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陸一向認為,事必躬親的領導是可悲的,因為那意味著他手下無人可用。而無人可用的領導和廢物有什么區別?至少在領導這個身份上是一無是處。
而如今的王陸,正親身體會著事必躬親的悲劇。
從提起毛筆開始到現在,他已經伏在臺案前面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了,雖然金丹級的肉身不會感到手腕酸痛,腰椎不適,但奮筆疾書中,王陸卻能體會到一陣強烈的,如有實質的壓力,讓人呼吸艱難,汗珠不斷。
這個比武場是可以單向隔絕內外的,外面的觀眾可以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面——當然這個以后是需要調整的。所以理論上王陸不應該感受到什么壓力。
但現在他卻分明感覺到,有不少人正以近乎可以殺人的目光在瞪視著自己。
當然,這也難怪,好好的書法表演給搞成臨摹篇幅近兩千萬字的超長篇,換成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把戲,為之動怒也是理所當然的。
同樣,因為這份任務的特殊性,王陸很難找到靠譜的書法大家前來執行,唯有親自上陣。
修士之中,修行書法之道的,對此道都有相當的虔誠,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抄書,而且還是一部超長篇,很多都是當場翻臉⌒些心態平和的,也坦言這輩子沒學過一口氣寫兩千萬字的書法。
至于凡人之中,倒是有容易收買服的書法大家,一瓶仙人墨,幾粒長生丹就足以讓他們放下文人的矜持。問題是,這些凡人就算筆力再剛勁的,也不可能一口氣寫兩千萬字,手腕寫斷了也萬萬做不到,何況就算以狂草書寫,一個時辰也就是幾千字,幾千個時辰才能寫完,那可是不眠不休上百日啊……
所以最后只能是王陸親自上陣,他身為靈澗霸,書法還算過關。金丹巔峰的境界,肉身強悍耐力過人,別不眠不休一百日,就算連續幾年也無大礙。更難得是毫無矜持和節操,一正經地照抄通俗,他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唯一的壓力,也是來自于場外憤怒的地仙。
“那子當我們是白癡了么!?”
“眾目睽睽之下,嘩眾取寵,這就是你們萬仙盟修士的誠意!?”
地仙們的憤怒難以穿透比武場的隔絕直接壓倒王陸,那么只好轉移目標到近在身邊的河圖真君身上。
而面對地仙們的憤怒,河圖道人只是輕笑而不語。
一來,他并不擅長口舌之爭,想要舌燦蓮花服這些地仙們平息火氣,他力有未逮。二來,這件事王陸先前已經向他匯報過,做了充分的預案,眼下這個情況,自有專人出面處理。
“此言差矣!”
果然,不必河圖費心,身后就有人站出來頂在了地仙面前。
那人一襲白衣勝雪,青絲如瀑束在腦后,腰間一柄翠竹劍,一只酒葫蘆,如同游仙人,正是如今九州大陸第一金丹。
王舞替河圖接下了地仙們的質疑,開口道:“萬仙盟確有十分的誠意,還請各位千萬不要誤會。”
最為憤怒的一名地仙忍不住站出來,指著場中卦抄寫不休的王陸道:“確有誠意?這見鬼的書法臨摹也叫有誠意?!我就沒聽過有什么著名的書法作品叫從零開始的!”
王舞輕描淡寫:“理所當然啊,這是你們沉睡期間才誕生的書法作品,沒聽過是正常的。”
“哈,那你倒是有事把原拿出來讓我們看一看啊!臨摹總要有原才叫臨摹吧!?”
“原早記在他心里了,書法之道存乎一心嘛。而且各位在末法時代以前都是位列大陸頂端的強者,天底下有什么新鮮事沒見過?我們若是臨摹你們那個時代的書法作品,未免班門弄斧,那才是沒誠意的表現啊。”
“你這分明是胡攪蠻纏!世上焉有這么長的書法帖?!而且我看這勢頭根無休無止,你們只是想借此機會拖延時間吧!”
王舞繼續嘴硬:“所以藝術是與時俱進,不斷創新的啊。在你們那個年代沒有,不意味著以后就不會有。至于拖延時間,那只是你們單方面的惡意揣測罷了。事實上住我眼里,看到的是萬仙盟中數一數二的天才修士,正以無比卑微的姿態在為你們展示書法藝術。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任何線的行徑。”
“荒唐,太荒唐!”憤怒的地仙忍不住就要祭出自己的仙寶,但還未出手就被玄墨攔了下來。
“不要沖動,此時若是由我方開啟戰端,反而是我們理虧。”
“玄墨,這種時候你還要為他們話!?”那地仙怒急攻心,“你想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卻和你胡攪蠻纏,和這種人有什么話好!?”
玄墨道:“注意她剛才的最后一句話,自始至終,他們沒有任何線的行為。她得沒錯,盡管這荒唐的書法表演只是拖延時間,但是從規則上看,他們無可指摘。”
地仙聞言一愣:“什么規則?”
“就是最早時候他們提交過來的方案書,經我們體審核通過的那份。我剛才認真翻看過,有關開幕式并沒有作節目的時間限制。”
“……你是,他們在這里拖延時間,反而是合情合理的咯?”
玄墨搖搖頭:“當然不是,他們是在鉆規則的漏洞,但這套有漏洞的規則畢竟是我們也點過頭的。”
“笑話!點過頭又怎么樣?當時誰能想到他們會利用規則做出這么卑鄙的行徑!這種漏洞百出的規則,我根就不承認!”
話音未落,就聽王舞冷笑道:“得好啊,對自己不利就矢口否認,你們上古地仙的誠意我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分明是你們卑鄙在先!”
眼看又要爆發新一輪的爭吵,玄墨眉頭緊鎖,卻有些無可奈何。她這個領隊的威望其實非承限,只是一眾地仙中,暫時選不出更能服眾的,這才半推半就將她推成了領隊。一旦出現像眼下這種情況,她實在鎮不住場面。
白澤的威望比她高些——那人雖然人緣很差,性格更是為人厭惡,但當年深得老大的賞識,也著實做了不少事。可是這時候他不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實在指望不上……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那個總以罪人自居,不愿拋頭露面的他了。而正想到這里,玄墨忽然感到身后多了一人,耳邊則響起了低沉的聲音,那個讓玄墨頓時放下心來的溫暖聲音。
“夠了,不要吵了。”
主席臺上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方才還面紅耳赤的地仙向后退了兩步,滿腔憤懣如同煙消云散,而那些之前還在熱情圍觀的地仙們也紛紛撤了開來。
一襲黑衣的地仙自虛空中踱步至此,輕聲開口。
“就這么繼續下去吧。規則畢竟是雙方都曾認可過的,就算其中藏有陷阱,沒能在當時辨識出來,也只能歸咎于當時的大意。”
黑衣人如此話,玄墨心中很是松了口氣,他的威望僅次于昔日領導一眾地仙建造群仙墓的領袖,真正是一言九鼎。
“既然你這么了,我就認同吧。”方才還怒火沖天的地仙,也苦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我從來不知道黑你是這么迂腐執著規則的人呀。”
“迂腐?”黑衣地仙頓了一下,“你錯了,這并不是迂腐。剛才那個年輕人得沒錯,我們與這個萬仙盟有太多的不同,我們甚至缺乏對彼此基的理解與認識,而要在這種情況下聯手合作,一個無論是否認同,都要堅守到底的規則是必須的。”
“哪怕……那只是他們用來拖延時間的把戲?”
黑衣人問道:“又何嘗不是檢驗我方誠意的考驗呢?如果遇到這樣的問題就無法容忍,甚至恨不得撕破臉皮,你認為他們還會放心與我們合作嗎?”
“這……我明白了。”被質問的地仙滿面慚愧,“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黑衣人點點頭:“所以這一次虧,我們就先吞下去了。但是另一方面。”他著,轉過頭面向王舞,“我們的耐心并不是無窮無盡的。我們能夠容忍你們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占一些便宜,但別忘了我們展開合作的基目的,是避免內耗和浪費◆是將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陷阱上,那么也就沒有繼續合作的必要了。”
“呵。”王舞聳聳肩,輕笑著點頭表示同意。
于是風波就這么化解,幾位地仙面面相覷,然后紛紛坐回了座位上,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則饒有興趣地看起了王陸的謄抄內容,誰也不再提及方才的爭執。
黑衣人的威望之高,看的萬仙盟一方也是瞠目結舌‖時慶幸還好這人是以罪人自居,不肯走到臺前,導致地仙群龍無首,如若不然,王陸的計謀恐怕從一開始就不會得逞。
黑衣人處理過紛爭后,又是一步踏入虛空,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在黑衣人走后,王舞才撤了回來,找了處偏遠的空位落座,坐定之后,女子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發出微不可查的一聲輕笑。
“不愧是上古地仙里的頂尖人物啊,我可是很久沒有體會過被人以氣勢鎮壓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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