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魔君踩著黃沙,順著那些看似陳舊的金色血跡,向著某處走去。
那里是庭院的后門,鐵鎖上滿是銹跡,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開過,看著很是普通。
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便是石階旁有兩座石像。
那兩座石像應該是兩個男性,渾身不著寸縷,身軀線條非常完美,身后有著一雙羽翼。
石像沒有任何神情,卻有一種栩栩如生的感覺,仿佛下一刻便會活過來。
如果讓妖族那些活了無數年的長老看到,或者會聯想到部落神話里的某些神明。
在魔君眼里這兩座石像卻像是某種禁忌,滿是厭憎與警惕的情緒。
事實上,他對這兩座石像很熟悉。
很的時候,他就在魔宮最深處的諸神石刻里看到過它們。這兩座石像忽然從雪老城魔宮來到了白帝城,他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那夜星空祭的時候,他親眼看到那兩道光柱破壁而至,灌注進了這兩座石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魔君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過了會兒才回復正常。
他對星空祭依然存有很大的警惕與疑慮,只是時勢使然,迫得他不得不接受黑袍的提議。
只是此時親眼看到這兩座明顯沒有任何生機、絕對是死物的石像,他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的瘍是不是正確的。
“父親,你的看法可能是對的星空可以殺人,可以幫我們殺人,也可以殺死我們。”
魔君看著那兩座石像,背在身后的雙手緩緩地撫摩著一樣石制的事物,緩聲道:“但是您放心,我不會把他們視為同族,只會把他們當獵犬一樣用,如果哪天他們明白過來,我會把這東西毀掉。”
如果陳長生這時候在場,應該能認出他手里的那件事物是什么。
那夜在雪嶺,正是這樣石制的事物刺入了老魔君的腹部,引來了星空那邊一道充滿毀滅意味的光柱。
落落所在的宮殿,在白帝城的最高處,甚至比白帝夫婦的寢宮還要高。
因為她很喜歡登高望遠,當然這也明白帝夫婦是怎樣的寵愛她。
只是今天白帝城的云霧要比平時更加濃郁,站在窗邊很難看到太遠的地方,光線有些幽暗,只能看到熟悉的紅河以及對岸的青山,那些仿佛能夠聞到味道的潮濕的森林,還有遠處若隱若現與天空一般高的巨樹。
這些都是她看了很多年、早已習慣的風景,不知為何今天卻覺得有些陌生。
緊接著,她聽到了宮外傳來的嘈雜聲音,聽到了戰鼓的聲音,感應到了獸舞激起來的荒火氣息。
大典真的就要開始了嗎?
昨夜生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表面上看起來,相族族長等大人物表現的極為強勢,但她明白,那些都是假相。
昨日那場神圣領域之間的戰爭,很明顯母親獲得了勝利,威望或者氣勢正在最強之時,無論是大長老還是妖族里別的大人物,除了握緊斧柄出造反兩個字之外,竟沒有任何辦法讓母親做出絲毫讓步。
更令她感到傷感的是,大長老很明確地感知到了父親的意志。
這明父親也知道這件事情。
昨夜大長老離開皇宮之前,曾經來看過她,以血誓保證她的平安,卻沒有對今天的事情有任何法。
天選大典會如常進行。
就像從高空里落下的雨點那樣,她將要嫁人,而這無法改變。
母親到底想要自己嫁給誰?她為何有自信自己研的對象,就一定能夠得到祖靈的瘍,熬過樹心天火的洗禮?
落落看著窗外那些警惕至極的紅河妖衛,想著這些問題。
昨夜因為在思考很多事情,安排隨后的計劃,她沒有睡好,于是臉色也有些不好。
李女史看著她的臉,以為她是因為傷心的緣故失眠,憐惜之情無法抑止,眼睛微濕。
“從地道走?”
李女史端了杯橡子茶到落落的身前,壓低聲音道:“我已經把鑰匙拿到了。”
落落輕輕曳,道:“地底那幾只天蠶蟲可不好對付。”
聽著天蠶蟲的名字,李女史面色微白,放棄了這個打算,開始思考別的脫困方法。
落落沒有真話。
天蠶蟲是白帝城地底深淵的守護者,殺傷力無比可怕,而且能夠自由穿行于深淵與泥石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可以完美地阻止任何敵人從地底潛入的可能,但三年前她便已經試過,天蠶蟲無法攔。
她摸了摸脖子上系著的那塊攜頭,想著當時天蠶蟲驚恐避讓的模樣,開心地笑了起來。
李女史哪里知道那顆攜頭便是傳中的天書碑,看著她笑以為她是受驚過度,很是驚慌,不知如何是好。
落落安慰了幾句,才讓李女史平靜下來。
是的,哪怕被那些強悍的紅河妖衛重重看管,哪怕白帝城暗有禁制,她如果想要逃走,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在牧夫人的眼里,在相族族長等長老的眼里,在那些妖將大臣的眼里,這幾年的落衡公主殿下并沒有勤于修行皇族功法,境界實力地提升非常緩慢,還是像去京都之前那樣嬌弱沒有人知道,她的修行一直很勤勉,她像先生那樣,每天五時便會準時醒來,閉目靜心五息,然后起床洗漱用餐,隨后便開始學習冥想,直至深夜入眠。
是的,她的皇族功法修行度很普通,甚至顯得有些慢,但那不是因為沒有悟性,或是經脈的問題沒有解決,而是因為她把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上,換句話,她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學習劍道。
除了天書碑以及日漸強大的劍道修為,她還有很多父親留下的強**器,想要嚇退那些天蠶蟲從地底離開,并不是什么難事,她的傷感更多是在于,石窗外的這些風景再過些天可能就再也無法看到了。
是的,如果沒有別的變化生,如果先生來不及趕到白帝城,那么,她就只好自己離開。
忽然間,石窗外的響起一陣極其尖銳甚至有些刺耳的聲音,那些空氣被撕裂成碎絮的聲音,也是禁制被高事物強行打破的聲音,然后殿外響起十數道悶哼聲,地面上灰塵微作,清風驟斂,一個身影顯現出來。
在那個人飄動的衣袂邊角還帶著空氣高顫動形成的殘影,可以想見他來時的度有多快。
那人穿著件有些舊的長衫,衣料里隱藏著銅錢圖案,臉上的神情看著很淡然,就像一個尋常的富家翁,若注意到他靴上的那些黃泥土,又或者會把他認作是鄉間喜歡親自下地種田的大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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