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修的當然是劍。劍當然重要。只是……有那么么重要嗎?除了影響戰(zhàn)力,難道還真能反過來影響用劍者的境界修為?
蘇離現(xiàn)在手里的那把劍,出自離山下的那個鎮(zhèn)鐵匠鋪,由鐵匠鋪里的非著名鐵匠羅大根親手打造,耗銀數(shù)錢,耗時半天,跟著他已經(jīng)有二十余年。拿著這把怎么看都稱不上神兵利器的普通長劍,他依然還是世間劍道第一人,劍鋒之前擋者辟易,就在不久之前還剛剛斬殺了一名魔將。
也正是因為他這把普通尋常的劍,離山劍宗對劍器返璞歸真的態(tài)度蔚然成風,神國七律以及別的年輕弟子出于對師叔祖的仰慕,紛紛效仿。秋山君明明擁有一把極著名的龍鱗劍,但行走**甚至在與魔族強者爭奪周園鑰匙的戰(zhàn)斗里,他卻只肯用一把普通長劍,那把劍同樣出自離山腳下那座鎮(zhèn),同樣出自那個鐵匠鋪,同樣只花了數(shù)錢銀子,關(guān)飛白亦是如此。但這并沒有影響到秋山君和關(guān)飛白在**年輕一代強者里的地位,手執(zhí)尋常青鋼劍,亦是神國律中
“有些愚頑之輩或者會不理解這一點。”黑袍輕輕抹去方盤上的幾片雪花,看著蘇離平靜道:“但我明白,只要你找不到那把劍,那么無論是槐院里的那把殺秋,還是你手里這把鐵匠鋪里的劣劍,對你來都沒有任何區(qū)別。”
“是的。”蘇離沉默了會兒,道:“我確實差一把劍,我也一直在尋找那把劍。”
很多年前,他被師父從家鄉(xiāng)帶到離山,走過數(shù)十里漫長的山道,進入山門,成為離山劍宗的內(nèi)門弟子,他用很短的時間掌握了離山劍宗總訣,在劍道上的天賦逐漸展露,得到所有師兄師姐的疼愛以及師侄們的敬畏,但他一直沒有自己的劍。
紅石峰劍堂分劍的時候,他沒有選,每日練劍的時候、與師兄們擬招的時候,他用的都是一把木劍。師兄們問他為何不肯選劍,他自己不喜歡劍堂里的那些劍,其實在他心里還有一句話——那些劍也不喜歡自己,都躲著自己。
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年,他完成了基礎(chǔ)劍法的學習,初窺劍道真義,終于有資格進入頂峰,走進師父的洞府。他的師父是離山劍宗掌門,整個**公認的劍道絕世強者。但他完沒有聽師父在些什么,只是看著師父身后墻上掛著的那把劍。
那把劍的劍鞘是烏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劍在鞘中,也看不到真容,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那把劍便歡喜,便高興,便想手舞足蹈,便想拿過來,抱在懷里,抱著睡覺,甚至洗澡,令他更高興的是,那把劍在鞘中發(fā)出好聽而柔和的輕鳴,仿佛是在回應(yīng)他的歡喜,同時表達自己的善意。
當時的蘇離自然不知道,這把劍便是離山劍宗掌門的佩劍,在百器榜里排名前十的遮天名劍。
離山劍宗掌門有些詫異,他的佩劍乃是一把絕世兇劍,鋒利無雙,冷漠至極,最能斷情絕生,為何今日卻會發(fā)出如此輕柔的劍鳴,為何會對這個男童如此溫柔?這意味著什么?然后他笑了起來,因為蘇離是他唯一的弟子,這把劍將來理所當然就是要傳下去的,如今看來,人劍彼此相看不厭,真是極好。
就在那天,蘇離得到了師父將來會將這把劍傳給自己的承諾,這讓他非常高興,以至于當師父因為去年一整年他三十七次違反門規(guī)的事情要打他**,要他抄寫五百遍劍譜的時候,他極其難得地沒有頂嘴。
再后來…他的師父進了周園。然后,就沒有后來了。他的師父再也沒有回來過。那把劍也再也沒有回來過。蘇離在離山頂峰哭了三天三夜,然后發(fā)了七天七夜的呆,才醒過神來,重新投入到劍道的修行之中,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師兄師姐們發(fā)現(xiàn),他的腰間多了一把劍。
那把劍出自離山腳下的鎮(zhèn),出自那間不起眼的鐵匠鋪,出自當時的一位非著名鐵匠,也就是現(xiàn)在那位鐵匠羅大根的爺爺之手。
春去秋來,年月漸逝,蘇離劍道初成,下離山而赴周園。
接下來的數(shù)十年里,他每隔十年都會進周園一次,這自然也就意味著,在那數(shù)十年里,周園的控制權(quán)始終都在人類的手中,魔族始終無法染指,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他要進周園,誰能在他的劍下?lián)尩街軋@的鑰匙?
進入周園他有兩個目的,首先他要確認周獨夫的生死,如果那位星空下第一強者已經(jīng)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如果對方還活著,他想要知道自己與對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處于通幽上境的自己還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戰(zhàn)勝此人。
其次,他想要尋找到消逝在周園里的那把劍。或許是星空從來不曾辜負人,又或者是那把遮天名劍感受到了他的想念,在最后一次進入周園的時候,蘇離居然在那條溪河畔的森林里,發(fā)現(xiàn)了它,同時這把劍也成為周園開園以來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被人找到的劍。
然而,那把劍的劍意已經(jīng)完消失,留下的只有劍身,雖然這把劍的材質(zhì)依然是世間難覓的珍稀寶物,但卻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的那把劍。
名劍如昨,只是風流不再。
蘇離在那條溪河畔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最終接受這個事實。
劍還在,劍意已經(jīng)不在了,原來師父……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
帶著那把已經(jīng)失去靈魂的劍,蘇離出了周園,遠赴汶水唐家,找到當年偶爾還會愿意親自出手的唐老太爺,希望他能夠想方法將這把劍救活。唐老太爺何等樣身份,怎么會理會一名離山劍宗二代弟子近乎白癡的要求,理也未理。蘇離只做了一件事情。他站在汶水唐家隱于深山的石壩上,用一夜的時間,便從通幽上境連破數(shù)境,來到了聚星境巔峰。
作為**最有錢的人,唐老太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識貨,他知道蘇離是在向自己展示價值,他承認蘇離絕對有這個價值,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改變了主意,開始四處收購珍稀的材料,試圖按照他的要求把那把名劍救活。
遺憾的是,即便是汶水唐家,也沒有辦法完做到蘇離的要求。
回憶到此為止,因為隨后發(fā)生的事情,即便是向來最瀟灑不羈、或者臉皮最厚的他,也覺得有些尷尬。
他望向夜空里那片陰影,感知著魔君深不可測的意志,微嘲想著,如果那把劍能夠活過來,此時被我握在手中,你又何足道哉?
天空里那片陰影來低,仿佛要與遠處的草原相接。
陳長生握著黃紙傘,看著這幕畫面,還有獸潮里那些恐怖妖獸目光里的冷漠死寂意味,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
他不知道天空里那片陰影是大鵬的投影。他不知道,這只已經(jīng)半步踏入神圣領(lǐng)域的大鵬,是周獨夫當年的座騎。他更不知道那道劍意歸入黃紙傘,意味著劍池隨時可能出現(xiàn),這對那只恐怖的大鵬來,是何等樣的挑釁。
南客的黑發(fā)披散在肩頭,被雨水打濕,顯得極為凌亂。她的臉蒼白,眼中的漠然早已被憤怒所取代,先前那次交手,即便隔著百余丈的距離,那道凌厲的劍意還是傷到她,她不明白,為何那道劍意進入黃紙傘后竟會變得如此可怕。
“劍意再強大又如何?你不懂劍法,只憑劍意,又能撐多久”
聽著這名魔族姑娘的聲音,陳長生想點什么,但最終沒有,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解決,而且事實上就算他解決了劍意不能無止盡地消耗這個問題,也沒有辦法解決陵墓四周如海洋般的獸潮。
一聲憤怒的清鳴,神道之上寒風乍起,濕重的裙擺飛揚,雨水偏移,南客舉劍再斬。
兩道劍光從南十字劍的劍鋒里噴射而出,仿佛兩道星河,順著筆直的神道,斬向陳長生。
陳長生舉起黃紙傘相迎,數(shù)百道微的劍風,在傘面上生出,伴著密集的嗤嗤切割聲,難以想象的凌厲劍意,直接將那兩道星河斬斷,然后瞬間切碎成無數(shù)碎片,陵墓正門前的石臺上到處都是點點星光,飄浮著仿佛螢火蟲的海洋
便在這時,一道琴聲響起。
神道下端的地面早已被暴雨打濕,那名老者盤膝坐在雨水之中,古琴橫于膝前,他低頭專注地奏著一首曲子。
老者是燭陰巫的長老,最擅長的便是精神攻擊,看似淙淙如水的琴聲里不知隱藏著多么兇險,雨水自天空落下,與他蒼老的手指一道擊敲撥弄著琴弦,然后被琴弦的顫動震成一片水霧,伴著或錚然或輕揚的琴聲,那片水霧里隱隱約約出現(xiàn)一些物體。
那些并非是真實存在的事物,而是強大的神念,似山鬼,似巫虎,驟然離開老者膝上的古琴,如颶風一般,來到石臺之上,沒有吹散那片如螢海般的星光碎片,卻極為詭秘的避開黃紙傘,化作數(shù)縷寒風,落在了陳長生的臉上。
(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不惜筆墨寫這把消逝的名劍,大家都明白原因,周園這一大篇文章,從起至始,就是指望這把劍給我增添光彩了,希望最后出來的成果能讓我和大家滿意,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見。另:比想象中更新的晚,雖然還在十一點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晚上吃火鍋,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難受煩悶的厲害……好吧,估計就是吃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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