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戰勝和能殺死,這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自去年渭河之上一戰,白山水連連挫敗,就好像長陵對于她而言真是充滿了厄運的一座城,然而到了今日,卻是否極泰來,修行境界更上重樓。
“恭喜。”
夜策冷輕聲賀喜,又搖了曳,道:“大浮水牢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不是光能殺死申玄就足夠。”
“我不可能出手。”
頓了頓之后,夜策冷看著白山水,接著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必須保證自己能夠留在長陵。”
“我明白。”白山水微微一笑,道:“我若出手,甚至不會讓人察覺你的天一生水。我知道憑我一個人根不夠,所以我會找公孫家的大姐。”
“姑且稱她為長孫淺雪,她欠我一條命,我師兄的一條命。”白山水深吸了一口氣,道,“她無法拒絕我。”
夜策冷平靜的轉過頭去,道:“我希望你能夠成功。”
“還剩下多少能夠站在元武和鄭袖對面的人?”白山水自嘲的笑笑,道:“如果這樣都沒辦法成功,那便只有把長陵當成墳墓,把自己葬在了此處。”
……
酷暑已至,唯有清晨有±數分陰涼。
墨園門外因為有著岷山劍宗那一輛馬車的存在,很少有修行者經過,只有梧桐落居民居住的那一段院落對面,倒是發變得熱鬧,慢慢的變成了一個菜市場。
王太虛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那邊熙攘的菜市場,便不由得搖了曳。
將墨園這樣一處高冷所在變得如此平易近人,這種事情,也只有園里的那名少年才有可能做得出來。
墨園已經進過許多次,此時園里許多負責平時生活起居的也都是他的親信,只是這次王太虛的臉色卻分外凝重。
他快步直直的穿過了可以一覽無遺的庭院,走進墨園最深處二和長孫淺雪所居的瀉。
在看到等待著自己的二之時,他便皺了皺眉頭,道:“連信箋都覺得不安…是什么事情?”
“又過了一天。”二看著王太虛微白的雙鬢,又微微抬起頭有些感慨的看著初生的朝陽,然后才緩緩道:“我想讓你去燕朝上都。”
王太虛微微挑眉,沒有言語,只是看著二。
二慢慢的將耿刃和自己對話的內容陳述了一遍,包括自己沒有征得王太虛同意就替王太虛做主的話語。
二講述完畢之后,看著王太虛最后道:“這聽上去像是一件交易,我把你用來換取了我的利益,但你知道不是這樣。”
“我會去準備。”
王太虛的臉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他靜靜的看著二,道:“既然信箋都不安,我會設法在長陵留下一個人,雖然往來大燕都要數月,但或許會有用。”
二也靜靜的看著他,道:“一別之后,不知后會是何期。”
長陵的遠處的街道上,有一處行伍正在離開長陵,車馬如龍,沿途許多民眾正夾道歡送,各色糕點與新鮮瓜果不要錢一般拼命朝著戰車上塞去。
有鼓號也隨即響起,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歡呼聲,甚至傳入了這墨園,傳入了王太虛和二的耳中。
二微微蹙眉,道:“這是什么聲音?”
王太虛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方向,道:“是宋仁,虎狼北軍的將軍。他獲得封賞,將率軍去關外駐守。他之前便以勇武著稱,擅長夜襲,人稱夜飛豹將軍。現在應是正式行軍離城,滿城歡送。”
二略一沉吟,“是梁聯的心腹?”
王太虛點了點頭。
“看來她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二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也應該很快就要離開長陵。”
王太虛的眼睛里涌起了一些平時沒有的冷焰,道:“他在上次伏擊白山水的戰斗里,應該受了很重的傷。”
“不要想著在離開長陵之前順便處理這件事,鄭袖既然不想讓他死,只想將他派往別處,即便他受再重的傷,也不會比別的時候好殺。”二看出了他的意思,搖了搖曳,道:“而且你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他也會想著在離開長陵之前處理掉一些讓他不快的事情。你和我不同,我已經是岷山劍宗派人守護的真傳弟子,而你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梟雄,殺死你也不會讓鄭袖對他更失望,也不會改變他離開長陵的這件事身,所以你必須更早走。乘著這個時候退走,只會讓人覺得你是避災,而不會讓人想到你遠去燕朝上都。”
“你之前的從沒有錯過,所以我會很快走。”
“我留下的那個人叫白南溪。他的鞋子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我相信你看得出來。”
對著二了這兩句之后,王太虛便不再有任何的停留,轉身快步的離開。
一發而動身,像他這樣的人物要離開長陵,同樣需要很多的時間。
“梁聯就是你過的,當年出賣李觀瀾的那個人?”
長孫淺雪就就像是二的影子,只是當王太虛的身影消失在二的視線,她便出現在了二的身后。
而二卻很習慣這點。
他沒有轉頭看長孫淺雪,只是點了點頭。
長孫淺雪看著他的背部,卻好像看透了他的身體,清冷道:“你想乘著他沒有離開長陵之前殺了他?”
二沒有否認,道:“若是到了太過邊遠之地,要想殺他,就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長孫淺雪聽著他顯得有些蕭索的聲音,道:“可是你剛剛就過,他比平時更難殺。”
二輕嘆了一聲,道:“所以只能等著。”
“如果有機會出現。”
他轉過身來,看著已經不想話的長孫淺雪,認真的道:“我會先殺那名姓容的宮女,因為她比較好殺。”
長孫淺雪太過熟悉二,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閃爍的光芒,她知道有些計劃正在他的腦海里醞釀。
“那就繼續等著吧。”
“等著被人殺,或者殺人。”
“反正我已經不想再等很久了。”
她和平時截然不同的連了三句話,然后才緊抿雙唇,轉身走回自己的臥房。
“誰想再等很久?”
二在臺階上坐了下去,沉默的看著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無聲的自語道:“到等待…誰都不會有我等待得久,都不會有那么痛苦的等待。”
他有些難以理解,為什么夜策冷還不出現在他的面前。
……
當他在長陵城里等待的時候,張儀在秦楚邊境趕路。
不知為何,那名喜穿黑衫的舊權貴承諾了仙符宗必將收他為徒,卻并未對他的沿途做出安排,沒有正式的通關文書,像他這樣的大秦修行者便不可能穿過楚王朝的許多都城,再行向和楚王朝接壤的燕朝腹地。
當他在秦楚邊境繞路而行,分餐露宿了數天之后,才終于遭遇了一支馬幫。
這支馬幫嚴格而言做的是正當生意,只是不屬于大的商號,所以在楚地無法和那些和楚商貿的商號競爭,無法營生,唯有用人力和時間換取一些微薄的利潤,通過秦楚的邊境,將一些秦地出產的茶葉和緞匹運送至燕朝的邊地。同時也收取一些酬勞,順路帶一些在秦地想要返回燕朝的燕人回去。
因為這種馬幫太,順路帶回去的燕人不太可能是什么逃犯或者其他重量級的人物,往往也只是在昔日征戰之中,流落在秦地的一些老兵和雜役,工匠之類。這樣的馬幫里也不存在什么厲害的人物,只有一些擅長用刀箭的武者。
所以當發現了張儀的修行者身份,雖然根不知道張儀是何等的修行者之后,這支馬幫便很容易的接納了張儀。
畢竟在荒蕪的邊境之中行走,遭遇馬賊的可能性都很,但未必不會遇到一些冒充馬賊出來打秋風的兵匪,甚至還有一些傳中的猛獸。
在酷暑中趕路是很令人難受的事情,尤其對于一些身體來很弱的年老長者。
所以這日清晨,一名支付了一些酬勞,讓這支馬幫順道帶回燕地邊境的老者開始嘔吐。
雖然這支馬幫的帶頭人已經安排給他一匹性格最為溫順的馬匹代步,但是這名老者卻依舊嘔吐不止。
在夏天里氣味難聞的嘔吐物不僅鋪滿了老人身前的衣衫,還弄臟了老人身下馬匹的座鞍等物。
看到這樣的畫面,除了馬幫的帶頭人皺著眉頭丟給他一塊濕冷的布巾之外,老人周圍的人都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盡量避得遠一些,然而張儀卻是走了上去,安撫著老人的背部,并開始幫老人擦拭,喂他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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