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秀立即被喚醒了。聽著白川報告，他臉色來難看。自己下令誘殺魔神皇，這個結果也未免太
難堪了。軍陣被魔神皇殺了個穿透，秀字營損兵折將，卻連魔神皇一根毛都沒傷到。魔神皇真是強悍得可
怕，沒想剄，連秀字營也沒辦法把他給截下來。
唯一可告欣慰的是，魔神皇也沒達到他的目標，自己安然無恙。
回到中軍指揮營時，紫川秀發(fā)現(xiàn)，中軍營亂成一片，呼聲四起：“統(tǒng)領大人死了！”
“光明王陣亡了！”
紫川秀愕然，轉頭問白川：“怎么回事？”
“大人，魔神皇剛才沖殺了進來。為騙走他，我不得不高呼您陣亡了。失禮了。”
“明白了。可你怎么騙走魔神皇呢？”
猶豫一下，白川：“古雷閣下自愿報名充當您的替身，我同意了。”
“古雷當我的替身？”紫川秀急切地問：“他沒事吧？”
“請節(jié)衰，大人。古雷閣下已英勇殉國。”
多年的軍事生涯已把紫川秀的心靈鍛煉得如鋼鐵般冷硬，但咋然聽聞古雷的死訊，他還是抑止不住地
熱血上腦，眼前一黑，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wěn)。
白川連忙扶住了他，卻被紫川秀一于甩開。他恕吼道：“你怎么能命令古雷這樣干！你派他去送死！”
對著紫川秀憤怒得要噴火的眼睛，白川沒做任何回答。她沒有解釋當時情形的危急，也沒有強調魔神
皇令人恐怖的強大，更沒有向紫川秀解釋，古雷是自己申請執(zhí)行這個任務的。
她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單膝跪下。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眼里波光盈盈。
紫川秀捂住了臉，卻捂不住奪眶而出地眼淚。他哽咽地對白川：“你起來吧。”
“大人……”
“我知道，這不是你地錯。魔神皇太強，我們都沒辦法。”
雖然極度悲痛，但紫川秀也清楚白川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她騙走魔神皇，若不是她強行把自己架走—
—自己武功雖然比古雷強，但也未必能擋魔神皇的雷霆一劍。
擦干了眼淚，他已恢復鎮(zhèn)定：“走，我們到中軍旗下的高臺上，到軍都看得到的地方。”
站在高臺上，右手按刀，紫川秀高大地身影不怒而威。
當看到紫川秀的那瞬間，中軍營爆發(fā)出了一件歡呼，士兵們歡呼雀躍：“統(tǒng)領大人依然活著！”
站在高臺上，紫川秀冷峻的聲音傳遍了中軍的每一個角落：“向軍公告，我安然無恙。再有敢傳播
謠言的。立即斬殺！”
參謀部傾巢動員，所有參謀和傳令兵都被派了出去，信使舉著旗向前沿部隊一路疾奔，高呼聲此起
彼落：“統(tǒng)領大人平安無事！”，“魔神皇巳被擊退！”，“堅守崗位，聽候命令！”
當快馬信使一路奔來。喊出那聲“統(tǒng)領平安無恙”時，整個遠東軍都如釋重負地私了口氣，值得慶賀
地是，紫川秀陣亡地消息還沒傳到最前陣，還沒引起前沿部隊的恐慌。
重新接手指揮權后，紫川秀望望頭頂被烏云遮蓋著的太陽，日頭陰蔓，慘白的陽光無力地照在北風呼
嘯的戰(zhàn)場上，這一天的時間過得特別漫長，從戰(zhàn)斗開始的凌晨到如今，兩軍戰(zhàn)死的人馬都近十萬計了。無
數(shù)早上出發(fā)時還活奔亂跳的鮮活生命，此刻他們都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冬天原野上。
但這一天，才只是剛剛過去了一半而已。
在這半天時間里，人類軍戰(zhàn)死了三個紅衣旗，十七個旗、三十一個副旗；魔族軍也失去了三十
一個白披風，多年來不曾親自出手地魔神皇親身殺入敵陣，取了遠東軍首領紫川秀首級。
時間，才剛剜是下午三點二十。
直到此刻，魔族高層還沒有察覺，被魔神皇干掉的紫川秀是個假貨。他們只是不解，在失去首領之后，為什么遠東軍依然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斗志？不過在他們看來，那不過是遠東指揮部封鎖紫川秀的件亡消
息罷了，不過是回光返照的沖動，不能持久。
魔神皇很樂觀地向雷歐和葉爾馬宣稱：“他們支撐不到天黑了！≈qut;魔神皇對未來抱樂觀態(tài)度，但他的
部下可沒他老人家這么堅定的信心了。遠東軍能否堅持到天黑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裴瑪知道，自己是肯定支
持不下去了。文河攻打得來急，連續(xù)向神皇派去了六、七撥求援信使，得來的只有一句答復：”再堅
持一個鐘頭！“皇帝的一個時，自然和平常人的一個時是大不相同的，裴瑪從中午十二點挺到下午四點，哀嚎得
嗓子都啞了，神皇許諾已久的增援終于施然登場了。看到這支期盼巳久的增援部隊，裴瑪差點沒被氣掉鼻
子：魔神皇舍不得從中軍和右翼抽調塞內亞族兵馬，他派來的增援是由馬維率領的十六軍團！
當馬維帶部隊撲到左翼戰(zhàn)場時，士兵們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了。
來是青色和褐色的土地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出土壤的顏色了，所見之處，都是一片血紅。尸骸已經(jīng)堆
滿了平原、荒漠和山坡，雙方的傷兵在尸骸堆中發(fā)出凄慘的呼救聲，瀕臨死亡的重傷人懨懨一息地呻呤著，但聲音被淹沒在那震耳欲聾的交戰(zhàn)聲里了。就在這尸山血海之上，活人踩著死人的尸骸和鮮血，仍在廝
殺和拼殺。
軍鼓一通通地震響，一支又一支新部隊從森林里出現(xiàn)，沉默地走向那廝殺血場。不論是人類還是魔族，只要還能活動，統(tǒng)統(tǒng)拿起兵器在死命地廝殺。田野和平原上血流成河。鮮血已經(jīng)流得連土壤都吸收不下
了，開始匯成河向外面流淌。
“即使地獄的修羅斗場也不會有這樣可怕的景象！”叛軍士兵驚駭?shù)溃骸暗竭@種地步了，他們還在打
個不停！他們還是人嗎？”
十六軍團到來給左翼的戰(zhàn)斗造成了相當?shù)挠绊憽．斔麄兺蝗怀霈F(xiàn)時，東南軍還以為是帝都的增援提前
到達了，疲憊交加地人類官兵興奮得把帽子都丟上了太空。歡呼聲雷動。
但當十六軍部隊在魔族陣地上以戰(zhàn)斗隊列展開向文河軍逼近時，所有地歡呼聲頓時啞了。企盼已久的
援軍居然是敵人！這個事實與希望落差實在太大了，人類軍陣中一時出現(xiàn)了混亂。
文河大聲呼喝道：“弟兄們，看到了嗎？來的是魔族的十六軍，是那個賣國賊馬維的狗腿子們！還記
得半年前地奧斯戰(zhàn)役嗎？誰讓我們功敗垂成？誰害死了我們那么多弟兄？我們連塞內亞魔族都不怕，難道
我們還怕他們的走狗不成？”
回應他的，是一片憤怒地喧囂：“干掉叛徒們！”
對于那些在背后出賣自己的叛徒，人類對他們的仇恨甚至更深于魔族。被文河這樣大聲鼓勁，左翼的
東南軍以更加兇猛地勢頭猛撲上前。看到那些穿著魔族軍裝的人類，東南軍將士們氣得咬牙切齒，殺得加
倍起勁。
憑良心。十六軍的表現(xiàn)并沒有如魔族嘲笑的那樣被“一擊即潰”，為打好這場仗，馬維也是下了血
的。他騎著戰(zhàn)馬在陣前來回奔走呼叫，在隊列前拋灑大袋大袋地金幣來招募敢死隊勇士，許諾升官封賞。但是，無論他怎么努力，這支部隊始終是缺少一種沖勁和悍不畏死的勇敢，那是勝利軍隊所必須具備的。而文河的部下們，那為自己祖國和民族所戰(zhàn)斗的士兵們，卻充分地具有這種沖勁，騎兵們穿著被打碎地
鈍甲，渾身是血，舉著破損的武器，如瘋如狂地朝著叛軍隊列中沖殺而來，叛軍和魔族只能靠密集的陣列
用長矛來逼退人類騎兵的進攻，卻缺少與之對攻的勇氣和氣魄。
裴瑪原以為可以憑借十六軍的增援把文河一舉擊潰，但現(xiàn)在，不知是東南軍兇不可擋，還是這些人類
叛軍來就打得不起勁，裴瑪期待已久的援軍并沒有給戰(zhàn)局帶來轉機，反倒是激怒了人類兵馬，文河軍團
步步逼近，進攻的勢頭一浪高過一浪，將裴瑪和馬維壓得都喘不過氣來，叛軍部隊到來的作用僅仁是將十
一軍覆滅的時間向后推移了。
下午六時左右，紫川秀與魔神皇的戰(zhàn)斗還是沒分出勝負。
遠東軍防御的主陣地是山麓下的一個無名村，慘烈的拉鋸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十時了。裝甲獸分成四
個五千人隊輪番進攻。
遭遇魔族的裝甲獸，秀宇營并不處劣勢。裝甲獸的缺點和它們的優(yōu)點一教同樣明顯：它們的速度太慢，行動也太遲鈍了。它們跟不上秀字營的敏捷，往往秀字營士兵連砍了四、五刀，裝甲獸才能反應過來做
第一下遮檔；等它們慢騰騰地舉起棒子呢，秀字營士兵卻早往它心窩桶了好幾槍了。
若在平時，這些打擊不過是在為裝甲獸撓癢癢罷了，但在內家高于力灌注了真氣的刀刃面前，裝甲
獸那身堅韌的硬皮被切豆腐般切開，每一下打擊都是見血到肉的。緩慢的速度，龐大的身軀，這使裝甲獸
成了最好的靶子。開始時候，秀字營宰殺裝甲獸，輕松得象宰豬。
但問題是，裝甲獸實在太多了！秀字營戰(zhàn)士盡管武藝高強，但面對這一波又一波不間斷殺來的白色怪
物，內力急速地消耗，沒法休息也沒法恢復，當體力和內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時候，正如魔神皇所期待的
那樣，傷亡開始在秀字營中大量地出現(xiàn)了。
五點鐘左右，天空下起了雨，冒著霧絲般細雨，秀字營就和魔族裝甲獸在無名村前的泥濘的水田里
摸滾打爬。每一次進攻，水田里都要多上數(shù)百上千具尸體，戰(zhàn)士躺倒在剛刮收割完的白花花大地里，鮮血
浸得引水的溝渠都變成了深紅色。
但誰也沒料到的是，四個五千人隊的裝甲獸輪番進攻，依然沒能拿下那無名村莊。這下，不但葉爾馬
驚駭難當，就連魔神皇也感到不可思議了。對面地人類，他們究竟是些怎樣的人？魔神皇無法想象，一支
失去了指揮官的部隊竟有如此的毅力，能在裝甲獸面前支持足足三個時。
此時，魔神皇對自己的戰(zhàn)績動搖了。他對雷歐：“朕很懷疑，紫川秀是否真地死了。”
雷歐看過魔神皇帶回的首級，雖然他見過紫川秀人，但時間過了四年，那個血肉模糊的首級實在太
難分辯了。他沒把握確認這是不是紫川秀人。看著魔神皇冒著那么大風險沖入敵人陣中帶了這個腦袋出
來，他也不好意思潑冷水告訴魔神皇：“陛下您很可能殺錯了……”
于是在一片歌頌魔神皇神勇無敵的贊美聲中，近衛(wèi)公爵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他回答魔神皇道：“陛下，紫川秀此人一向出人意料而且詭計多端。若他用了替身，徽臣是不奇怪的。”
“雷歐卿，實韶。朕殺的那人，你覺得象紫川秀嗎？”
“微臣惶恐，實在不是很有把握。”
聽出了雷歐地言下之意，魔神皇長嘆一聲：“果然，朕也覺得得手得太輕易了。以紫川秀的名聲，他
的武功不應如此差勁。難怪對面的遠東軍如此頑強，沒有崩漬跡象。”
魔神皇連連搖頭，懊悔不巳。若有可能，他是很想再殺進去一次的，但上次廝殺耗盡了他的內力，想
再次出手，他并無此能力。
“陛下，依微臣的看法，即使對面的遠東軍還能支撐，他們也不過是強駑之未了。只要再給我們兩個
鐘頭，我們一定能拿下這個陣地！”
“即使拿下陣地，但若紫川秀沒死，那擊潰遠東軍絕非易事，裴瑪和馬維未必能堅持列那個時候。”
看看太陽慚慚靠近了西邊的地平線，魔神皇不禁有些煩噪：“朕恨不得殺掉葉爾馬！這廝謊報，不但
誤了朕，也誤了整個王國！”
“陛下，大戰(zhàn)正烈，陣前斬將并非吉兆。”
“朕知道！但此戰(zhàn)一過，朕絕對不會放過他！此人倚老賣老，誤朕不少！”
雷歐默然。雖然身為同僚，但他對葉爾馬并沒有多少好感，他并不打算為他釋解。事實上，在魔族軍
中，對那個傲慢、呆板又夸夸其談的老將有好感的，幾乎一個也沒有。
天色一直是陰沉的，帶著蒙蒙雨。直到了黃昏，太陽才出來露了一會臉，無力地向撒滿鮮血的大
地散布最后的光芒。當最后一絲殘陽消失在地平線上時，天空黑了下來。
夜晚的到來給疲憊交加的魔族一絲希望。激戰(zhàn)了一天，人類總要歇息的吧？他們總要吃飯和睡覺的吧？戰(zhàn)斗是一種高強度的激烈運動，體力和精力消耗程度都是驚人的。一天的戰(zhàn)斗，無論人類和魔族都挺不
住。夜戰(zhàn)是魔族的強項，人類不會不知道這點。
但令魔蕉失望了，人類確實是休息停戰(zhàn)了，但卻只有短暫的兩個時。晚上九點多，在戰(zhàn)線中部和右
翼的魔族兵又看到了滿山遍野的火把疾撲而來！
“人類居然敢與我們夜戰(zhàn)？”接到報告的魔神皇先是吃驚，隨后又是釋然。既然人類都敢從陣地里出
來和魔族大打野戰(zhàn)了，那再在夜晚挑戰(zhàn)魔族的強項也不是什么奇事。他唯一奇怪的是人類為什么如此迫不
及待，連一夜的時間都等不得？
其實斯特林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奧斯總督胡新、維納里總督內依特還有駐安卡拉的遠東軍副統(tǒng)領林
冰都緊急派了信使向他示警報告，偵察發(fā)現(xiàn)在東南行省各部出現(xiàn)大觀模的魔族軍團，正急速向巴丹方向前
進。前鋒已抵達了巴特利行省首府周邊。這支魔族軍團進軍極速，他們一路不攻城、不掠地，只是急速猛
走，一心一意朝著巴丹主戰(zhàn)場方向靠攏。而留守各地的人類軍隊兵力寡弱，也沒能力阻止他們的前進。
這支魔族軍團的數(shù)日極龐大，旌旗漫野。林冰率兵跟蹤其后，據(jù)她的觀察，目前光是記錄的團隊旗幟
就不下六十面。估計軍起碼不下八十個團隊。
卡頓來得好快！這是斯特林接到報告后地第一個想法。他暗暗慶幸，明羽地信使來得足夠快，給自已
多了一天一夜的準備時間。
趁著兩個時的休息時間，前線柏揮官們一窩蜂地擁回了中央軍參謀部，沖斯特林要糧要增援要補給。對著軍官們的抱怨，斯特林的答夏只有一個：“增援沒有！吃完飯休息半個時，繼續(xù)進攻！”
師團長們眼淚都下來了：“大人，再打下去我們就光了！”
“大人，給十一師留點種子吧！”
但當斯特林耙那份報告一讀，所有人都啞了聲。
“卡頓親王距離我們不到三百里了。騎兵急馳，這不過兩天地路程！若不佻在此之前擊潰魔族軍，干
掉魔神皇，那我們先前的犧牲就都成了白費。更可怕的是，若被魔神皇父子前后夾擊，我們都得死無葬身。
諸位。現(xiàn)在你們還有什么話嗎？”
沉寂半個時后，戰(zhàn)場上重又開打。人類主要是在中間和右翼發(fā)動進攻，而魔族則咬著牙在左翼對著
紫川秀猛擊，立志要先擊潰遠東軍。兩方都是竭盡力，但打擊的力度卻是來弱。
天空陰沉沉，下著蒙蒙雨，星星都看不到。
羅杰象條被打斷了脊梁的賴皮枸一般趴在一汪血泊里，好久都沒動彈。兩個士兵從他身邊走過，其中
一個用腳踢踢他：“好象是掛了？≈qut;”看群子是個軍官。不定有油水。“另外一個士兵蹲下身，探手去摸羅杰地口袋，剛觸到衣棠，羅杰突然坐了起來，耙這兩個士兵嚇得齊
聲尖叫：“啊！”
“兩個混球，”羅杰有氣無力地問道：“現(xiàn)在幾點了？”
一個士兵報告：“晚上十一點，長官。”
羅杰只感覺嗓子嘶啞喉嚨里干得象是有一把火在燒。他抖抖腰間地行軍水壺，卻是空蕩荔的。他睜大
了疲憊的眼睛張望四周，整個村子都在燃燒。稀稀拉拉的房屋和樹木都被火焰吞噬了。在火光背景下，村
子中活動著的一些暗淡的身影，但更多的人卻都是或躺或坐在地上的。
“有水嗎？”
沒人回答。羅杰回頭再看，卻發(fā)現(xiàn)那兩十士兵早巳偷偷溜走了。
他苦笑著，就著火光，他在地上摸索著，一連搜了五縣尸體，才終于找到一個有水的行軍壺，一口氣
半壺水灌進喉嚨里，盡管水巳微徽發(fā)酸了，但那股浸徹心胂的請涼卻讓羅杰周身清爽。
他感覺生機和力量重又回剄了自己身上，支撐著慢慢站了起來，身體象綁了半噸鉛一般沉重。他揚聲
叫道：“還有多少人活著的？有沒有？應個聲！”
“都死了～”廢墟和火光中傳回了一片有氣無力地喊聲。
羅杰笑了，一屁股坐了下來，感覺屁股下軟軟的，坐到裝甲獸的尸體上了。他也沒力氣再站起來了，
顫抖著手點燃了手中的香煙，猛吸一口，然后大聲叫道：“弟兄們，看來這次大伙真要為國捐軀，放心，
圣靈殿有我們的席位。”
“滾！你當官的死光了老子都沒事呢！”
“爺爺我號稱不死鳥，圣靈殿留著羅杰大人您自個蹲吧！”
士兵們叫罵得厲害，但卻有氣無力的，剛才的激戰(zhàn)已經(jīng)透支了大家的精力。
“秀字營，集合！”
火光中，人影晃動。遠遠近近的，一些幽靈般的身影蹣跚著出現(xiàn)。士兵們參差不齊地排成了一行，接
著第二行，第三行，第四行……
真是奇怪，每次打退魔族的進攻，看著陣地上滿地的尸首，羅杰總有種錯覺，象是人都死光了，只剩
下自己和零散的三兩個兵，再也頂不住一次進攻了。
但是現(xiàn)在，各個陣地上幸存的士兵重新集合，就如那孱弱的溪流匯成了澎湃的大河，看到那來長
的隊伍，看到那些血污滿面卻依然閃亮的眼睛，看到那些疲憊不堪卻仍舊站得筆直地身影，那些被砍削得
破破爛爛的盔甲，那些砍得出了缺口的刀刃和折斷的長劍，羅杰陡然又產生了信心，力量重又充滿了他的
身體，拳頭陡然攥緊。
他的聲音低沉，卻蘊含著一股力量感：“弟兄們。增援還沒到，看來純領大人那里也碰到了麻煩，我
們得靠自己堅持到天殼了。弟兄們，有沒有問題？”
“有～～”
“問題很大條，老子沒力氣了～～”
“要求加班費～～”
“還要兩個美女～～”
陰陽怪氣聲地從隊伍里四處響起。引起了一陣哄笑聲。
羅杰也笑。這就是秀字營的風格，若要這群痞子象斯特林一樣一般正徑地立正宣誓：“愿為家族服務！”那他準會懷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加班費有的是，金山銀海，都放在帝都那好好地等我們去拿呢！總長了，只要我們能堅持到天殼。發(fā)的銀子足夠大伙用到龜孫子那輩的！統(tǒng)領爺也給我們準備了好多好多美女，每人發(fā)六個，足夠咱哥們
從周一快活到周六地……”
有人在隊列里喊：“那周日呢？”
“你還當自己有魔神皇那么猛啊！總得有個體息地時間吧？”
哄堂大笑，又渴又累的士兵們笑得都站不住了。發(fā)問的士兵一邊笑一邊大口地咳嗽，咳出來的血都染
紅了胸口的衣襟。但他自己看不見，他地同件們仿佛也看不到，大伙笑得那么開心，那么從客，笑容里沒
有絲毫的憂慮和擔憂，就象一群孩子。
羅杰笑著：“放心，銀子和美女大把有，但大伙得活著回來領！誰若回不來，你的銀子我就幫你花
了，你的美女我也幫你安慰了！≈qut;”滾！““殺了這免崽子！他比魔族還可惡！”
遠處傳采了沉重的踏地聲，笑聲嘎然而止。羅杰心頭一顫，裝甲獸又上來了。他環(huán)視左右，一個結一
個地望過眼前地士兵們。士兵們歪著身子，斜著眼回望著羅杰，一時間，誰都沒有出聲。
羅杰清清嗓子：“總之，大伙要話著回來。拜托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激烈的吵鬧：“放心！不回來豈不是讓銀子和美女都被你吞了！”
在史書上關于巴丹會戰(zhàn)的記載部分，特別提到了遠東軍主陣地，那個無名村莊的戰(zhàn)事。在這夜，魔族
發(fā)起進攻五千裝甲獸以上的進攻八次，均被打退。魔神皇驚駭?shù)溃骸熬退氵@個村子是鐵鑄的也被被我們打
穿了！守在那里的，真的是人類嗎？”
中午時投入戰(zhàn)斗的五千秀字營，當?shù)诙焯瓷饡r，存活者不列一千人。無一人投降，無一人逃跑。以前的那個無名村，打那起卻有了個新的名宇：“喋血高地”。
但論起戰(zhàn)斗之慘烈，喋血高地還算不上首位。遠東軍僅但只是守，但在東南軍主攻方向，斯特林親領
的步騎集團作為進攻方，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四個先鋒鐵甲師被打得軍覆沒，先頭進入戰(zhàn)場六個步兵
師也被打殘了，戰(zhàn)場上，被打死的人類官兵尸首堆了近一米高，象是在平原上起了一個蜿蜒的城墻，后續(xù)
部隊被堵住了沒辦法進軍。而為了消滅中央軍的先頭部隊，魔族中路柏揮官云淺雪同樣地傷亡慘重，那天
黎明到來時，有八萬士兵的羽林軍幸存不到四萬人。
當黎明到采時，無論是人類也好，魔族也好，都沒有力量來發(fā)動新的攻勢了。兩軍很多士兵甚至都是
在激戰(zhàn)的戰(zhàn)場枕著尸首睡著了。
看著太陽漸漸升起，斯特林統(tǒng)領終于下令，軍隊停止進攻。事實上，仗打到這個地步，事實已經(jīng)很明
顯了，東南、遠東聯(lián)軍和魔神皇的軍團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流血，兩軍都已經(jīng)
衰弱到危險的地步。這種情況下，繼續(xù)進攻的一方要付出更大的犧牲，有先崩潰的危險。
而同時地，魔神皇也和斯特林得出同樣的結論。為擊潰遠東軍這個目標，魔族軍已經(jīng)投入太多的犧牲
和力量。現(xiàn)在看來，且不這個目標能否實現(xiàn)。即使打垮遠東軍了，傷亡慘重地近衛(wèi)旅也沒有余力進行對
東南軍主力地側翼打擊了，這樣消耗戰(zhàn)的僵局對人數(shù)較少的魔族不利。
黎明時分，信使們一個接一個趕到魔王坡，向魔神皇報告了各軍的損耗。裴瑪甚至丟下軍隊，親自跑
來見魔神皇。他很坦率地告訴魔神皇。部隊傷亡太大，打不下去了。
“陛下，第十一軍的三十五個團隊中有十五個團隊被人類徹底打光了，只剩下一面軍旗。六個團隊被
打死過半，三個團隊已經(jīng)徹底潰散了。還有四十團，開戰(zhàn)前我安排在左翼地，現(xiàn)在都聯(lián)系不上了，我甚至
不知道他們是被人類殲滅了還是逃跑了……”
裴瑪?shù)锰咸喜唤^，眼中飽含著淚水：“陛下，再打下去，我們撐不住了。”在尊敬的魔神皇面前表
現(xiàn)出怯弱和動搖，這令他感到十分羞恥。
魔神皇陷入沉思。他恬靜的臉容映襯著遠方連綿起復的群山，仿佛一副輪廓分明的黑白畫。他的手上
拿著一張白紙，那是參謀們匯總的傷亡數(shù)字，那巨大的紅宇令人震驚。就在這一天一夜的戰(zhàn)斗中。
五十三個魔族團隊已經(jīng)從王國軍隊序列中永遠地消失了，另外還有三十一個團隊被打得失去了戰(zhàn)斗力。
在巴丹地區(qū)聚集了王國所有的軍隊，戰(zhàn)前，誰都以為這場野戰(zhàn)會以神族干脆利索的勝利而告終，誰也
沒科到這一仗打得如此艱難難，犧牲會如此恐怖。在這場會戰(zhàn)中，人類表現(xiàn)出了令人尊敬的戰(zhàn)斗力，意志
堅決，不懼犧牲，在與魔族的對攻中甚至還占了上風。
兩軍竭盡力對攻，最后打了個平手，這個結果令得魔族高層感到極大震憾，但兩軍不同的是，魔神
皇已率領王國的部軍隊了，而他面對的僅僅是人類的兩個軍團。
魔神皇不愿意承認，但卻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王國的武裝力量已經(jīng)衰弱到了危險的地步。這樣的軍
隊，還能再堅持一場戰(zhàn)爭嗎？
魔神皇低沉地：“命令線停戰(zhàn)。裴瑪，你想辦法跟人類那邊聯(lián)系，就我們想談判。”
上午八點鐘，一個舉著白旗的魔族向人類方走來，轉達了魔神皇的意思。這個訊息在東南軍司令部引
起了極大的震動。那個目空一切的魔族至尊，居然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要和人類談判？
來不及召集各集團的司令，斯特株統(tǒng)領先會見了使者。
“陛下了，兩軍先停戰(zhàn)。停戰(zhàn)以后，神族將退出所有占領紫川家的土地。”
“瓦侖要塞呢？”
鹿族使者慢條斯理地：“瓦奎要塞也是紫川家土地，自然也還給你們。”
斯特林立即：“那好。請貴國皇帝立即給瓦侖總督發(fā)去命令，讓他將要塞移交給我遠東軍副統(tǒng)領林
冰大人。她率軍就在瓦侖要塞附近。”
“要塞自然會還你們，但那要在我們神族大軍撒出瓦侖關以后。”
“那不可能！”斯特林統(tǒng)領正要一口拒絕，從司令部大門匆匆進來的遠東軍統(tǒng)領紫川秀急忙一口接了
上去：“起碼還得把所有的俘虜還給我們。”
斯特林愕然。魔族殘酷無情，抓到的人類官兵和平民，凡是不肯屈服的，一律屠殺。
肯屈服的，就加入十六軍團。所以，魔族軍中的人類俘虜并不是很多，特意要回他們意義并不是很大。
但他知道紫川秀機智，不會做無謂的事，也不出聲，看紫川秀怎么。
趕來的紫川秀滿頭大汗，不等衛(wèi)兵給他加椅子，他自個就從墻邊端了把椅子到談判桌邊坐下。以不容
置疑的口吻，他：“所有被魔族抓去的人類官兵和平民都必須交還我們，要談判，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條
件。”
望了紫川秀一眼，魔族使者向斯特林投了個疑惑的眼神，斯特林統(tǒng)領鎮(zhèn)定地：“這是遠東的紫川統(tǒng)
領，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再看了紫川秀一眼，確認這個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就是能跟魔神皇抗衡一天一夜的傳奇將領，使者臉上多了分尊敬。他：“若談判可成，俘虜自然會還給你們——不過在我軍中，人類俘虜數(shù)目應
該不會很多。”
“不不，”紫川秀連連招手：“你沒弄明白我地意思：在魔族軍中的所有人類，都必須交給我們——
不管他是被俘還是以別的方式被弄到你們那去的！”
使者和斯特林統(tǒng)領這才明白過來，使者叫道：“難道你是要我們把整個十六軍團都交還你們嗎？”
“那是自然！”紫川秀一臉殺氣：“那些背叛國家的敗類，必須要得到應有地懲罰！首當其沖，馬維
就是一個！這十條件若不成，談判那就不用了，我們各自再點兵馬來個你死我話吧！”
使者皺著眉頭不出聲。在投誠以后，馬維為了凸現(xiàn)自己對魔族的忠心，在各種場合都刻意強調了自己
與紫川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這個牽涉了美女皇儲紫川寧、遠東統(tǒng)領紫川秀和馬維等風云人物外加三
角戀情、叛史、刺殺外加天門慘案等大批亮點的故事在魔族高層中流傳甚廣。關于紫川秀和馬維之間的恩
怨，他也是知道的。現(xiàn)在紫川秀提出要索取死敵馬維，這個要求是很正常的。
老實，對于馬維和十六軍官兵的命運，使者并不是很關切。哪怕紫川家把他們宰了下鍋，使者也
不會感到心疼。他只是顧忌，馬維畢竟是陛下親封的王國公爵，這樣交還人類，陛下能不能答應？
最后，使者還是嘆了口氣：“對不起，統(tǒng)領大人，這個條件陛下沒有授權我答應。但從我個人來，
我覺得這不是什么問題。”
紫川秀點頭，很體諒的樣子：“那就勞煩貴使再跑一趟，跟貴國陛下一聲了，希望他能憐憫兩國將
士，不要再讓士兵們白白犧牲了。”
“希望能如統(tǒng)領大人您所愿吧。這仗，確實不能再打了。我們只想回家。”
在那一刻，魔族使節(jié)臉上出規(guī)了真切的悲痛。紫川秀心念一動：“請問閣下是？”
“魯莽了，還沒對統(tǒng)領大人您做自我介紹。我是卡路候爵，在陛下身邊擔任高級參謀官。”
看到紫川秀探究的目光，白發(fā)雙鬢老皇族輕輕抹了下眼角的淚珠：“失禮了，我有兩個兒子，一個二
十一歲，在羽林軍中任團隊長；一個十九歲，在十一軍中任軍團掌旗官。”頓了一下，他輕聲：“在昨
天下午和晚上，他們都戰(zhàn)死了。”
兩位統(tǒng)領都沉默了。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滿手血腥的侵略者頭目，敵人的高級貴族，也是冷酷無
情的敵方談判代表。他的兩中兒子是魔族的高級軍官，自然也是兇狠的會子手，死了那是大快人心。
按理，他們應該對這個頑冥不化老家伙的任何悲痛感到幸災樂禍才好；或者，應該對他喝道：“這
就是你們侵略人類的下場了！”
可此刻，他們實在不忍。
他們只看到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白發(fā)雙鬢的老人在悲痛自己早逝的兒子。老年喪子，白發(fā)送黑發(fā)，那種無以言述的悲痛超種族和國界，同樣身為有情感的智慧種族，他們感同身受。看到他，他們就象
看到了無數(shù)人類父母一般，在遠方的天際下為傳來的噩耗悲痛欲絕。
斯特林莊重地：“很難過聽列這個消息。請節(jié)衰。”
老人點頭，輕聲：“謝謝。”淚水再也抑止不住了，從眼中滾滾落下。他起身，再次聲：“失禮
了。”然后，他行了個禮，蹣跚著走出了東南軍司令部的大門。
斯特林望向紫川秀，不滿地挑起了眉頭。他困惑不解，這是人類和魔族最重大的一次談判，紫川秀卻
因為和馬維的事而耽擱了下來。這種因私廢公的行為不象紫川秀一貫的作風。
迎著斯特林責備的目光，紫川秀笑笑：“別這樣看著我，我是故意的。”
“你故意搞混這次談判？”
“這里距離魔王坡約有十五里，那個信使來回，即使騎馬也得一個多時，再加上匯報和魔神皇考慮
的時間，我們很容易就能混來兩三個時。”
“可我們要這兩三個鐘頭能干什么呢？”
“讓部隊歇息，恢夏體力，力備戰(zhàn)。從現(xiàn)在到今晚，每一分鐘對我們都是珍貴的，若不能在明天日
出前擊潰魔神皇軍團，那我們就完蛋了！”
斯特林一驚：“怎么？”
“卡頓快到了！”
斯特林猛然站起：“在哪里？”
“主力還沒抵達，但一個規(guī)模的先遣隊企圖混過我們防線向魔神皇報訊，結果被半獸人的巡邏隊發(fā)
覺了，被我們殲了。從一個軍官身上發(fā)規(guī)了卡頓寫給魔神皇的信，信上報告，卡頓親王已抵達了塔倫
城，距我們這只有一天半的路程。”
“該死！”斯特林狠狠一拳砸在椅子上，將簡陋的椅子一下子打了個粉碎：“卡頓來得太快了！數(shù)十
萬大軍，他怎么可能這么快！？
太反常了！““若真是三十萬大軍，卡頓無論如何不可能在四五天里就跑到這來。來的估計只會是少部分騎兵團隊
——但不論多少，只要讓魔神皇知道有三十萬大軍正在往這趕來，他肯定會鼓足信心跟我們再打，所以不
論達成什幺協(xié)議都是白費力氣。現(xiàn)在我們不忙跟魔族決裂，先拖延時間，等部隊做好戰(zhàn)斗準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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