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走吧!”許榴牽起許櫻的手,許櫻有些怔愣地跟著她往前走。
老太太年齡大了,最喜歡的就是熱鬧,一聽說茂松書院端午放了兩日的假,就派人捎了信去,一定要董鵬飛來許家小住,聽說董鵬飛要帶同窗來,更是高興得不得了,連夜派人收拾出了客院,招待貴客。
連俊青本身就有些才名,加上他有錢,書院蓋得精致,請來的先生也都是名師,門下都有考中進士甚至是狀元的弟子,茂松書院雖新,卻很有一些望族子弟,山東的望族,往上數三、四代,就沒有不是親戚的,怎么說都不算是“外人”,這些學子不想在茂松山上苦渡節假,便應了董鵬飛的邀請,到了許家。
因許家老太太輩份大,他們到許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看見這些年輕齊整的孩子,自是高興得不行,問了年齡又姓名,又細問了家里的情形,一直拉著他們嘮了有一個多時辰。
“老太太,幾個姑娘散了學,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幾個學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輕松之色,“老祖宗,既然姑娘們來了……”其中心思最活絡的連九小心地說道……
“都是自家人,你們又還小,見一見也沒什么,你們不必避讓。”老太太說道,幾個人互視一眼,也只得留了下來。
只見丫鬟引進來四個姑娘,走在最前頭的身穿豆綠杭綢斜襟及膝夏裳,露出一截水紅羅裙,身量高佻,柳眉杏眼,雖未長成,卻透著一股子端莊老成;隨在后面的身穿玫紅杭綢褙子,淺粉里衣,石榴紅裙,膚若凝脂削肩柳腰,嘴角含笑;第三個姑娘則是身穿雪青潞綢繡竹紋褙子,月白里衣,月白長裙,身上半點艷色皆無,眉若遠山鼻若刀裁,冷冷淡淡卻別樣動人;第四個姑娘年齡尚小,身穿緋色杭綢立領春裳,一雙大眼靈動異常,活潑可愛。
“給老太太請安。”四個姑娘整整齊齊的向老太太請安。
“這是你們幾個哥哥……”老太太一一引見了幾個學生。
許櫻自進了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離老太太最近的那個人身上看,“他”此時身量尚未長成,正是少年之時,手長腳長,削瘦異常,薄綢的衣裳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眉目俊秀依舊,極薄的嘴唇上還有淡淡的茸毛……“這是你們連家九哥哥,名喚成玨。”
連成玨——許櫻以為自己再見他會切齒痛恨,誰知看他許久,心里竟只有一個念頭——他竟還只是個孩子。
“妹妹們好。”連成玨性子最是活潑,在家里時經常靠著嘴甜討得家中長輩和各位姐妹的喜愛,見了許家如花似玉的四個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他陪著許老太太東拉西扯老半天,原來是極值得的。
“連九哥好。”
“這是你們連家十哥哥,名喚成璧。”
除了許櫻的三個姑娘,進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連成璧,這也不怪她們,連成璧生得實在是好,許家的姑娘都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兒,被他一比竟如燒糊了的卷子一般,如此美顏竟生在男子身上,實實的暴殄天物!
連許櫻都忍不住多瞧了連成璧一眼,她是見過成年的連成璧的,男子若有生得美貌若女的,多半姿色最盛是少年時,長成的連成璧美則美矣,并不似此時般男生女相,加上他深厭自己容貌,留了胡子,曬黑了臉,配上他那張號稱天下第一毒的毒嘴,容貌倒在其次了。
連成璧早就習慣了眾人的注視,敷衍的施了一禮,“妹妹們好。”
許家的姑娘們羞羞答答地還了禮,許櫻瞧著她們心神不屬的樣子,心想她們若是領教了連成璧那張曾經說死降金判將,說暈安成公主,說得自己岳父辭官,妻子氣得抑郁而終的嘴,還會不會覺得他有多美。
余下的王家的兄弟被連家兩兄弟比得并不出齊,唐家的表哥更是相貌平平到近乎于丑,比較顯眼的就是楊國良了。
楊秉誠本就是名師,只是年齡大了,加上隔輩親,他對著自小寵到大的孫子親和有余嚴厲不足,楊孝純夫妻又在外為官,無法管教,怕耽擱了孩子的學業,聽說連俊青開了書院,請的幾個先生也是有名的,就把最大的孫子楊國良送到了茂松書院。
楊國良不似連兄弟般的俊美,卻是生得星眉朗目,鼻直口方,假以時日必定是俊偉男兒。
“妹妹們好。”楊國良對許櫻表妹自然比對別人多了些親近,一樣是對著許家的姑娘們施禮,暗地里卻對許櫻眨了眨眼。
許櫻忍住了笑,大舅舅和大舅母家教甚嚴,大表哥在他們跟前乖得似綿羊一般,背地里卻是個蔫淘的,如今離了父母管束,在老太太跟前竟也敢使小動作了“楊大表哥好。”
他們這些少男少女見過了,老太太又高興,吩咐人在偏廳擺飯,分了男女兩席,替幾個少年接風洗塵。
卻說那幾個少年回了客院,許家客院不小,臨時打掃出來的屋子只有四間,連家兄弟住了一個屋子,連成璧一只腳踏進屋里就皺著眉頭吩咐書童拿衣裳給他換,“我早說了不來許家,他們家如今什么名聲?平白的多了這許多事。”
“二叔去了臨山鎮楊家過節,你跟我不來許家,難道要冷冷清清在書院里閑呆?再說男人眠花宿柳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許家是官家,你還是小些聲吧,莫得罪了人。”連成玨說道。
連家這一輩其實沒有十幾男孫那么多,只是嫡長媳肖氏生了兩子皆夭折,不得不給丫鬟開了臉,生了長孫成玨,因連家的孩子來得艱難,老太太請了算命先生,說要到七八個才能站住,若要保住成玨得把他叫成老九,糊弄閻王,這才對外稱了九少爺,許是算命先生真得靈驗,成玨不到一歲時長媳就有了孕,生了嫡長孫連成璧,連成璧來得艱難,長得又漂亮,自幼被老太太如珠如寶的養大,也養成了他一身驕狂孤介的脾氣,肖氏在時尚好,肖氏早喪之后,全家上下除了老太太,也只有連俊青能管束他一、二,偏偏他天縱英才,是塊讀書的材料,如今連俊青開了書院,連老太太再舍不得,也把他送來讀書了,至于連成玨,本來書得得就平平,送他至書院與其說是讀書,倒不如說是“陪讀”。
“哼!”連成璧換了衣裳,躺到竹榻上拿了一本書看,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你晚飯可吃飽了?我見你只夾了幾口素菜,要不要吃些點心?”連成玨笑瞇瞇地說道。
“屋里又沒有旁人,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哄我。”連成璧冷著臉說道,他對連成玨這個婢女生的庶出哥哥,并沒有多少敬意。
“那你在這里看書,我出去逛逛。”連成玨臉上的笑臉一絲不變。
連成璧見他走了,把書扔到一邊,拿了帕子蓋了臉,打起了盹,連成玨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見他睡著了,眼里閃過一抹恨意,雙手緊握成拳,卻又慢慢展開,進屋拿了薄被給連成璧蓋上,又避讓了出去。
許櫻領著楊國良往楊氏所住的小院而去,一路上楊國良打量著許家大宅,這宅院蓋得規規整整,一重一重的院子以只能容得下一輛馬車行進的青石板路相連,偶爾路過的花園也修得平整有余,靈秀不足,來往的下人穿得整齊,規矩也算是不差,與京里的陸家相差卻甚遠。
到了楊氏所居的小院,院門與別的小院沒有什么不同,推開院門先瞧見刻了魚躍龍門的影壁墻,轉過影壁只見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收拾得干干凈凈,當中一架葡萄架,正房門前各有長約三尺的花莆,種著些常見的花草,此時正當季,花草開得正盛,雖不名貴,卻別有一番趣味。
站在門口迎著他的,正是自己的姑姑楊氏,楊氏今日穿了鴉青比甲,藕合色的立領里衣,牙白的馬面裙,頭上戴了掛珠小銀鳳釵,身上半點艷色皆無。
楊國良的母親陸氏本來就夠素淡端莊了,可不管怎么樣衣裳的花樣勿必要鮮亮,身上的飾物勿要精巧,與枯木死灰一般的楊氏完全不同。
“侄兒給姑姑請安。”楊國良咽下辛酸跪地給楊氏磕頭。
“好孩子。”楊氏眼含著淚扶起楊國良,“來,進屋說話。”
楊氏攜著許櫻聽楊國良說楊家此時的情形,“祖父身子還是一樣健朗,祖母前陣子偶感風寒,吃了幾帖藥已經大好了,父親和母親在任上過得極好,聽說那處地方繁華得很,只是方言難以聽懂,我二弟倒比他們倆個學得快,現在已經能跟當地人講幾句話了,二叔和二嬸都很好,二叔讓我告訴姑姑,那店鋪他已經買下來了,原先賣南北貨的那家人說咱們只要不漲錢就繼續租,二嬸說了,實在是忙不過來,否則那么好的地點租給別人做生意太可惜了,對了,原來那個江氏說得話不實,年租應是一百四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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