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來得及欣喜,或者丁寧身也沒有多少欣喜的感覺,因為他的眼底始終很平靜。他感覺到了什么,望向何朝夕身后的樹林之間。
原已然恢復(fù)平靜的淡青色薄霧突然扭動起來,蘇秦頎長而顯得意態(tài)瀟灑的身影不急不緩的從薄霧里現(xiàn)出。
“精彩,真的很精彩。”
他微笑著看著臉色極為難看的南宮采菽和何朝夕,拍著手,贊嘆道:“這一戰(zhàn)的過程很精彩,但最精彩的卻是結(jié)果,誰也不會想到青藤劍院第一強(qiáng)者何朝夕竟然會敗在我們白羊洞一名剛剛?cè)腴T的師弟手上。”
何朝夕轉(zhuǎn)過身,直視著蘇秦,道:“早知如此,之前便應(yīng)該和你先一訣屎。”
“真是可惜。”
蘇秦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我也有些遺憾,因為我原以為在這里和你交手的是張儀,這樣我便能將最后的威脅也一次解決。”
先前看到他走出時的目光,南宮采菽就知道蘇秦對丁寧沒有什么好意,此刻聽到蘇秦的這句話,她忍不住寒聲道:“試圖乘人之危,豈是君子所為?”
蘇秦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君子善假于物,善戰(zhàn)者,因勢利導(dǎo)。敵人盛時圖之,莽夫也。”
“我知道讀書沒有你多。”南宮采菽怒聲道:“但這不是敵國修行者之間的戰(zhàn)斗,而是同門之間的試煉。”
“既然話不投機(jī)半句多,何必浪費口舌。”丁寧在此時平靜的道。
蘇秦身還想和南宮采菽辯論兩句,陡然被丁寧這句話堵住,他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看著丁寧:“其實我很欣賞你的性情,只可惜在入山門之時便立足不同,所以每次都是相看生厭。”
丁寧也是微微一笑,道:“師兄倒也不虛偽。”
蘇秦臉上笑意漸漸收斂,道:“借對手真元耗盡之機(jī),借丹藥之力,你也算是善假于物了。只是不知道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信心試試我的劍?”
“這是何來的話,同門弟子應(yīng)互相扶持,白羊洞和青藤劍院雖然合一,但別院派有別,即便是在同一修行之地,同年和不同年,時常在一起修行的同窗和時常不在一起修行的,都親疏有別,此種試煉,要對敵也先要對付了其余青藤劍院弟子再,怎么能先對付師弟?”就在此時,不遠(yuǎn)處的薄霧里,突然有人急急的話。
隨著這樣急急的聲音響起,一條身影也急急的沖來。
蘇秦的眼神驟寒,寒得似乎眼睛里瞬間就要結(jié)出冰來。
丁寧臉上卻是微笑不改,對著那條急急沖來的身影頷首為禮,道:“大師兄,你怎么也湊熱鬧來了。”
觀禮臺上,謝長勝長出了一口氣,怎么看急急趕來的張儀都不像是要找丁寧麻煩的樣子。
他身旁的徐鶴山也是心情略松,但臉色依舊凝重,雖然何朝夕和南宮采菽、丁寧在這一處地方戰(zhàn)斗的時間很長,但是這里面的法陣有隔音作用,現(xiàn)在蘇秦和張儀能夠接連趕來,只能明何朝夕的力量的確驚人,弄出的動靜太大,現(xiàn)在沒有別的白羊洞和青藤劍院學(xué)生趕來,恐怕都是因為避禍的心理,自覺實力無法抗衡,反而躲得更遠(yuǎn)。
何朝夕敗在此處,未能最后勝出,的確是連他都覺得可惜,只是從另外一方面,卻也明丁寧要勝何朝夕,是何等的困難。
……
張儀一眼掃見丁寧身上衣衫襤褸,不少血跡的樣子,頓時滿含歉意,自責(zé)和十分驚訝的道:“沒想到是師弟,趕得慢了一步。怎么聽蘇秦的話,你反而還勝了?”
丁寧輕咳了一聲,道:“來撿了便宜,若是在外面公平一戰(zhàn),便不定了。”
何朝夕聽聞此言,卻是皺眉,正色道:“我不是便宜,你贏便是贏,我輸?shù)梅䴕狻!?br />
蘇秦面色更寒,他看著張儀,緩緩的道:“何朝夕已敗,只要解決這眼前兩人,我和你必定是此次祭劍試煉的前兩名,你真要護(hù)著他們?”
張儀奇怪的看著他,理所當(dāng)然的輕聲道:“一時的屎,哪里有同門情誼來得重要?”
蘇秦冷笑了起來:“我若就不想聽你的話,就想此時搶奪他們身上的令符呢?”
張儀正色道:“那我自然竭盡力阻止。”
就在此時,丁寧突然插嘴道:“大師兄,你和這二師兄,哪個更厲害一些?”
南宮采菽突然想笑。
一是因為她覺得張儀很有意思,的確是和傳中的一樣,是那種很溫和的,不慍不怒的謙謙君子,只是有些迂腐,二是因為此刻丁寧所二師兄的時候,“二”字的音調(diào)有些加重,這便使得二師兄這個稱呼聽上去然不對味。
張儀也聽出了這個稱呼有些不對,他的神情也有些尷尬,眉頭微皺』而他的身影,卻是往丁寧和南宮采菽這側(cè)靠了靠,擋在他們的前方。
蘇秦冷冷的掃了一眼丁寧和南宮采菽。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去,離開。
“還有不少敵手,我不想和你拼個兩敗俱傷。但按照祭劍試煉的規(guī)則,不許結(jié)伴而行,張儀,我不相信你這接下來兩天能始終護(hù)得住他們。”
他冰冷而充滿殺意的聲音,卻是不斷從青色的薄霧里飄出,傳入張儀和丁寧等人的耳廓。
“師弟,這便是泄私憤之行了,聽師兄一句勸,恃才傲物,嫉賢妒才,這都是修行立身的大忌!”張儀發(fā)愁的對著蘇秦的背影呼道。
蘇秦的背影消失在薄霧之間,沒有聽到什么回音。
丁寧和南宮采菽忍不住互望了一眼。
“大師兄,你這話是真心的么?”接著丁寧開口,懷疑的問道。
張儀轉(zhuǎn)身,奇怪的看著丁寧,“當(dāng)然是真心的,師弟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看來師兄真是君子。”丁寧笑道:“我則是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為大師兄故意氣他來著。”
張儀愕然,“我是真心消他能改正,不然前途叵測,怎么可能是故意氣他?”
“三歲看到老。”丁寧的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感慨之意,“人的性,改卻恐怕難改的了。”
何朝夕不想浪費時間,尤其是敗了,便會失去一些獎勵,便更要珍惜時間。
他看了掛在腰間的一串令符,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便開始直接脫衣。
他這樣的舉動卻是讓丁寧和張儀愣住。
“你這是干嘛?”
丁寧看著脫下了外袍,赤著上身的何朝夕,有些發(fā)怔。
“你的衣袍太過破爛,又受了些傷,晚上山間會比較冷,有些難熬。而且再破一些,也比較不雅,我反正要出去了,外面自有更換的衣衫。”何朝夕隨手將外袍丟給丁寧。
丁寧頓時尷尬的笑笑,看來自己是想得多了,何朝夕可是沒有什么怪癖。
“可就算要贈衣,你也用不著這樣當(dāng)著我的面脫啊,你好歹在意一下旁邊還有女生在場。”南宮采菽的聲音響起,她看著何朝夕,似乎有些不悅的道。
何朝夕面容微僵,輕聲申辯道:“我以為你轉(zhuǎn)過身不看,比我找個地方遮掩脫衣要方便得多,而且我不想浪費時間。”
“我為什么要轉(zhuǎn)身不看?”南宮采菽看了他一眼:“因為身材的確很好看啊。”
何朝夕的面容頓時更僵,臉上更是出現(xiàn)了一抹少見的緋紅。
他輕咳了一聲,似是根想不到要用什么話來回應(yīng),一頓足之間,便轉(zhuǎn)身逃也似的掠入后方的藤林之中離開。
“都唇槍可抵十萬劍,今日聽采菽姑娘一句話,真是見識到了。”張儀面容也是微僵,一時都緩和不過來,但隨即他也是開始動步,朝著來時的方位走去,同時輕聲道:“按照規(guī)則,的確無法結(jié)伴而行,所以師弟,接下來兩日,我雖然可能就在附近,但你卻要時刻心一些。”
當(dāng)張儀的身影在薄霧中消失,突然有輕微的破空聲響起,一件還有溫?zé)岬陌籽蚨丛号蹍s是從薄霧中飛了出來,落向了南宮采菽。
“采菽姑娘,你和師弟互相幫扶,實是不錯,你的傷也比師弟還重,若是還不想退出,還要堅持,這件外袍便也送與你晚上御寒,消不要嫌棄。”因為法陣阻隔,若有若無的聲音,隱隱約約繼續(xù)傳來。
南宮采菽微微一怔,接住這件院袍的同時,先是感激,然又想到張儀在薄霧的遮掩之中飛快脫衣的樣子,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丁寧的嘴角也不由得彎了起來,故意朝著張儀離開的方位大喊:“張儀師兄,那你光著身子可怎么辦?觀禮臺可是很多人看著的!”
“哎呀…”
一聲倉促的驚呼響起,接著若有若無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這可…必須就近找人戰(zhàn)上一場…求一件蔽體…”
丁寧想到有青藤劍院的學(xué)生突然見到赤著上身的張儀沖出來的畫面,他便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要心,我應(yīng)該也在附近不遠(yuǎn)。”
“這結(jié)伴同行的界限可大可…只要你自己不想退,在何朝夕已然退出的情況下,我想你們青藤劍院的師長也不會因為這點而逼你退出。”
接著他的笑容卻是漸漸收斂,對著南宮采菽點了點頭之后,便也緩步朝著一側(cè)離開,同時輕聲道。
南宮采菽點了點頭,她將張儀的院袍披上,因為有些太過寬大,她看到自己好像穿了件戲服般,連手都在衣袖里露不出來,有些好笑。
她的傷口很痛,但是她的心中卻依舊很開心,她覺得不管這一次試煉的最后屎如何,她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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