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大人物們并不知道皇城前的那些畫面,不知道具體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那塊巨石被斬成了千堆雪,然后可能成就一位熊族苦嶺一位貴族秀之間的姻緣。
但他們知道那些從陳長生劍鞘里飛出去的劍做了些什么。
觀景臺四周一片安靜。
陳長生又勝了。
魔君很清楚,在場的大人物們也都知道他勝在何處,以及那個又字的意思。
牧夫人神情依然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相族族長與鹿族太公等人的臉色則是有些難看。
熊族族長很是欣慰,覺得沒有看錯陳長生,士族族長更是滿意,覺得教宗陛下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還沒有忘記用這樣的手段來穩固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友誼,真是心思縝密,決斷了得。
陳長生并沒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現了這件事情,然后就做了。
按照心意行事,又哪里需要動心思?
無數劍自觀景臺外飛回,與他身周的那數百道劍合為一處。
這個時候,一道漠然而又高遠、仿佛來自星海的聲音出現了。
“停手吧。”
話的是牧夫人。
陳長生沒有停。
他要殺魔君,魔君要殺他,既然還沒有斷定生死,那么戰斗自然就還沒有結束。
不到最后,便沒有真正的勝負。
觀景臺上的空氣被森然的劍意斬成了無數片割裂的區域。
暴雨般的劍勢仿佛要把天空里的云層掀翻。
星輝雪原在他的身軀里猛烈地燃燒著。
他的識猴蕩著數百丈高的狂瀾。
天空里的群劍,依照著他神識的指揮,施展出無數絕妙的劍招,相互配合著,向魔君殺了過去。
如暴雨般的群劍伴著清亮的劍鳴落下,聲勢更勝先前。
面對著如此強大的攻擊,面對著這套無人能夠看破的劍法,魔君的臉上沒有任何懼意。
雖然他已經在陳長生的劍下連敗了兩場。
他的神情很平靜,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身畔,藏在袖子里。
只有他知道,剛才牧夫人的那句話并不是對陳長生的,而是對他的。
因為先前那辰斗里魔君散出的深淵氣息,白帝城變得寒冷了數分,被陽光溫暖了沒多長時間的街巷里再次生出無數霧氣,忽然間那些霧氣急地流轉起來,然后向著城市上方涌去。
牧夫人終于出手。
她拂了衣袖,便有風自西海深處來,把紅河兩岸的霧氣,君吹至此間。
無數霧氣涌入皇城,順著石階、穿過花樹來到觀景臺上,最終凝結成云。
那是最真實的云,卻有著最不真實的綿密。與魔君的那片寒云相比,這片云更白,看著就像是羊群,似乎很簡單,但如果用神識向里探知,或者便會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深不可測。
白云吞沒了魔君的身影,然后擋住了自天落下的那片劍雨。
觀景臺上一片安靜。
陳長生與魔君當然很了不起,在以往的年月里必然成為真正的圣人。
牧夫人已經成為圣人很多年了。
即便陳長生與魔君帶著國教重寶以及至尊魔器,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而且她是妖族的皇后娘娘,在白帝陛下閉關靜修的這段時間里,她的意志便是妖族最大的聲音。
或者便是因為這些原因,魔君沒有抵抗,任由那片白云淹沒。
在身影最終消失之前,他的手還在袖子里沒有取出來。
陳長生也沒有讓天空里的那些劍繼續落下。
悄然無聲里,時間繼續前行,片刻之后,觀景臺上的白云終于散了。
魔君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不知從云深處去了哪里。
陳長生看著那處地面上的一道石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華美的衣袖緩緩垂落,白云流散,如瀑布般落入下方的城市里,一切恢復平靜。
牧夫人收手。
陳長生沒有收劍。
他望向了牧夫人。
天空里的數百道劍,隨著他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對準了牧夫人。
這個畫面有一種很奇特的美感,也有一種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難道,他要對牧夫人出劍?
“放肆!”
鹿族太公臉色極其難看,對著陳長生厲聲喝道:“教宗大人還不趕緊把劍收了!”
有些族長與大臣也對著陳長生紛紛喝斥起來。
但更多的人始終敝著沉默。
這種沉默身就意味著很多事情。
有腳步聲響起。
熊族族長提著鐵棍走了過來,站到了陳長生的身后。
士族族長也跟著走了過來,但站的地方離落落要近些。
接著丞相大人帶著數位大學士以及來多的妖族大人物,站在了陳長生與落落的身后。
與膩結盟是兩位陛下的意志,并且得到了長老會大多數成員的認同,但在殿議之時,依然有四成的族長、大臣妖將表示了堅決的反對。
現在情形更加不同。
教宗陳長生登場,帶來了人族最強硬的回應,逐走了魔君。
雖然牧夫人出手終止了這辰斗,但誰都能看出勝負。
這一點非常重要。
那些與人族交好、憐愛落落殿下的妖族大人物,擁有了更多的底氣與信心。
而那些更多考慮妖族自身利益的大人物,也開始生出不一樣的想法。
牧夫人靜靜看著陳長生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報恩,難道還要以劍相向?”
陳長生知道她的意思。
剛才就在他的劍要落下時,忽然感覺到了一道極強烈的警兆,仿佛有什么非常兇險的事情將要生,這種感覺很少出現,上一次還是在雪嶺看到那道貫穿星海的光柱之前。
他一直都注意到,魔君的手始終在袖子里。
難道魔君準備動用星空殺?
然而就算星空殺能夠再次使用,魔君又如何能夠把自己的位置告訴星空那面?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因為牧夫人出手,阻止了后續的生。
陳長生知道牧夫人對自己沒有任何善意,她出手應該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愿意魔君使用那個手段。
不過終究是她阻止了這一切,讓那道無比強烈的警兆消失無蹤,所以他沒有反駁。
對于局勢的變化,牧夫人并不在意。
她感興趣的是陳長生的那些劍。
“你用的到底是什么劍?”
魔君不知道陳長生用的什么劍。牧夫人也不能確定。年歲極老、見識極為廣博的相族族長還有極為聰慧的士族族長,也不認識陳長生的劍法。
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這套劍法。
自天書碑降世,今天是這套劍法第一次出現在星空下。
陳長生道:“合劍術。”
在場的大多數人沒有聽過這三個字。
牧夫人聽過,而且先前已經猜到了些,只是無法相信。
就像這時候,她聽到陳長生自己給出的答案,依然難以相信。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道:“我從來沒有想過,相信就連初代圣女當年也沒有想過,威震天下的南溪齋劍陣居然可以從一個人的手里施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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