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走了,生活還在繼續,人類世界的那件大事還在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
其實起來,正是因為蘇離走了,那件大事才有了成功的可能,才能夠得以繼續。
徐有容帶著圣女峰一系抵達京都之后的第十七天,秋山家主為代表的南方諸世家代表,也進入了大周國境,長生宗閉宗三年,名義上隸屬于宗的諸多山門宗派則是派出了得力的代表。
在隨后的一段時間里,來多的南方勢力代表,坐進了談判席里。
南北合流,不再只是個存在于典籍與想象里的名詞,來快地接近真實。
對于南人來,現在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在于,隨著蘇離與圣女的離開,他們現在沒有一位神圣領域的強者,無論在談判桌上還是在別的地方比如酒桌上,總會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出乎意料的是,無論大周朝廷還是國教,并沒有借著這種實力對比的變化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相反,表現出來了極其罕見的大度與開明,為南人將來的利益做出了一系列的保障承諾。
只有那些真正明智的人才能看出隱藏在這場談判之后或者之前的交鋒。
那是蘇離與天海圣后及教宗之間的交鋒。
他以難以想象的智慧與勇氣,放棄對南歸途中那些追殺的報復權利,隨著圣女一道離開,直接讓南方失去了所有的底氣,從而讓這場談判再也沒有機會陷入曾經重復過無數次的泥潭。
那么圣后與教宗便要相對應的給予他足夠的回贈,要給南方異常優厚的條件。
體現在談判的細節里,這些回贈或者優厚的待遇便是:南北合流之后,南方將會盡可能多地保有獨立性。
這種獨立性已經超過了南方諸勢力事先最好的想象。
不需要改縣,不需要重新劃州合郡,當地官員均可自行選出,不需要由京都吏部核定,只需要三年入京受驗一次。賦稅方面也極為優待,而在國庫的銀資轉付上,更是極大程度地偏向南方一相對窮弱的縣府。
除此之外,南方還獲得了很多好處,尤其是大朝試和科舉,從此以后再也不需要由京都方面分出份額,而是可以像其余州郡一樣,按照戶籍人數確定名額,以南方最近這些年的表現,這在大朝試里將會占極大的便宜。
當然,南人不可能只得好處沒有任何付出,談判還遠遠沒有結束,已經有一些事項得到了確認,那就是軍隊與對外事務,將來會由京都統一管理,最大的變化發生在北方那片綿延萬里的雪原邊疆里,以往南方南方諸宗派、世家也會派出強者加入北方軍塞,對抗魔族的大軍,但都是客卿身份,聽調不聽宣,而現在這些強者則將直接加入軍隊,再加上后勤支持等多方面的變化,相信人類軍隊的實力會在很短的時間里得到很大的提升,而這來也就是南北合流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目的。
在南北合流談判逐漸走向成功的同時,人類世界的強者與軍隊也加強了對北方的警惕,來自南方的糧草輜重源源不絕地運往十一處重要邊關,時刻準備著對南下的魔族鐵騎給予當頭重擊,因為很明顯,魔族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人類世界南北合流成功,肯定會做些什么,尤其是那位陰險至極的軍師黑袍,不定已經開始施展他的陰謀詭計。
北方的局勢有些緊張,京都的談判桌兩邊也有些緊張,但緊張的情緒是不一樣的。徐有容在南北合流里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在精神層面她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因為她是周人,同時又是南方圣女。很自然,她的日程也變得忙碌起來,不停地召見南方各勢力的代表,同時與大周朝廷進行交流,好在她就住在皇宮里,想與圣后見面很是方便。
陳長生已經有十余日沒有見過她,有些掛念,但知道她在做著極重要的事情,當然不會有任何怨言,作為一個最珍惜時間的人,他沒有把日子浪費在想念和等待上,借著深冬的寒意不停打磨著自己的精神,感悟著那五顆石珠,默背著兩?刀訣,偶爾給國教學院的新生上課,更多的時候還是在不停地學習,當然也沒有忘記別的一些重要事情。
某個風雪交加的普通冬日,他在街市上采購了大批的吃食與玩意兒,撐著黃紙傘,避開國教學院四周的無數眼線,就在皇宮侍衛的眼皮子下走到宮墻外的那棵樹下,然后趁著大風起兮雪迷人眼的機會,跳進了北新橋的那口井。
最能吸油的毛邊紙在地上鋪了整整半個房子的大,無數種熱乎乎的吃食很整齊地擺在上面,冒著相同的熱汽還有不同的香味,有蒸鹿尾、燒鵝燒鴨,還有十幾串粽子,但這次沒有蒸熊掌……因為軒轅破的關系,國教學院現在沒有人吃那個。
陳長生用兩根手指從袖子里抽出干凈的手絹,把手上沾著的油水仔細地擦干凈,抬頭望向黑龍道:“唐棠把澄湖樓變成了國教學院的食堂……我忘了對你過……但除了藍龍蝦,別的我還是在外面買的,感覺要更好吃些。”
在滿地的食物正中間,有著一座藍龍蝦堆成的山。
陳長生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他的笑容很干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能夠給黑龍弄這么多好東西吃,他是真的覺得很滿足。
黑龍如山的身軀緩緩落下,一道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寒冷意味,瞬間將那些食物散發出來的蒸汽壓的低了下去。
陳長生趕緊拔劍而斬,一道隱隱帶著火光的劍意破空而去,那些食物頓時變得熱了起來,沒有被凍成冰塊。
他用的是燎天劍。
前些天夜里,他感悟了很長時間那封信里的劍意,接下來又看到蘇離的燎天劍與圣后的烏鳳簪之戰,有所增益。
現在他的劍道,雖然還談不上登峰造極,但在他現有的境界里,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圓融無雙。
只是……用極難完領悟的燎天劍來替食物加熱,這怎么看都覺得有些不妥。
黑龍不這樣認為,她覺得非常妥當。
她對陳長生費心準備的滿地食物和那座山般的藍龍蝦很滿意,她更加滿意于陳長生用燎天劍替食物加溫的做法,因為這明在他眼里,讓她吃到新鮮熱乎的好食物要比保持所謂劍道尊嚴要重要的多。
她決定原諒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來這里看自己。
一道威嚴而遼遠、簡單卻又無比復雜的龍吟,在幽暗寒冷的地底響起。
陳長生微微怔住,不明白為什么黑龍不急著進食,卻要自己先上龍語課程。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給黑龍已經送了這么多次食物,卻似乎沒有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吃過東西……
“啊……”
“呃……”
“噫……”
“嗚……”
“吁……”
地底不時響起黑龍低沉而威嚴的龍吟聲,陳長生笨拙而認真的學語聲。
陳長生非常專心致志地學習著,直至嗓音沙啞,識海一片空虛,身體虛弱至極,卻也沒有忘記每隔一段時間,便向著身邊斬下一記燎天劍,幫助那些燒鵝烤鴨在最合適的熱度下保持著原有的香氣。
黑龍的龍須也偶爾會飄起,灑下片片雪霜,落在那座藍龍蝦堆成的山上,畫面很是漂亮。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今天的龍語課程終于結束了,黑龍對著他的臉輕輕吐了口氣,一道寒霜頓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他伸手將那些寒霜揉開,只覺得一陣冰涼,神清氣爽,所有的疲憊頓時消失無蹤。
“我去那邊看看。”
陳長生沒有忘記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向后掠去,看到了那兩根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在石墻上,被那兩位傳奇神將握在手里。與黑龍如山般的龐大軀體比起來,這兩根鐵鏈就像是兩根發絲,然而卻能把黑龍死死地鎖在這里。
相信在過去的數百年里,黑龍已經嘗試過無數次方法,想要把這兩根鐵鏈掙斷,卻沒有成功。
從周園回到京都后的這大半年里,陳長生也想過很多方法,也都失敗了。
王之策在石壁上布下的陣法太過復雜繁妙,仿佛星海。
雨宮與秦重兩位神將在石壁上附了一縷神識,太過強大暴烈,仿佛雷電。
上次野花盛開的年代,距離現在已近千年,但那些傳奇依然是傳奇,哪怕已經化作一縷英魂,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對抗的,甚至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觸碰的領域——那個領域的名字叫做神圣。
陳長生坐在石壁下端,就在這些傳奇的目光注視下,靜靜地讀著手里的書。
他這時候在讀的這卷書有些舊,名字叫《射陽真人陣圖譜考》。
沒有人知道王之策的具體師承,當年天道院里的那個普通教習,在中年時忽然星耀京都、聲震**,誰都不知道他的老師是誰,他在國教學院的藏書樓里翻了數百卷書,在王之策的家鄉查到了位姓吳的普通道士。
王之策的家鄉就是射陽。
那個吳姓道士便是射陽真人。
……
……
(下章晚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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