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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錯怪?”慕毓芫緩緩走過去,抬手扶住海陵王的下頜,用力扳正,目光在他臉上一點點流連,嘴角不住的冷笑。

  “皇嫂!!”海陵王眼中大駭,不像是男女授受不親的驚訝,倒似被慕毓芫的眸光嚇得怔住,結結巴巴道:“皇嫂,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噢?”慕毓芫死死盯著他,笑問:“不是你——,哪又是誰?”

  “宓兒?!”明帝也大為吃驚,慌忙走過去抱住她,這才將面無人色的海陵王解救下來,一臉急色道:“宓兒,你別嚇唬朕……”又朝外喝道:“多祿!”語音未散,便見多祿連滾帶爬進來,“派人護送海陵王回府,沒朕的旨意,半步也不得離開王府!”

  “是,是!”多祿搞不清楚狀況,趕忙應聲喚人。

  “皇上——”慕毓芫掙不開皇帝的懷抱,冷聲質問道:“皇上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臣妾問一問都不可以?”她用力掙扎著,外邊的人已經抬著藤椅進來,慌慌張張將海陵王抬走。

  “宓兒,你聽朕說!”明帝等了一陣,情知海陵王已經走遠,遂松開手道:“祉兒的事情,朕會好好處理的。你別著急傷了身子,太醫說你需要好生保養,朕陪你回去,先躺著歇息……”

  “皇上……”慕毓芫含著熱淚回望,胸腔氣流翻江倒海的涌動著,一浪一浪的連續撞擊,痛得她像是四肢身體都要粉碎開。原應該嚎啕大哭,卻只是顫聲微笑問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欺瞞臣妾?”

  “別胡說,朕怎么會欺瞞你?!”

  慕毓芫冷笑道:“皇上說這樣的話,就不覺得心虛么?”

  明帝避開她的目光,身上的五爪金鱗蛟龍在震抖,似要怒目破出,因而聲音也帶著絲絲痛顫,“宓兒,朕心里也很難過。祉兒是朕和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心疼、最珍愛的孩子,沒有人比得上他。朕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挖新掏肺的疼愛他……”熱淚沿著皇帝的臉頰滑落,像是沒有停止的時候,“等到朕百年之后,這幾十年辛苦守住的錦繡江山……,也都是給祉兒留的啊!”

  慕毓芫絲毫不為所動,冷笑反問道:“呵……,有什么用?”

  “朕知道你聰穎敏透,凡事都比別人看得明白。”明帝嘆了一口氣,捉著雪白的纖手貼在胸口,輕聲道:“只是朕——,希望你能多體諒一些……”

  “體諒?”慕毓芫冷冷一笑,“皇上此刻這么說,臣妾倒是后悔的很。后悔當初不該太體諒皇上,太事事寬容著別人!到了如今,又落下什么善果?祉兒有什么錯,就那般招人怨恨,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明帝欲要開口,卻似乎不知該如何措辭。

  “皇上別再說了,臣妾都懂。”慕毓芫異常的平靜,輕輕推開皇帝的手,走在門口扶框駐足,無限凄婉笑道:“江山是皇上的,社稷也是皇上的,祉兒才是臣妾的!”她決然轉身,再沒有半分留戀。

  太廟祠的宮人已換素服,內外三重嚴密守護,見皇貴妃親自過來,管事太監忙領著眾人匍匐叩頭。內殿一片安靜肅然,甚至有些陰冷。慕毓芫在七皇子身前坐下,凝望著那層纖薄的素綾,抬手卻是躊躇,像是有千鈞重般掀不起來。吳連貴揮退了宮人,走近低聲道:“娘娘,奴才去門外等著。”

  “母妃,兒臣給你打扇……”

  “母妃……,母妃你偏心,為什么帶著小九去騎馬?”

  “母妃,兒臣再也不淘氣了……”

  慕毓芫緩緩掀開那層薄綾,眼前的孩子難得如此安靜躺著,無比的聽話,再不似從前那般任性淘氣,總是讓人又操心又心疼。仿佛有鉛塊哽咽在喉嚨間,滿心疼痛卻哭不出聲來,四周靜謐如水,房梁帷幕到處縈繞著稚子舊音。那樣如影如魅的煎熬,讓人近乎快要臨近崩潰,——不,不能,絕對不能亂了心智!

  “祉兒……”這一聲呼喚凝聚著萬千牽掛,聽起來是那樣的悠揚綿長。慕毓芫深吸了一口氣,冷下疼得節節碎斷的心腸,將素綾緩緩覆回去,掩住那雪白如紙的小小可愛臉龐。“砰”的一聲,像是心里合上一扇閘門,所有無盡的悲傷止在心底深處,“好好睡罷……”她的語氣溫柔而平緩,“那些惹祉兒生氣的人,母妃會把他們都送過去,給祉兒賠禮道歉……,乖乖陪著祉兒玩……”

  九月初十,七皇子下葬于西皇陵。皇帝痛失愛子,近日以來一直龍體欠安,故而輟朝半月,另特旨追封七皇子為關寧王,以親王之禮隆重厚葬。而海陵王生性頑劣、凡事不忌,對關寧王馬上看護不周,導致獵場出事,因而貶至蘇羊靜思其過。至于服侍關寧王的數十名宮人,領頭兩名處死,余者得皇貴妃仁慈寬恕留命,于各宮粗活雜役。

  一場意外的皇子墜馬事件,終于漸漸平息下來。慕毓芫聽完吳連貴的稟告,看著滿地磕頭的宮人,淡淡微笑道:“你們的性命——,暫時記在本宮這里。從今往后,都需清楚記得這一點,能不能多活幾年,自己掂量著罷。”

  “是……”宮人們搗蒜般叩頭,齊聲退出。

  “娘娘,皇上怎么可以……”

  “皇子若是意外墜馬,便只得悲痛。可若是——”慕毓芫轉頭看向雙痕,“若是其中有人做手腳,那便是歹心謀害皇子,更甚至是動搖皇儲、危及社稷,此事一旦鋪開,牽連的可就不是幾十個人,而是朝堂之上的紛爭動搖。對于皇帝來說,還有比江山社稷穩固更要緊的么?你們可別忘了,老三也是皇上的親骨肉!”

  “哪又怎樣?”雙痕氣痛不已,恨聲道:“總歸是異母同胞的親兄弟,他竟下得了那樣的毒手!殺人就該償命,娘娘難道就這樣忍了?”

  “殺人?誰看見了?”慕毓芫冷聲一笑,反問道:“三皇子只是去牽馬,馬兒又是海陵王的,與他何干?無憑無據的,是想污蔑皇子么?皇上所做的種種,哪一樣是希望別人去查的?”

  當日慕毓芫離開太廟祠,立即吩咐人去查個究竟。誰知還是晚了一步,等吳連貴趕到西林獵場時,不僅海陵王的馬死了,連馬廝的小太監也短了命。瞬間變成無頭無緒的迷案,吳連貴連連掌嘴請罪,悔恨自己去的太晚,以至事情無可查尋。慕毓芫靜默了片刻,冷笑道:“馬雖死了,尸身總還在罷?帶人剖馬尸,驗馬胃,快去!”

  事情到最后,反倒要感謝早早殺馬之人。那馬兒死的早,胃里東西來不及消化,經過俞幼安的仔細辯別,竟從里面找出不少辟邪香。宮中為驅蟲避鼠,常備辟邪香于殿角銅盒內,其中罌子桐有大毒,虎目椿亦可殺蟲。人畜食之少許,則會內腹漸漸灼熱,口舌干燥,繼而引發行為狂躁不安!俞幼安緩緩道出原委,慕毓芫靜靜坐著聆聽,并沒有因忿恨而失常,只是塵埃落地般輕嘆了一聲。

  “娘娘——”雙痕被問得無話,又道:“此事若不是海陵王挑起,三皇子豈能有使壞的機會?皇上竟然……,只將海陵王貶去蘇羊,縱使那里是窮鄉僻壤、險山惡水,又算的上什么處罰?為了江山社稷,難道就可以什么都……”

  “海陵王?”慕毓芫搖了搖頭,冷聲陰郁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娘娘……”雙痕像是嚇了一跳,小聲喚道。

  當時馬兒受驚發狂,宮人自然是緊緊追過去。不過片刻時間,七皇子當即斷氣,而海陵王卻得幸僅僅摔斷腿。慕毓芫細細回想,七皇子脖頸間的那半圈烏青痕跡,決計不是樹枝劃傷,更像是猛力窩折所致。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事到如今,恐怕只有海陵王自己最清楚。

  若不是心中有愧,又怎會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只是這一切,沒必要再對任何人提起,說到底,不過都是一個死字!慕毓芫覺得的心冷透了,涼透了,像是在表面凝結一層寒冰,沒有什么能再劃得痛了。

  ——撥開情愛的層層屏障,拂去那淡得稀薄的帝王恩情,她再次睜開雙眼,面前的道路異常清晰,清楚看到另外一種冰涼人生!

  九月中旬,云瑯收到千里之外的家書。當他得知外甥墜馬隕沒,一時之間,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呆住,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信紙從他指縫中悠然飄落,仿似秋風里的一片飄零葉,樂楹公主俯身去幫他拾起,頂頭一行字跳入眼簾,不由驚呼道:“祉兒沒了?!這……”像是有些難以置信,不由又看了一遍,“怎么回事?還是六哥帶著祉兒去騎馬,他那樣不穩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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