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他毆打了。
陷身山巖之中,貓女頭暈眼花,腦海中隱約浮現(xiàn)起很久前的記憶。
那時,她還沒有化形成功,只是一只剛剛踏入紅塵世界的靈貓,盡管在山中修行時間已經(jīng)有兩百多年,修為也是不弱,內(nèi)丹早已凝練,但作為靈獸,她其實只是剛剛入門。
靈煙是在山中幾位靈獸前輩的推薦下,憑著機緣巧合,有幸加入的馭獸宗。最初時,少女滿心喜悅和興奮,因為前輩告訴她,對于她這種非人的生物而言,想要修行,最好莫過于馭獸宗那般由人類修士組建的門派。許多靈獸夢寐以求的神奇功法,在門派中卻毫不稀奇,而且只要努力修行,還會有專人進行指導,令修為如人類一般突飛猛進。
她在山中曾是最聰明敏銳的獵手,得天地造化開啟靈性,進而修行,但也要兩百多年才有類似人類金丹的境界。而同樣的境界,人類通常一百年就綽綽有余……令人怎能不羨慕?
然后,在靈煙的期待中,她果然得到了門派的幫助,一名笑容溫和好看的人類修士成為了她的導師。
當然,正式的名稱是馴丨獸師,盡管從字面上看似乎有些不對,但是單純的貓女并沒想得太多。
自己是靈獸,人家是導師,叫馴丨獸師也沒什么不對。在遇到阿夏之前,剛剛加入宗門時,也有幾名修士為她講解過人類世界的種種常識,以及馭獸宗的門規(guī)。態(tài)度和善可親,令她不斷感慨,人類的世界也沒有很多人得那么險惡嘛
直到靈煙在阿夏手下,真正開始了馴丨獸的課程。
地獄降臨了。
第一天,阿夏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幾頭野性未泯的精怪,任何一頭實力比靈煙都相差不多,屬于靈煙在山中時,除非餓極了否則絕不會碰的對手。而阿夏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幾頭精怪擊敗。
一對一尚且不易取勝,更何況是以一敵眾?靈煙立刻表示質(zhì)疑,但阿夏無動于衷。
“這就是馭獸宗的規(guī)矩,你若是不服,可以走。”
靈煙花費不知多少功夫才加入宗門,怎可能就這么離開?盡管阿夏的要求頗為無理,她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于是遍體鱗傷,慘敗而歸。
她聽前輩起過,馭獸宗中也有些對靈獸并不友好的修士,為了彰顯威嚴,又或者為了便于管理,可能會給靈獸一個下馬威,若是遇到,就先忍著。
但是,想到在方才作戰(zhàn)時,她被精怪擊傷,血流滿地……作為馴丨獸師的阿夏目光中卻浮現(xiàn)出興奮之色。這令靈煙能地感到不安。
后來,傷勢接近愈合的時候,阿夏又來了,這一次卻真正教授了不少有用的東西。靈煙吸收了這些知識,再一次與那幾頭精怪交手,場面上已經(jīng)不分勝負。
之后,靈煙對阿夏的警惕稍微放松了幾分,以為他只是個有怪癖的馴丨獸師,但畢竟有真才實學。
而后來的發(fā)展,似乎也漸漸印證了她的印象,阿夏的訓練雖然嚴厲,但成效顯著,她的進步可謂一日千里,剛剛入門的時候,她實力最多相當于虛丹中品的修士。但是在阿夏手下修行幾年,便提升了一個大的品級,達到虛丹上品。而凝結金丹,靈獸化形的關卡也近在眼前。
此時,天性單純的靈煙,對阿夏的命令幾乎毫無懷疑地盤接受,哪怕讓她向火山熔巖中跳,她也會認為這是別有深意的特訓丨不加抗拒。
所以,當阿夏喂她服用一顆特別的藥丸時,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便吞了下去。
阿夏告訴她,那是可以幫她在化形之劫中順利過關的靈藥。
靈煙點點頭,便欣然接受了,在她看來,反正都不會有問題,阿夏只是個怪人而不是壞人,而且自己又是在馭獸宗這樣的大宗派里,不知多少人看著呢
服用過藥丸后,靈煙昏睡了整整三天,醒來時,一切都變了。
她的元神被刻上了永遠無法抹滅的痕跡,那不是渡劫的靈藥,而是做成藥丸形狀的奴隸契約,一旦吞服,便終生無望重獲自由。
傳中最卑劣的一種契約,人類修士在很久前曾用它哄騙靈獸作為奴隸,直到此事激起了來多的靈獸憤怒,并為此不惜發(fā)動多次暴亂。同時,馭獸宗等門派也逐漸發(fā)展出了新的人獸共處的模式,這種天怒人怨的藥丸便漸漸銷聲匿跡了。
想不到時隔多日,自己竟中了招……
再之后的事情不堪回首,在阿夏身邊,靈煙親身體會了地獄的滋味,那幾年她幾乎每天都有自殺的沖動,直到有朝一日,阿夏對她。
“想要解脫嗎?那就努力,我喂你吞服的藥丸雖然功效非凡,但并不是無法解開,只要你能晉級化神,元神重生,這種禁錮輕而易舉就能解開。甚至當你元嬰大成后,也可以借助許多方法壓制藥丸的功效。所以,努力地修行,當你修行有成后,便可以重獲自由,屆時就算你將我碎尸萬段以為報復,我也毫無抵抗之力。”
這奇怪的提示,讓靈煙徹底迷茫了,這個惡毒陰險的馴丨獸師,究竟是真的為了滿足一己私欲,還是只是采用了一種離奇的手段來激發(fā)她的修行動力?
靈煙只能選擇相信后者,以此麻痹自己,獲得繼續(xù)生存下去的動力。而那之后她的進步的確很快,短短十余年間便成功化形,并在金丹的道路上突飛猛進。之后因為門派需要,她被調(diào)離了阿夏身邊,擁有了正式的身份,以及幾乎和人類一般無二的種種權利,一切仿佛雨過天晴。而在幸福的氛圍中,她度過了相當長的歲月。
直到今天……
阿夏的耳光落到臉上的時候,恍惚間靈煙又回到了數(shù)十年前,那任人蹂躪的時光。她麻木地從山壁坑洞中爬出來,恭恭敬敬地跪在阿夏身前,一如既往
這是先前數(shù)十年間,以血和痛總結出來的,最有利于自己的姿態(tài),宛如木偶一般任人毆打,反而會減少自己的傷害。
“廢物,壞我大事”
然而此時的阿夏怒意正盛,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區(qū)區(qū)一記耳光根無法消除怒氣,阿夏抬起一腳,正踢在貓女胸口,靈煙一聲慘叫,鮮血狂噴不止。
“先前我要你不惜一切纏住狗肉禪師,結果你都于了什么?那凌云舟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阻攔他們?之后我力以赴抗衡飛舟時,你為什么不配合紅狼一起行動,而是一個人躲在山谷中一動不動?”
對于阿夏的指責,靈煙無言以對,方才的戰(zhàn)斗中她的確沒有豁出力。但那只是因為她還不想死。
先前接連兩次施展苦肉計,她的創(chuàng)傷損失是實打?qū)嵉?修為從金丹巔峰大幅滑落,肉身也是搖搖欲墜,和狗肉禪師纏斗了幾招,玉府已經(jīng)出現(xiàn)崩潰的跡象。再打下去,她毫無疑問要死在山谷里。
而她不想死,所以無論阿夏對她什么,都置若罔聞。
對此,阿夏如何不知?方才戰(zhàn)斗時他幾次對靈煙發(fā)出指示,都石沉大海,那是只有靈獸在生死關頭才會有的能抗拒。不過,這樣的理由根服不了他。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奴隸,生死并非掌控在你自己手中你的主人是我,你的身體、元神、法力、性命乃至一切都歸我所有我要你活,你就活,我要你死,你就必須得死”
靈煙神情抽搐著,對于歇斯底里的主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這是什么表情,你在笑話我么?”阿夏眼珠變得血紅,“看來果然是給你的教訓丨不夠,才幾十年過去,竟然變得這么放肆。”
抬起手,指尖釋放出金丹級的法術,便要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丨但阿夏的動作中途便停了下來。
再打下去,貓女恐怕真是死路一條,但就算這么殺了她,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而且看她那一臉釋然,打死她也實在太便宜她。
“對了,之前你在那幾人身邊待過一段時間,把他們的情況給我詳細一遍。”
貓女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那個名為岳仙的女子,想起了那張?zhí)煺鏍漫,善良純潔的笑臉。她和王陸等人相處時間不長,但對那個少女的印象尤其深刻
她當時作為俘虜,王陸和狗肉禪師雖然沒有虐待她,卻也稱不上善待。唯有琉璃仙,一路上在她身旁嬉笑玩鬧,逗弄不停,一會兒喂食魚于,一會兒又給她品嘗美酒。雖然行為上頗不恭敬,但一片赤誠善意,卻讓她不由感到幾分溫暖。
修行這么多年,對她好的人有不少,但無一例外的別有企圖,有的是貪戀她的美色,有的是看中她的修為,還有的只是愛屋及烏,出于喜歡貓的感情而善待她……
喜歡靈煙,善待靈煙的,幾乎一個也沒有。
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與琉璃仙為敵,在山谷之中,她之所以在凌云舟出現(xiàn)后便立刻閃身撤退,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當時琉璃仙已經(jīng)將目光轉向了她,她若是再不走,兩人難免刀兵相向。
靈煙不介意和任何人為敵,唯獨卻不想傷害那個相識時間不長,卻讓她倍感溫馨的女子。
阿夏陰沉地笑道:“呵呵,看來你在他們身邊的那段時間,過得還不錯,那更好,接下來,我要你回去。”
“回去?”
“沒錯,你就自己不堪受辱,叛逃了。然后想辦法贏得他們的信任,把這個東西讓他們吃下去。”
阿夏拿出一只紫色的瓷瓶,交到靈煙手中。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得到。”
靈煙顫抖著握住瓷瓶,絲毫不敢讓阿夏看到她的表情。
這是第一次,她在阿夏身邊,發(fā)自真心的笑容。!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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