位身材修長窈窕的少女,也變成了一堆骨、血、肉的集合體。
朱詩瑤,靈劍派大師姐,劍靈根,星辰神眼……血肉屠眼中的骨血肉,逐漸又變成一片上佳的素材。他沒有毒仙那么貪心,要把對手的肉身和元神都占據(jù)過來,但之后交戰(zhàn),只要能取對方幾滴血,幾塊肉……那也是不錯的收獲了。
一萬六千年的沉睡之后,九州**的墮落令人驚愕,但末法時代以后的修士們,卻著實有不少驚才絕艷之輩,那個王舞就不提了,她的徒弟也是了不起的人物。而眼前這位少女,才智上沒有那么鋒芒畢露,可是以修行資質(zhì)而論,卻絕不在王陸之下。那劍靈根的體質(zhì),在修士的輝煌年代也異常罕見。
血肉屠于是終于抽出了刀,令場外的地仙們稍稍松了口氣。
刀是切肉刀,血肉屠賴以成名之寶。刀長兩尺,刀身寬厚,形狀完不似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刀,而是屠戶的屠刀。只是此刀上凝結(jié)了天地至理,刀出必見血肉,任憑有天大的事也難逃法則約束。
曾經(jīng)他與一位大乘期的真君交戰(zhàn),對方練就了一副金剛不壞的肉身,質(zhì)地比一般仙寶也不弱,可恃之硬撼天劫。但血肉屠的切肉刀連出一十三刀,便將其雙手雙腳的血肉部切割下來,只剩下四條白岑岑的骨骼。
如今這刀自然沒有巔峰時的銳利,金丹境界下,切肉刀對肉身的崩解能力要弱上許多,但仙寶的法則哪怕只發(fā)揮出微不足道的一絲,也足以戰(zhàn)勝一個的金丹真人。
血肉屠抽出刀后,看了眼對手的反應(yīng)。因為他要根據(jù)少女的反應(yīng),來決定待會兒出刀的時候,是多切一些,還是少切一些。
只是就在他抬眼的瞬間,眼前的少女忽然消失不見了。
血肉屠毫不猶豫,抬手就是一刀。
這一刀沒有什么驚人的威勢,甚至連三尺刀氣都激不起來,但是刀出便會見血。只見切肉刀行至一半,刀刃上便染滿殷紅。一道血線自半空灑落,方才一步消失的朱詩瑤顯出身形,那道血線從左肩到右腿,竟似要將她的身軀分成兩半!
然而朱詩瑤的目光卻不曾有絲毫動搖,身上的傷勢如同不存在一般,她人在半空,距離血肉屠只有一丈之遙,大日金煌劍向前挺刺,三尺青鋒頓時劃破空間,直**血肉屠的眉心要害處。
這一劍來得雖無琉璃仙那番劍心通明的氣勢,但出劍的角度和力道卻恰到好處,讓首當其沖的血肉屠感到異常的難受。因為他無論怎么應(yīng)對,仿佛都是錯的。
切肉刀一刀將朱詩瑤重傷,想不到反而被她硬拼著搶了先機,此時他刀勢已盡,對方的劍勢卻方興未已!
血肉屠不想硬接這一劍,雖然以他肉身強度,完可以放手一試,但毒仙之死近在眼前,他豈敢大意?
下一刻,人皮圍裙就被他抖了起來,這圍裙中藏了一方山河,血和肉的山河,相當于億萬生靈的精華凝聚于此,除非對手能一劍斬盡億萬人,否則就傷不到他一根寒毛。
曾經(jīng)毒仙以一顆毒瘤化掉了一百座肉山,一百座血河,但相對整個血肉山河卻仍只是一部分。如今的人皮圍裙沒有那么大的神通,可對手也絕不會有毒仙的強勢。
區(qū)區(qū)金丹之劍,又能斬得幾人?千人?萬人?對于血肉屠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與此同時,血肉屠更加謹慎,腹部一只暗藏的手臂悄然握住了一口藏在脂肪中的刀。
那是先前很少示人的一口刀,刀名剔骨,長六寸,刀身單薄,以無厚入有間,靈動輕佻,卻是防御的利器。
不過下一刻,大日金煌劍陡然穿透了圍裙,劍勢之快令剔骨刀都反應(yīng)不及。
血肉屠回神之時,劍鋒已沒入額心三寸,同時一道星河般洗練的劍氣,沿著額心一路向下,直撲胸口的核心!
朱詩瑤的劍不殺千人萬人,只殺一人,那個人叫血肉屠,如今性命已經(jīng)懸于劍下!
血肉屠從未見過星辰神眼的威力,更不知道朱詩瑤一旦出劍,將比琉璃仙的劍還要難擋。
但在危機時刻,他反而加倍冷靜,這個時候,任何逃避都不能奏效,既然他現(xiàn)有的手段都擋不住對手這勢在必得的奪命一劍,那就只有換個法子了。
拼命。
只有豁出命去,才能保命,對手這一劍再強,也是由人來催動的,若能提前一步將人殺了,再強的劍勢也要煙消云散。
所以一向怕死的血肉屠,這一刻反而不再怕死,強忍著劍鋒入體的劇痛和恐怖,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右手,手心里正有口切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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