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只是情緒,并不意味著絕望,洶龍低著頭,看著雪地上那行足跡,開始快速地思考計算。當年那只黃金巨龍皇族從異大陸歸來,破開晶壁時,損耗了多少實力?商行舟能夠輕易地戰勝它,自然是依靠了主場的優勢,而且必然提前做好了準備,如何通過這辰斗準確地判定此人的真實境界?如果自己的鐵鏈開了,能有多少機會戰勝此人?
陳長生猜到她在想些什么,道:“不要再想了。”
洶龍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道:“教宗讓我做你的守護者,必然有什么意義。”
她和陳長生都不知道,教宗陛下把她從北新橋底救出來,讓她做陳長生的守護者,主要看重的是玄霜巨龍一族與白帝城之間那層復雜的關系。
再一次聽到守護者這個名詞,陳長生沉默了會兒,忽然道:“你知道我師父當年的守護者是誰嗎?”
洶龍搖了曳。
陳長生望向風雪里那人剛剛消失的方向,道:“那天夜里師叔對我過師父他當年沒有瘍守護者。”
洶龍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異色。
陳長生繼續道:“師父他認為修道不能依靠外物,也不能依靠他人,只憑他自己便夠了。”
洶龍沉默不語。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黑夜過去便是黎明,風雪依然籠罩著京都,大陸迎來了新的一年。
新年第一天有很多重要的大事發生,比如大周正式更改年號,比如離宮迎來了新的主人。
就在離宮的新年大典上,發生了一件令整個大陸都感到震驚的事情。
依照教宗陛下留下的遺旨與已經提前頒布世間的國教大誥,陳長生成為了新的教宗。
然而,他沒有在新年大典上出現,光明正殿里看不到他的身影,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登基儀式。這個消息引發了無數震驚的議論,無論是離宮教士、青藤諸院的師生還是京都里的普通百姓,都感到十分惘然,然后生出很多不安。
紛紛擾擾之際,離宮方面給出了權威的解釋。
大誥上面有著五位巨頭的道血峪還有陳長生的親筆簽名。
教宗陛下因為年紀太輕,修道時間不夠,決意入世修行,在紅塵之中體悟天道。
何時歸來?誰也不知道,大誥里也沒有答案,只是寫得非常清楚,教宗陛下隨時可以回京登基。
教宗不在離宮,而是隱姓埋名,于世間潛修?
這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
震驚與迷茫的情緒,充斥著整座京都甚至整個大陸,以至于很多人都沒有記住大周朝新的年號是什么。
當這些情緒終于被時間稍微沖淡了些后,人們回首望向剛剛過去的一年,回想起前任教宗陛下做的那些事情,才隱約明白了些什么這一切都是前任教宗陛下的安排。
陳長生如果留在京都,會讓朝廷感到極度的不安,這種不安必然會導致戰爭的發生。
他離開京都,會讓朝廷更準確來,會讓商行舟感到安心很多。
雖然直到現在,也沒有幾個人理解,商行舟為什么會如此警惕、排斥、厭憎陳長生的存在。
就像陳長生早就想明白的那樣,就像商行舟昨夜在國教學院風雪里感慨的那樣,相看兩厭,那便不見。
給這對師徒一些時間,一些距離。
給朝廷與國教之間一些時間,一些距離。
給這個世界以及黎民萬姓一次機會。
不一定需要一辰爭,不見得一定要生死立見。
陳長生依然是教宗。
只是不能留在京都,不能留在離宮。
就算這場殘局最終還是會走向你死我活,至少可以有些落子的空隙。
現在解決不了的問題,等到將來,或者雙方會擁有更多的智慧來解決。
這就是前任教宗陛下的安排,現在看來,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當然,前任教宗陛下的安排當然還有更多的細節,以保證陳長生就算離開京都,離宮也可以保證自己的立場。
這種前所未見的局面有著極其復雜的成因以及條件,完美地體現了教宗陛下的智慧以及耐心。
做為繼承者,陳長生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接受這種安排,繼續提升自己的智慧以及耐心,還有力量。
他需要憑借智慧與耐心活下去。
只要活著,便是教宗。
待到山花爛漫時,再。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看明白這件事情,更沒有幾個人明白前任教宗陛下這個安排里的良苦用心,以及離宮通過此事展現出來的決心及氣魄,當震驚的情緒散去后,人們看到的事實很簡單。
陳長生繼任了教宗,卻被趕出了京都。
任誰來看,這都是朝廷的勝利。
很多人以為,這是商行舟不愿意朝廷與國教開戰,也不愿意否決教宗遺旨,所以做出的一種寬容的姿態。
寬容自然是居高臨下的。
不在離宮的教宗,怎么看都有名無實。
甚至比有名無實還要更加慘淡。
這是一位被放逐的教宗。
正統紀年正式結束。
天海圣后對這片大陸的統治,成為了史書上的一頁,已經被翻開。
大周王朝正式改元新國,南北合流宣告成功,春回大地的時候,無數事務便將落到實處,現在已經有很多修道者,奉旨從天南來到了北方,加入了各大軍府。
妖后伏誅,魔君受死,雪老城內亂,教宗辭世,萬象更新,大陸的未來一片光明。
人族毫無疑問必將迎來太宗陛下之后最好的時代。
沒有人知道,就在一個平常無奇的冬日里,新任教宗陳長生離開了國教學院。
他出了百花巷,匯入人群,沿著洛水行走,走過奈何橋與離宮前的石柱,出了城門,離開了京都。
他的懷里磁一封信,腰間系著一把劍,手里提著一把傘。
在他的身旁,有個穿著黑衣的姑娘。
姑娘生的清新可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顯得格外冷漠。
她的懷里迸一盆青葉。
陳長生走的不快,但姑娘很嬌,想要跟,腳步便必須快起來。
隨著行走,她的黑發在寒風里蕩起然后落下,懷里的青葉同樣蕩起然后落下。
那不是春風里蕩起的雙槳,而是她和這個世界應該有的模樣。
最初寫教宗的青葉時,想的就是里昂,就是想寫這個畫面,所以洶龍的名字啊,真應該叫瑪蒂爾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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