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面太過可愛,以至于落落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很清脆,咯咯咯咯。
她剛才的那句話里,也有一個咯字,讀音不同,字卻是相同的。
她從型習慣這樣話。
只是從京都回到白帝城后,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她再沒有這樣過話,再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
她變得平靜而沉穩,就像已經真正長大。
直到今天陳長生駕鶴而來,她又忽然變回了當年的那個姑娘。
看著這幕畫面,聽著笑聲,有些妖族大人物覺得好欣慰,但更多的妖族大人物的心情卻很沉重。
他們知道落落為何會如此愉快,因為她相信陳長生一定管這件事情,他們對此也深信不疑。
做為人族教宗,陳長生不會允許自己的學生嫁給魔君,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妖族與膩結盟。
牧夫人接下來會怎么做?
一陣大風忽然從皇城后的山野里呼嘯而至,帶著微咸的味道,也帶著濕意。
這應該是海風,不知道是不是來自遙遠的大西洲。
散落滿地的梨花被風拂動,漸漸飛舞起來,卻沒有飛的太高,繞膝不去。
無論是海風還是梨花飄舞,都只是因為牧夫人深深地看了陳長生一眼。
深是深沉的深,仿佛深淵,其間隱藏著令人感到寒冷的意思。
但沒有等牧夫人開口話或是做些什么,充再次生變化。
熊族族長提著沉重的鐵棍走了出來。
士族族長把手伸到空中試了試這陣海風的溫度,搖了曳,也走了出來。
丞相帶著十余名大臣還有妖將,也走了出來。
他們從觀景臺四周的人群里走了出來,也就是站了出來。
哪怕明知要面對那道海風里蘊藏著的威嚴與力量。
這便是站隊。
丞相與族長與那些大臣妖將,代表著妖族里很大一部分勢力。
他們來就與人族關系親厚,堅決反對與膩結盟。
先前在殿里,他們就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態度,之所以沒有堅持,在落落被逼婚時也沒有動,是因為只憑他們自己的力量,很難在沒有足夠準備的情形下,正面對抗牧夫人與長老會的集體意志,更何況這似乎也是白帝陛下的意思。
但現在陳長生到了。
他是教宗,有足夠的資格代表整個人族。
如此強大的外援到場,還不抓租個時機表明態度,那他們還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
那陣海風里蘊藏著極其強大的意志與明確的意思。
陳長生感知的非常清楚,但沒有想過退讓。
直到此刻,他也并不是非常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只是明白了大概的局勢。
但他相信,就算這真是白帝與牧夫人的意志,妖族里依然還有很多勢力會愿意支持自己,或者愿意支持人族。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確信,牧夫人不會向自己出手,至少在這么多視線的注視下。
任何事情都在于度。
妖族要與膩結盟,可以用軒轅破的死亡做為彼此擾的祭品,但陳長生不行。
他的身份地位不同。
如果他死在白帝城,死在妖族的手里,必然會在大6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哪怕暗底里,他的老師商行舟如何高興,當其時,大周朝廷也一定會集結大軍向妖域起猛烈的攻擊,不然億萬信徒的怒火,會直接把京都里的那些宮殿與王府直接燒成灰燼。
至于離宮會有怎樣激烈甚至瘋狂的反應,更是不用想便能知道。
妖族與膩結盟,為的是安與前景,怎么會愿意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
那陣海風漸漸散去,潔白的梨花重新落在地面上。
牧夫人平靜如前,沒有出手。
陳長生想的沒有錯,但他想錯了一件事情。
牧夫人確實不會親自動手殺他,但在她的眼里,陳長生依然已經是個死人。
因為有人比她更想陳長生去死。
一道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師命難違?師死自然無命,那又哪里還有什么師命呢?”
陳長生望向梨樹下的那個人,沒有話。
在雪嶺里他曾經見過對方,知道對方的身份。
大6最有權勢的魔君,居然孤身一人出現在白帝城里,這意味著什么,他非常清楚。
商行舟在那封信里提到的事情,果然變成了現實。
這是最不好的局面。
陳長生的心情有些沉重,眼神卻更加淡漠。
魔君看著他微笑道:“雪嶺一別,已然多日,不知道你今天還能不能活下來。”
在場的妖族強者們應該不會向陳長生出手,但他一定會出手。
因為妖族可以瘍,而膩與人族之間沒有任何機會和解,至少在數百年里看不到一絲可能。
膩與人族之間的仇恨太深。
洛陽之圍以及北伐滅魔時,雙方在彼此的集體意志里留下了最為殘酷、無法磨滅的櫻。
如果提議兩族議和,哪怕是魔君與陳長生這樣的身份,都會直接死無葬身之地。
最忠誠的下屬與追隨者,都會離他們而去,所有的信徒與臣民都會向他們走過的地方吐口水。
商行舟與唐老太爺這樣的老人一定會讓陳長生神魂俱滅。
雪老城里的元老會與魔帥率領的數十名魔將一定會把魔君從皇位上掀下來,然后扔進那道深淵里。
所以,膩與人族不可能和解。
魔君一定會殺死陳長生。
雪嶺那夜的故事已經證明,他也確實擁有這樣的能力。
陳長生的修道天賦再高,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熊族族長想要上前,被鹿老太公攔住了。
相族族長帶著深意看了士族族長一眼。
維持秩序的紅河妖衛,警惕地盯著所有地方。
觀景臺上有些微亂,氣氛變得更加緊張,甚至出現了幾處沖突。
牧夫人神情漠然,理都沒理這些事情。
像過去的無數年里那樣,白帝城依然還躥她的控制之中,沒有誰能夠出手幫助陳長生。
而且就算陳長生死在這里,與妖族也沒有任何關系,這是多么完美的結局?
魔君看著陳長生道:“我有些好奇,商行舟會不會破萬里而至來救你。”
陳長生想了想,道:“以老師他的行事風格,應該不會。”
魔君用憐惜的眼光看著他道:“最年輕的人族教宗就這樣死去,著實令人感慨。”
陳長生道:“先不用感慨,因為老師不來,黑袍與魔帥想必也不會來了。”
這句話里隱藏著另一層意思。
如果黑袍或者魔帥來了白帝城,那么商行舟必然會來,相王應該也會來,甚至就連傷勢未愈的王破都會來。
在黑袍與魔帥看來,只要神圣領域強者不至,誰都不可能是魔君的對手,所以他們一定不會來。
魔君微微挑眉,道:“你想什么?”
陳長生道:“我想的是,那還有誰能阻止我殺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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