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沒人話,過了一會兒,有人把屋門拉開,溫和的對兩人:“進來吧。rg”
這人正是青陽新任市委書記宋朝陽。李睿昨天在會場上見過他,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中等,不胖不瘦,長得文質(zhì)彬彬,頗有學者風范,乍一看像是某高等學院里的教授,任誰也想不到他會是主政青陽一方的最大領導。李睿更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位書記居然親自過來給自己二人開門,自己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杜民生帶李睿走進屋里,李睿還好,沒有完傻掉,知道自己最后一個進屋的要隨手關門。
杜民生給宋朝陽介紹道:“宋書記,他就是李睿。”宋朝陽打量李睿兩眼,點頭道:“嗯,不錯,很精神嘛。坐吧,我跟你隨便聊聊。”李睿見他不坐,自己哪敢坐下,僵立在茶幾旁,臉上燒得厲害。
宋朝陽繞過茶幾,走到沙發(fā)上首位,又招呼他一次。他這次不敢怠慢,忙坐了過去。
杜民生從宋朝陽的辦公桌上取過他的保溫茶杯,看了看里面的水,走到飲水機前給續(xù)上,放到了宋朝陽跟前的茶幾上。
宋朝陽道:“好啦,民生,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先跟李談談。”杜民生了聲好,拉開門走了出去。
杜民生這一走,李睿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孤兒,再也沒了依靠,坐在沙發(fā)上,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履危崖,腦子里暈乎乎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感到自己憋悶的要炸掉似的。
宋朝陽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笑道:“李啊,你不要緊張,我們隨便聊一聊。你這么緊張,還怎么話嘛?”李睿忙道:“好,是……我……我不緊張。”宋朝陽笑了笑,立時轉(zhuǎn)入正題:“我找你來是因為什么,想必杜秘書長已經(jīng)跟你過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李睿嚇得忙站起身來,惶恐不安的道:“宋……宋書記,我……您對我是厚愛非常,可我……我李睿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實不相瞞啊宋書記,我剛剛調(diào)到辦公廳秘書二處還不到一個月,工作環(huán)境還沒完適應,別讓我給您當秘書了,就算做好自己的職工作都難能。我不擔心別的,就怕今后耽誤了您的大事,那我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宋朝陽聽他得夸張,忍不住好笑,道:“哪有你的那么嚴重。不過,你一上來就能實話,這點很難得。來,坐下,我們慢慢談。”
李睿誠惶誠恐的坐回去,半邊屁股著座,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心里有如火烤般炙熱,又有如身置冰窟般寒冷,暗想,老子今后跟人吹牛也有的啦,曾經(jīng)跟市委書記平起平坐過。
宋朝陽:“李啊,我也跟你開門見山。起初,杜秘書長是沒有考慮你的。他給我送來了一些候選人的履歷,我看了看,感覺不是很滿意。這些人,在秘書處工作都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按理,秘書工作都已經(jīng)是駕輕就熟,應該很順我的手才是。但我又考慮,就因為他們在機關辦公室里面工作時間太久,要么有了惰性,變成了老油子,使喚起來可能不大順心;要么呢,沉迷于工作久矣,已經(jīng)變成了老書蟲,人情世故不通。這都不利于配合我展開工作呀。”
李睿聽得暗暗心服,大著膽子道:“書記考慮的很是。任何單位與公司,老人都會存在類似的問題,解決不好的話,就很麻煩。可是,老人也有老人的好處,就算再不濟,用他們怎么也要比用……用我這個愣頭青好一些吧?呵呵。”訕笑著完最后兩個字,緊張的盯著宋朝陽的臉,既希望他用一個很好的理由服自己,又擔心他對自己失去興趣。
宋朝陽點頭道:“愣頭青,這個比喻不錯呀。呃,如果你自比為秘書一職的愣頭青,那我這個由團省委就任的新任書記,豈不也能算是市委書記里面的愣頭青?呵呵,你我彼此彼此嘛。”李睿忙陪笑道:“那不同,那不同的,您之前作為團省的書記,已經(jīng)具備了省級領導水平,再來管一個的地級市,那應該是游刃有余。”宋朝陽笑著搖頭道:“你這個李啊,來不來的先恭維起了我,這樣可不好。”李睿嚇得一跳,急忙收斂笑容,正襟危坐起來。
宋朝陽解釋道:“團省的書記跟市委書記雖然都是正廳級干部,但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團省委的工作大部分是務虛,出不出成績也無可指摘;可作為市委書記,一地之父母官,一屆任滿,手下要是沒有什么成績,臉上哪有光彩?就因為如此,我這個市委書記里面的愣頭青,來到青陽后,若是唯唯諾諾、氣巴拉,再選一些沒有朝氣、不知上進的幫手,那五年之后,我以什么來對青陽六百萬百姓交差?我又拿什么來回報省委領導對我的重用?更何況,誰會給足我五年時間?時不我待呀!”
到這,宋朝陽語氣已經(jīng)很重了。李睿跟他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對他還不熟悉,但也能感受到他內(nèi)心深處那種急于建功立業(yè)的急迫心理。
宋朝陽又:“再,愣頭青又有什么不好?誠然,缺少經(jīng)驗是他的致命缺點,但好處也多得是啊,譬如年輕,熱血,好學習,知上進,對不對?只要總體發(fā)展方向是好的,在工作中學習,在學習中進步,在進步中成熟,愣頭青最后也會變成優(yōu)秀人才。你是不是這個道理?”李睿連連稱是。
宋朝陽續(xù)道:“李啊,我不是胡亂選你,我也是有道理的。你是山南大學政治系的畢業(yè)生,政治理論功底自不必,又是文科生出身,天生就有不錯的筆桿子能力,對不對?”李睿剛要搭茬,宋朝陽續(xù)道:“你之前是在市水利局防汛辦工作,我當年曾跟省防辦的人打過交道,對防汛辦是有一定了解的。防汛辦廟菩薩大,坐鎮(zhèn)的都是地方正府最高領導,平時起著上傳下達、調(diào)度決策的重要作用,要求溝通與協(xié)調(diào)能力特別強。在這種工作環(huán)境中,最能鍛煉人才啊。話回來,你在防汛辦的工作同給我做秘書相比,道理是相通的,平時做的也都是一些上下傳達、出謀劃策甚至是生活瑣碎的工作。更多更復雜的工作,會有辦公廳的同志們幫你做,也不用你發(fā)愁。你只要給我做好助手就行了。吶,該的我也都跟你清楚了,這也是我來青陽后頭一回跟人那么多,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完,端起茶杯來連喝了兩口。
領導端茶那就是送客了,可李睿現(xiàn)在哪里還能留意到這一點?他聽了這番話,就感覺自己身上下十萬個毛孔都能真切感受到宋朝陽對自己的善意與信任,只覺得胸膛熱乎乎的,血液都要沸騰了。心中感嘆不已,自己不過是秘書二處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員,何德何能,卻蒙眼前這個堂堂市委書記青睞,邀自己坐到一起,明明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卻還要他掰開揉碎、苦口婆心的為自己解清楚,這……這實在是自己這三十年生命中最風光的一次。常言的好,士為知己者死,既蒙他如此看重,別是給他當秘書了,就算要自己為他拋頭顱灑熱血,那也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頭。
他豁得站起身來,激動無端的賭咒也似的道:“宋書記,您這么信任我看重我,我……我廢話也不多了,您放心,我一定心意做好您的秘書。從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兵,您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您看我表現(xiàn)吧。”
宋朝陽見服了他,笑著站起身,拍拍他的臂膀,道:“好,那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兩個愣頭青可就要一起打江山了。有沒有信心跟我一起把青陽舊貌換個新顏?”
秘書長辦公室里,杜民生靜靜看著站在對面一動不動的李睿,心里五味雜陳。這子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以前怎么從沒聽過他?先是引起了那一位的注意,居然親自授意自己提拔他進市委辦公廳。這進來剛剛做了不到一個月,青陽市換了天,他居然又得到了新任市委書記的青睞,現(xiàn)在倒好,居然一飛沖天,搖身變成了書記秘書、日后青陽市委的一秘。而在此之前,他不過是市水利局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干部。這子運氣也忒好點了吧!好得甚至自己這個市委大秘都要嫉妒他了。只是,宋朝陽選用他這個從來沒有秘書工作經(jīng)驗的家伙,是不是略嫌莽撞?
“我要先恭喜你,恭喜你被宋書記選中做秘書。”杜民生開口道,語氣真誠。
李睿忙道:“謝謝,謝謝秘書長。”
“剛才你一聽要給市委書記做秘書,就表現(xiàn)得很惶恐,其實這個工作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難,當然,也不是太簡單。我覺得你只要用心就好。用心學習,用心服務,用心工作。你不要看了‘用心’這兩個字,用不用心,完是兩個天地,兩種境界。現(xiàn)在你可能領悟不到這一點,我可以跟你句更直白、也更有實際意義的:只有你用心,你才能在這個秘書崗位上干下去。要不然,宋書記今天給你的,明天就會從你身上拿走,轉(zhuǎn)送給別人。”杜民生用心良苦的教誨道。
李睿對杜民生一直很有好感,覺得這個女人一般的秘書長雖然話不多,但能感受得出他對自己的好意,現(xiàn)在見他教導自己,忙畢恭畢敬的:“我一定用心,多學少多做,不辜負宋書記和您對我的期望。只是……我從來沒給領導當過秘書,完不知道這個秘書該怎么干,我怕我做不好。”杜民生:“你大可不必為此擔心。給領導做秘書,工作能力并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要跟領導同心同德。”李睿一下子懵了,道:“同心同德?”杜民生:“只要你牢記這一點,就一定能把秘書工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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