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假裝詫異地回轉頭來，道了句。“掌柜的是在叫我？”

　　隔著帷幕，藍大掌柜看不真切，吃不準眼前這女子是不是便是沈云汐，又不好揭了那帷幕，當下頗為尷尬，期期艾艾地應道：“姑娘可是我家小姐……”說到最后，聲音漸低，連他自己都沒有底氣。

　　“你覺得我會是么？”林然似是而非地反問道。別的一句都不敢多說，生怕藍大掌柜要她揭了帷幕見上一見，那么，沈云汐這副花容月貌便無所遁形了。

　　“這——”藍大掌柜的確是想揭了那紗幕，只是礙于劉舞陽在場，他哪里敢干放肆？便是沒有劉舞陽，他也不敢貿然上前去揭人姑娘的面紗，他一個分鋪掌柜，敢去揭自個大小姐的面紗？若不是自家小姐，只怕要讓當作登徒子拉去見官了，左右都是沒有看清那帷幕后的面容。除非人姑娘自己把面紗給揭嘍。

　　劉舞陽頗為玩味地看了眼林然，調轉目光，朝藍大掌柜哈哈一笑，道：“掌柜，你家小姐不是進了那楚皇的后宮，做那美人去了？怎么掌柜的卻把我這妹妹看成了你家小姐？”

　　“實屬在下孟浪了，還請王爺和姑娘恕罪。”藍大掌柜聞言，面色乍青乍紅。

　　他實是無法想信，像大小姐那樣的行商天才，從今往后就要老死那宮幃之中了？還記得年方十五的大小姐，領著他們一幫已過而立，步入不惑的掌柜，生生打下這北漢的江山，原因不過是不愿意在南楚看沈大當家的那些個妻妻妾妾。小姐最不喜便是男子妻妾成群，女子爭風吃醋。那個性子剛烈的大小姐，怎么能在那吃人的地方生存？

　　“掌柜的約是想念你家大小姐了，待得返楚的時候，去見上一見便可！”

　　“小的人卑言微，哪里有資格再能得見小姐一面…………”藍大掌柜頓時神情怏怏。

　　林然卻不愿意再糾纏下去，生怕出個什么意外，她解釋都沒法解釋。丫的，別人穿個越什么的，不都繼承了女主的記憶，她倒好，對沈云汐的過往一無所知。

　　此時，見著劉舞陽字字句句將藍大掌柜往沈云汐身上帶，突生心生不悅。這劉舞陽，明知自己便是“沈云汐”，明知沈云汐早已不在南楚宮中，為何要慫恿藍大掌柜地去見沈云汐？

　　“既然是誤會，那么，我們可以走了么？”林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插口問道。

　　劉舞陽立即笑著應道：“那便走吧，李勝，馬車可已備好？”

　　“王爺請！”李勝抱拳一揖。

　　林然一轉頭，便見街道轉角之處，立著一兩馬車，正是鎮西王府的。林然不由地多看了李勝兩眼，這剛才也沒見李勝離開多久，這車子是怎么過來的？

　　李勝卻只是憨憨一笑，恭請劉舞陽和林然二人上馬車。

　　藍大掌柜目送鎮西王府的馬車沒去了蹤影，這才回轉身朝鋪子走回去，在鋪子大堂沒停留，直接去了后院。

　　才到后院上房東廂，那邊房門開了出來，一絡腮男子迎了上來，正是那喬裝的陳全。“那鎮西王走了？”

　　“走了！”藍大掌柜回得有氣無力。

　　“那掌柜的為何……”陳全不由便急了。

　　“陳統領給我一句實話，我家小姐當真在宮里過得很好？”藍大掌柜還沉浸在適才不小心看到那女子的樣子，分明便是他家大小姐。雖說人有相似，但他自信還不會將老眼昏花到將他人看成小姐的樣子，好歹他與小姐曾朝夕相處過一年。

　　“那是自然！”陳全眼一瞪，好似藍大掌柜問了一個極其弱智的問題。“娘娘們在宮里頭，好吃好喝的供著，能不好么？”

　　“……”藍大掌柜聽了一頭汗，敢情在陳全眼里，好吃好喝便是好了，全然不想那宮里是個什么地方。

　　不過，自然也怪不得陳全這樣一個在軍隊里拼命撕殺的的粗人，他們這種有這一頓未必有下一頓的日子，自然覺得后宮那些養尊處優的女人是極其幸福的。

　　“那鎮西王過來做什么？”陳全終究心虛，七里香撞見，沈家鋪子重遇，他生怕自己被那鎮西王認出來，卻忘了當初夜探王府，可是黑衣蒙面，并未打過照面，如今又一臉絡腮，劉舞陽心思又在林然身上，哪里有注意到他。

　　“不過是陪那姑娘過來，選些女兒家的用度！只是那姑娘，與沈大小姐當真很是相似。適才，小老兒差點錯認了。忘了我家小姐已進宮享福去了。”

　　“當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也不足為奇！”陳錢咂咂舌，道：“不過，那鎮西王，堂堂王爺居然陪一娘們買東西？他王府缺什么要他親自己出來買？有的是采買的婆子。”

　　“這陳統領就有所不知了。”藍大掌柜哈哈一笑，道：“這鎮西王，可是有名的風流王爺，家里有吉祥如意四位夫人。今日里這位，怕是新瞧上的，出游采買，既能討得佳人歡心，又能增添情趣，不過是花了些許時辰，何樂而不為？。”

　　“這倒也是！”陳全也跟著哈哈一笑，道：“我等粗人，可做不來他那王爺做派！”

　　“陳統領言之有理。”藍大掌柜笑道。“陳統領預備幾時起程，您要的藥材，尚缺一樣，若是不急，便等上三日，若是急的話，現有的您先帶上，回道藥材到了，我給您送去？”

　　“送倒不必，我這就將現有的藥材送去，將養幾日，再來取過便成。不過除了藥材，還請掌柜的將吃食也備上一些才是。”

　　“那是自然！正下已經吩咐下去備著了，陳統領今日歇息一晚，明日里便可出發。”

　　“多謝藍大掌柜，此行我等脫險，掌柜的居頭功，待得他日回京，在下定向皇上稟明，給掌柜的記一頭功。”陳全一抱拳，朗聲道。

　　藍大掌柜連道不敢。“此乃草民份內之事，我沈家商號世代得萌皇恩，豈敢居功，沈家上下，唯愿大小姐在宮中安好便心滿意足！”

　　可憐的藍大掌柜，哪里知曉他所敬慕的大小姐，早已骸在魂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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