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十年前,天涼郡出了一個年輕人,他叫王破。
從他出現(xiàn)的那一天開始,修行世界野花盛開的年代正式到來。
他是修道的天才,亦是戰(zhàn)斗的奇才,無論是修行天賦還是戰(zhàn)斗能力,在同時代的修行者當中,他永遠都是最強的那個人。在周獨夫之后,他是唯一超身年代境界的、無疑問的最強者。從青云榜到點金榜,再到逍遙榜,他都是榜首,比起當今的秋山君和徐有容還要更加風(fēng)光。無論是曾經(jīng)獲得大朝試首榜首名的踏雪荀梅,還是世家傳承、積蘊千年而一朝迸發(fā)的梁王孫都難以望其項背。荀梅甚至因為他的緣故,在天書陵里苦苦修道三十余載而不得出其門,以狂傲瘋癲著稱的畫甲肖張為了能夠超他,甚至走火入魔,險些變成廢物。
如今他已修行至聚星境巔峰,僅在五位圣人與八方風(fēng)雨之下,除了蘇離這種云游四海的絕世強者又或是汗青神將這樣的前代傳奇,再無人比他更強。而不要忘記,他正式開始修行不過數(shù)十載,他被人類世界看好能夠進入從圣境,成為下一代的圣人或者是接替某位八方風(fēng)雨,甚至極有可能走的更遠,進入傳中的神隱境界
街巷一片死寂。
人們看著客棧廢墟里那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哪里敢發(fā)聲。長街一頭,梁紅妝臉上的神情異常復(fù)雜,想著多年前的往事,嫵媚不似男子的容顏上涌現(xiàn)出幾抹不健康的紅色,明顯心神激蕩過度,在長街的另一頭,薛河神將看著他隨意提在手里的那把刀,想起前些天蘇離對自己過的那番話,心里生出無以復(fù)加的挫敗感覺。
當時薛河請教蘇離,為何世人都認為他無法追上王破。蘇離對他,無論刀還是人他都距離王破太遠,他追問原因,蘇離,因為他要用七把刀,而王破只用一把。這番對答讓他若有所悟,以為明白了些什么,然而直到先前那刻,看著王破手里的刀把肖張斬飛兩次,斬的潯陽城里墻傾院塌,他才知道,原來蘇離的答案是在敷衍自己。
他不如王破,和用幾把刀沒有任何關(guān)系。就算王破愿意用三百六十五把刀,每天換一把刀來用,他還是不如王破,他和王破之間的境界差的太遠,這和毅力意志無關(guān),只與天賦有關(guān),這種認知是何等樣的令人絕望而傷感。
王破的出現(xiàn)給準備離開的梁紅妝與薛河帶來了極大的精神沖擊,也給這整座潯陽城尤其是城里這些想要殺死蘇離的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以至于一片死寂。唯有陳長生在震驚之余,生出無限溫暖。
是的,不是狂喜,而是溫暖。
狂喜往往是驚喜,來自于意想不到。溫暖,更加平和,更加深遠,更加悠長,那是一種所想所愿與現(xiàn)實完美重合的欣慰——他不知道王破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潯陽城,他感謝王破的出現(xiàn),替蘇離也替自己,替那些天真的、幼稚的那些想法感謝他的出現(xiàn)。
便在這時,王破的身體微搖,然后咳了起來。
他咳的是血,每口血水里都有精神氣魄。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咳一聲,便疲憊憔悴一分。即便他是王破,面對肖張和梁王孫這等級數(shù)的對手,尤其是以一敵二,也難言必勝,想要一刀退敵,他用了極強硬的手段,以至于受了不應(yīng)該受的傷。
微風(fēng)吹拂著客棧的廢墟,肖張臉上的白紙嘩嘩作響,眼中的困惑卻無法散去,梁王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同樣也有極濃郁的震驚及不解。在戰(zhàn)斗里,肖張和梁王孫都曾經(jīng)發(fā)出過驚呼——他們覺得王破瘋了。
都是逍遙榜中人,自少年時便時常切磋,他們其實和王破很熟,他們知道王破的性情,王破的境界,王破的陣營,王破的喜惡,王破的行事風(fēng)格。他們知道王破現(xiàn)在雖然是槐院的半個主人,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南人,而且王破不可能對離山有半點好感,最關(guān)鍵的是,王破不喜歡蘇離——蘇離太散漫,像云一樣,王破則太自律,像一翻了無數(shù)遍的帳簿,他為什么會救蘇離?
都是聚星巔峰強者,他們很清楚王破的境界修為。王破當然強的不像話,但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描淡寫地擊敗他們二人的聯(lián)手,甚至讓他們受了短時間內(nèi)無法復(fù)原的傷勢,唯一的可能,就是王破動用了他最強硬的手段,以至于也受了重傷。
肖張和梁王孫現(xiàn)在傷的不輕,無力再戰(zhàn),王破看似猶有余力,實際上付出的卻更多,甚至有可能影響到他將來的修道生涯。為什么?他為何如此強硬決然,不惜代價?為什么為一個南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你為什么要救他?”白紙上是點點血跡,仿佛梅花,襯得肖張的眼神愈發(fā)血腥恐懼。他死死地盯著王破,感受著經(jīng)脈里的真元肆虐,聲音嘶啞喝問道,憤怒而且不解。
王破有些疲憊,雙眉的眉尾向下垂的更多,于是顯得更加寒酸,配上那身洗至微微發(fā)白的青衣,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個普通客棧的帳房先生。他向肖張反問道:“你為什么要殺他?”
肖張未假思索,理直氣壯甚至氣壯山河道:“因為我不爽他。”
王破沉默了會兒,不再理會這個瘋子,望向梁王孫。
梁王孫臉色蒼白,眼神漸由黯淡轉(zhuǎn)為明亮,道:“我與他有仇。”
這是平靜而強大的理由。
王破道:“不爭一時。”
梁王孫道:“只爭朝夕。”
王破道:“不合道義。”
梁王孫道:“你的義不是我的義。”
王破道:“義者,大利也。”
梁王孫不再多言。
王破又望向肖張,看著白紙后的那雙眼睛,道:“你不爽他,所以要來殺他,我不爽你們要殺他,所以我不讓你們殺他。”
就像先前蘇離與陳長生的問答一般,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天涼王破,果然不簡單。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不簡單。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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