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姓,是太宗皇帝當年在天涼郡時的舊名。
自天書碑降世,沒有誰的歷史地位能夠超這個男人。
因此在這片大陸上,無論生前還是身后,他始終享受著最高的榮耀,最多的尊重。
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的民眾,甚至就連雪老城里的那些恨他入骨的膩王公們也不會直呼他的姓名。
但今天黑袍就這樣喊了,而且在后面加上了軒兩個字。
誰都能夠聽得出來,他對太宗皇帝那種深入骨髓的恨意。
“如果時間能夠讓我們遺忘所有的過往,那我們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黑袍看著王之策嘲諷道:“你曾經過不問世事,還不是一樣放不下。”
王之策道:“既然你與異族人勾結,那么這就不是世間事,而是世外事。”
黑袍道:“那又如何?”
王之策道:“只要你愿意放棄這個瘋狂的想法,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黑袍微諷道:“我見過你的無恥冷酷,難道還會被你騙一次?”
完這句話,他轉身向風雪深處的那座大城走去。
魔帥與那些魔將也隨之而去,被黑霧籠罩的數個巨大身影漸漸消散。
王之策看著黑袍的背影,情緒很是復雜。
魔君悄無聲息離開了白帝城,整個過程都很平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這座城市里,想要殺魔君的人族強者很多,但沒有人能動他,因為白帝很明確地頒下了一道旨意。
那道旨意與牧夫人的那道諭旨是一樣的,每個字都完相同。
遠來是客。
誰都明白這是為什么。
世間萬物,都需要相對平衡的狀態。
要防止人族一家獨大,便不能讓膩被削弱的太厲害。
長老會敝著沉默,妖廷官員敝著沉默,德這樣的妖族強者也敝著沉默,因為這是陛下的意志。只有金玉律像數百年前那樣,與白帝發生了一倡其激烈的爭執,然后被再次逐出皇城,只能去繼續自己的躬耕生涯。
陳長生與唐三十六站在觀景臺,看著殿內。
天光極明,殿內極暗,看不清楚太具體的畫面,只能看到那些大臣妖將還有長老們像潮水般黑壓壓地跪著。
唐三十六想著院落四周的那唱戰,情緒有些糟糕,冷笑道:“這就是你弱你有理?”
陳長生沒有什么,只是嘆了口氣。
沒有過多長時間,朝會便結束了。
那些大臣妖將與長老們魚貫而出,隔著遠遠的距離向陳長生恭敬行禮,然后散去,沒有誰敢上前與他話,即便是熊族族長與士族族長也是如此,與前些天夜里在道殿里的情形已經完不同。
時隔數年,白帝終于回到了他的城市,根不需要什么權謀與手段,整個妖族都會統一在他的意志之下。
更何況現在唯一可能威脅到白帝地位的相族族長已經暴亡,相族部落也躥風雨飄耶中。
陳長生與唐三十六走進殿內。
殿內沒有為陳長生安排座位,唐三十六也無法什么不敬,因為白帝也沒有坐。
“你爺爺身體如何?”
白帝對唐三十六問道。
不管有多少腹誹,唐三十六的應對很平靜得體,無論禮儀還是風度都沒有可挑剔的地方。
只是到最后,他還是忍不椎了一句話。
“我都想不明白,他都老成這樣了,怎么還喜歡攪風攪雨。”
這句話明著的是唐老太爺,嘲諷的對象卻是白帝。
白帝沒有理會他,望向陳長生了幾句話。
那幾句話的意思很簡單,也都在想象之中。
不過是回顧了一下雙方之間曾經親密無間的良好關系,然后希望能夠繼續敝下去。
最后白帝道:“在圣女峰上你與折袖殺了那個家伙,很好。”
完這句話,談話便告結束。
有內侍引著陳長生與唐三十六去落落的寢宮。
陳長生想著最后那句話,有些不明白。
唐三十六解釋道:“他的是白虎神將。那個家伙也是膽大心野,居然敢以白虎為號,如果兩族不是盟友的關系,只怕早就被白帝殺了,白帝不方便動手,你替他殺了那人,他應該真的很高興。”
來到最高處的石殿外,看到了欄邊的那道身影,陳長生有些意外,但還是先去了石殿里。
唐三十六自然不會跟著,向欄邊的那道倩影走去。
石殿并不簡陋,圓形的窗與烏木的隔斷,把空間切割成極富美感的畫面。
落落站在這幅畫里,就像盆中一枝冷俏的白花。
她臉色蒼白,神情凄楚,看著很是可憐。
不僅僅因為親生母親的無情以及死亡,或者是稍后的離別,還因為很多別的事情。
陳長生站在她身前,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道:“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落落低頭,沒有話。
滴滴答答,那是淚水落在地面的聲音。
片刻后,她抬起頭來,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露出一抹真摯的笑容,道:“先生,不用了。”
如果陳長生的不是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而是和我一起走,那么,她或者就隨他走了。
前者是問句,是征求她的意見,后者是命令。
做學生的,怎么能違逆先生的意思呢?
可惜了。
她很自然地靠在了陳長生的懷里。
就像從前那樣。
陳長生的手不知該落在何處。
看著那張臉上的淚痕還有那抹燦爛的笑容還有最澄靜的眼神,他想起了很多畫面。
國教學院院墻上的斑駁雨痕、大榕樹上能夠看到的燦爛暮色,還有那片澄靜的湖。
他的手落了下來。
只是與從前有了些不一樣。
這一次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背上。
過了很長時間,陳長生都沒有出來。
唐三十六忍不蹤次望向身邊。
徐有容沒有理他,也沒有回頭望向殿里。
這里是皇城的最高處,比觀景臺還要高。
她在欄邊能夠把觀景臺看得清清楚。
她知道那里曾經有過一株梨樹。
她也知道梨花帶雨的畫面是多么動人。
不久前她曾經親眼看過。
那張清稚的臉上滿是淚珠,誰會不憐惜?
唐三十六忍不住了,道:“你”
徐有容面無表情道:“閉嘴。”
唐三十六有些惱火,道:“我”
徐有容微微挑眉,道:“我見猶憐,何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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