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扶蘇不再去想二所的任何道理,而是垂下頭來,道:“若是我的死能夠隨之埋葬你這樣讓他們憂心的敵人,那我寧愿去死。”
二也沒有再什么,他的心情很平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甚至有些欣慰,因為他沒有看錯扶蘇。
這一夜的黑暗似乎分外的漫長,夜魔猿的重重黑影在不遠處的天空之中躁動,紅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就像一朵朵的鬼火。
隨著時間的推移,東胡老僧依舊沒有睜目,但是天空里的這些夜魔猿,卻是首先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從只是純粹等待和嗜血被壓抑的躁動,變成了一種面對未知恐懼的躁動。
在面對危機和一些天地元氣的細微變化方面,絕大多數妖獸能的感知甚至超過強大的修行者。
這些妖獸的異常自然驚醒了那數名在等待著的宗師。
這數名宗師無法確切的捕捉這種天地元氣的變化來自于何處,但在接下來的數個呼吸里,他們確定這種無法理解的氣機變化來自于依舊閉目著的東胡老僧。
天空里頓時響起宏大的聲音。
那是驚人的元氣在流動,并隨著他們劇烈波動的心境而震蕩起來。
這數名宗收于明白二停留在此處首先是在等待什么。
就連長孫淺雪也是直到此時才真正反應過來,在這天空響起的宏大聲音里,她也有些震驚的看著身旁的東胡老僧,問二,“他不是在療傷,是在破境?”
“破境就是最好的療傷手段。”
二看著她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活命才終于出現了幾分機會。”
八境對于七境宗師而言身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無法推測的未知領域,長孫淺雪相信就算是二,先前也只是一種猜測,也是直到此時才可以肯定,因為先前和元武皇帝的戰斗,這名已經觸及到八境邊緣的老僧終于真正的把握到了破境的契機。
在戰斗里,在生死危,急之時破境并非沒有先例,然而在整個修行界的歷史里,在戰斗里七境踏入八境,這是真正沒有任何的先例。
東胡老僧已經出現踏入八境的征兆,這方天地間已經出現了七境難以理解的氣機變化。
天下或許會出現第二名踏入八境的修行者,而且這名八境修行者便是守護著二的侍者。
然而此時無論是二還是長孫淺雪,卻都沒有一絲溫暖和輕松的表情。
因為誰也無法預料他破境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而且那等待著的數名宗師,不會容許他破境。
天空里響起的純粹由天地元氣搬動而造成的如山般穿行的宏大聲音瞬間變成各種各樣銳利的切割破空聲,接著變為暴戾的殺意。
在扶蘇的生命和是否坐等造就一名大秦帝國的八境敵人之間,這數名宗師同時做出了一樣的瘍。
二和長孫淺雪深深的對視了一眼,然后抬頭看著天空。
他們知道,這或許也是他們最后的時光。
長孫淺雪揮手,斬出了一道清冷的劍光。
這道清冷的劍光中所蘊含的劍意,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寂寞的庭院里那一池始終不動的涼水,或者冬去春來,池邊始終平靜的花謝花開的臘梅,卻始終沒有人走到這株臘梅前駐足。
這種劍意是等待。
一個人的孤守和等待。
在長陵的很多年里,長孫淺雪并不知曉二的真正身份,她懷著最深沉的愛意,同樣也懷著最深沉的恨。
她在等待著復仇的機會,同樣也埋葬了自己,等待著一個永遠都不會歸來的人。
這是她十幾年的時間所化的劍意,是她在長陵這些年里參悟出的最強一劍。
在這樣的時刻,她毫不猶豫的便斬出了這一劍。
數聲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和一聲駭然的厲嘯聲同時響起。
這道清冷的劍光很輕易的切開了一道如巨大神舟般的劍幕屏障,直接將一名宗師攔腰斬斷。
但與此同時,兩道如天罰般的劍意也同時落了下來。
一道如同燦爛的晚霞,落向東胡老僧。
一道如同朦朧的霧氣,朝著長孫淺雪落下。
二的喉間蕩漾起陣陣的血腥氣,他的面上鋼一層苦意。
他的右手微動,無數絲劍絲帶著從他體內瘋狂噴涌出的真元,如一篷煙花在他的手上綻放出來。
紛舞的劍絲如飄舞的琴弦往外延伸,空氣里盛開細密的潔白花朵。
這些花朵穿透了霧氣,直接就破壞了這一劍的元氣規則。
無數嗤嗤嗤漏氣的聲音響起,這暴戾的一劍,在接近長孫淺雪的時候竟已沒有剩下多少威能。
二的唇間開始淌血,他身上的傷口沒有鮮血流出,血肉的撕裂卻又深了數分。
他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朦朧起來,意識有些模糊。
他已經接近了極限,在這兩道分襲東胡僧和長孫淺雪的劍光之中,他瘍了擋樁向長孫淺雪的一劍。
這并非是因為親疏的關系,而是在于,他知道長孫淺雪也根無法阻擋這一劍,而在破境中的老僧,卻有一絲希望可以擋租樣的一擊。
東胡老僧的身外空氣陡然層層折疊起來,好像一塊晶瑩的水晶就將崩裂。
這顯然是在感知的世界里,這名老僧也已經覺察殺意的降臨,已經開始做出反應。
然而這種反應近乎能,東胡老僧似乎也根來不及從那種即將破境的關頭迅速的脫離開來,然后阻擋這一劍。
二的心瞬間落到了谷底。
在十余丈方圓之內,連老僧自己都來不及阻擋這一劍,那世上還有什么人,有什么可能阻擋這一劍?
東胡老僧的死亡,便等于他和長孫淺雪的死亡。
二來不及再什么,或者再做什么,他只是下意識的想握住長孫淺雪的手。
就在此時,有一道劍光起于遠處的黑暗之中,起于荒原平地間,帶著一絲二有些熟悉的氣息,朝著東胡僧此處落來。
天空里再次響起驚怒的聲音。
這驚呼的聲音響起之時,兩道劍光已經相逢。
咔嚓一聲裂響,兩道劍光互撞,就像是清脆的冰棱被折斷了一樣。
那道劍光起始之地至少距離此蔥近百丈的距離,然而十丈之內的劍光,竟然被近百丈之外的劍光截住。
直到此時,二才恢復了呼吸。
他知道了來人是誰,天下間只有一個人有這樣快的手段。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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